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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曲径通幽(1)

离石碑基座不远的悬崖绝壁,发出轰轰的声音,山体和地表微微抖动,绝壁上端滚下石块,还夹着一些泥沙。与地面相距1.5米高的绝壁处,渐渐有块岩石断开,并不停地往山体内收缩。一个幽深的黑洞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洞口处生长着的一些野草,以及青绿相间的苔藓随着黑洞的打开而瞬间枯萎,苔藓变成了斑驳的焦土,一层重重的黑色。樊小山利索的起身转体,毫无惧色的迎着幽黑的洞口走去。胡道人惊得目瞪口呆,一直蹲在地上,完全忘记了起身。郭火炮一把将他提起,道人这时才如梦初醒,连忙躲在樊小山的身后紧紧跟着寸步不离,郭火炮却加快了步伐,坚定的与樊小山并肩而行。

他们刚走到洞口,郭火炮急切的便要伸头往洞口里探,樊小山连忙拉住他。也就在樊小山拉他的同时,洞里喷出一阵淡粉红色的烟雾,夹着一些刺鼻的硫磺味道,樊小山赶紧教他俩用手捂住鼻子。烟雾大约持续了20多秒,周边本已枯萎的植物,更是雪上加霜,全部死掉,叶茎上沾着些细若沙粒的黑点。这烟雾是一种毒气,是黑洞制造者设置的机关,换句话说就是胡均言为保护宝藏特意安排的。它的主要原料是硫磺,配以一定比例的丹砂,炭灰,硭硝,草籽,蜡碱,碾成粉末合在一起,用猪尿包的外层裹好,放在洞口附近。猪尿包的外层较薄,时间一长会自动腐烂,药粉便裸露于搁置处,一旦洞口打开大量空气进来它便迅速氧化,变为气体喷出。照理它应有很多布点,起码应成规模才具杀伤力,根据从洞口喷出的烟雾来看,显然在他们之前已有人消耗了它的体量,可以肯定不是别人,就是乞丐。

郭火炮用眼神征询樊小山的意见,是否可以入洞?樊小山思衬片刻,轻轻摇摇头。胡道人紧紧贴在他俩人的身后,时不时踮起脚尖偷窥幽黑的洞口。樊小山在旁边随手拾起一块石头,朝洞里抛去,片刻听到石头在洞内滚动的声音,而且有明显的空旷的回声。

忽然,几只飞镖从洞里射出,力量不大,而且十分零星。这个机关已被乞丐闯过,所以明显失去了原本的杀伤力。警报解除,郭火炮一个箭步抢先于樊小山双手搭在洞口,甘当先行者。这时,洞口上端一块巨石轰然塌下,刚好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密无一丝缝隙。郭火炮匆忙缩回手,望着封口的巨石面色无奈,回头看着樊小山苦苦一笑。

“别管它,快往里走。”樊小山镇定的说。

“没路了。”胡道人解释,满脸遗憾的神情。

“闭上眼睛,往洞里走。”樊小山又说。

郭火炮没有闭上眼睛,反而双目圆睁,义无反顾的朝洞里闯,就在他碰着巨石的瞬间,巨石如同烟云悄然隐去,洞口又显现在他们眼前。原来,这堵门的巨石只是一种幻象,是设计者利用喷出的烟雾和射出的飞镖,改变了洞口周围的磁场,让磁场曾记录的影像放映出来,正好印在洞口处,于是让人产生非常真实的错觉。当然,这种错觉樊小山一眼便可以看透。

初萌清观,北麓绝壁,两个点形成了一个夹角,如同一个木斗形。孤峰山北麓地表层下蕴含有丰富的稀土和放射元素的矿物质,它们所发射的伞形射线与夹角产生的磁力线形成了一条相互反冲的视频记录磁网,只要触碰到磁力线的任何一极,便会有可能出现幻影。当年胡均言想必也利用了这个地理环境的特殊性。

樊小山一到这里就有所感觉,因为他观察到绝壁下和绝壁缝隙间几乎很少有木科植物,基本上是草本。充分说明了这里的泥土中含有抑制木科植物生长的放射矿物质和强力磁场。因此,对幻觉的产生樊小山心里早有准备。

郭火炮走在最前,手里捏着胡道人递给他的电筒。樊小山走在中间,神情严肃而冷静。胡道人紧随其后,心中甚为有些恐慌,恨不得牵住樊小山的衣角。电筒发出的光,在这幽黑的洞里实在是微不足道,亮度十分弱小,光束在很近的地方便被四周的黑暗所吞蚀。他们高一脚低一脚的凭感觉摸索前行,前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和状态,没有人心中有数。其实,这种未知感非常让人害怕。突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垮塌的声音,洞口在一瞬间彻底关闭,那透进的一点点光亮都完全消失。

郭火炮与樊小山没有动声色,胡道人下意识的紧紧攒住了樊小山的衣服,不自觉的擦拭了一下鼻头上冒出的汗。就在洞口关闭的几秒钟的间隔,郭火炮手上的电筒戛然熄灭,铝质电筒竟开始发烫,表面出现软化,从电筒里面飘出一股异味,这味道与电池有关。郭火炮停下脚步,赶紧摆弄手上的电筒,试图修复这唯一的照明工具。

“没用,赶紧扔了吧!它很快就要溶化了。”樊小山平静地说,那平缓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非常有共鸣,而且回音传播得很远很远。

“怎么办?”胡道人紧张得把声音压得很低,而且特别的沙哑。

“摸黑走一样。”郭火炮跟平时一样说话,依旧底气实足。

樊小山很清楚他们走入了一个巨大的磁场区域,强烈的磁力和矿物质射线可以不用吹灰之力分解所有的金属,甚至彻底改变它的元素排列,使之成为另一种金属物质。他把双手摊开,掌心朝上,渐渐的一些微小的浮游生物纷纷落在他手上,一时间越聚越多。随着浮游生物的不断增加,慢慢地他的双掌上聚合形成了两团蓝蓝的荧光,并成倍的加大。

浓重的黑暗里,两团蓝色的荧光格外的耀眼和光亮,虽然没能把黑暗驱逐得很远,但起码照明了他们的四周,那是电筒的光所不能同日而语的亮度。郭火炮高兴得很是雀跃,一副绝处逢生的得意表情。胡道人紧张的心情也稍微松弛下来,抓着樊小山衣角的手不知不觉的放开了。然而,樊小山的脸上却并未露出一丝的悦色,眉宇间反到有那么隐隐的,不易察觉的悲悯。

这些微小的浮游生物是这个黑暗世界最为普遍存在的生命气息,它们是这里真正的原住民。生命对它们而言既短暂又无光彩,是最原始的生命结构,是最初级的生命组织和生命状态。永久的黑暗让浮游生物失去了所有感触,完全类似尘埃一样的飘移,或者落在一处静止的渡过生与死的全部历程。樊小山用人体的元气具有的温度,诱导它们飞聚在一起,通过相互摩擦及亢奋的拥挤,让它们表面附作的磷产生光亮。它们是没有思维的低级生命,然而对光明和温暖却仍存有生命的本能向往。人体元气的热量,摩擦产生的荧光使它们象飞蛾扑火一般落进樊小山的掌心,越聚越多,越多光就越亮,越亮它们的生命就越发的转瞬即逝。

若不是因为迫不得已,樊小山实在不愿制造这两盏蓝荧的生物照明。因为这个光源不是法术所致,而是来自微弱生命的闪光。成千上万的浮游生物逐步聚成了一团能量,自然的渐渐的脱离他元气的控制,利用自己的力量朝着空中自由的升起。

他们借着浮游生物发出的荧光,加快了步伐,朝着黑洞深处继续前行。地面乱石嶙峋,洞壁阴湿,偶有水滴渗出,落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发出叮咚的声音。这声音和他们的脚步声混在一起,打破了山洞的死寂。两个由浮游生物组成的光球,与他们几乎同步的往前飘移,在一个拐弯处碰到了洞壁,原以为光球会就此分崩离析,可是,碰撞掉的浮游生物竟迅速重新组合,形成了一个新的光团。这样,他们的头上又多了一盏蓝色的荧光灯。浮游生物没有丝毫的减退,看上去还在不断的增多。三个光团仿佛受着什么东西的引导和控制,有序的,缓缓的,冷静的沿着弯道飘行。

郭火炮回头看看樊小山,以为这一切源于他的控制与法力。樊小山明白郭火炮看他的意思,此时此刻他的确没有心思回应他。

洞道在他们的前方突然变得很窄,人的身子只能侧着进去。两边洞壁上生着零乱的荆棘,从底到顶厚厚的覆盖了一层软绵绵的苔藓,但颜色与平常看到的苔藓有很大区别,不是绿色而是深棕色,上面的植物冠形状如刺,可非常柔软。三个光团先一步飘至狭窄处,贴着洞壁上下左右的反弹了几次,凋落了几大块浮游生物,并在空中解体,成千上万死亡的微小蜉游弥漫散落。

郭火炮退后一步,让樊小山走到前面,由他来判断前路。他看看变窄的洞道,仔细观察一番洞壁上那些零乱的荆棘,认真审视软绵绵深棕色的苔藓。偶然间,洞道窄口处,右边地上半截岩石表面,一个深陷的脚印进入了他的视线。通过留在深棕色苔藓上的脚印,进一步证明了樊小山推理的正确性,毫无疑问的找到了乞丐失踪的答案。樊小山想喝点水,郭火炮连忙从胡道人手上接过已很陈旧的军用水壶递给他,樊小山把水壶拿在手里就淡淡地笑了。

原来水壶里一滴水也没有。郭火炮有些生气,从樊小山的手上一把夺过水壶,很不高兴的扔给胡道人,并责备了他几句。樊小山连忙替道人圆场。由于心中过度的紧张,胡道人完全忘了给水壶加水,郭火炮叫他动身出发的时候,他挎上空水壶便匆忙跟随。樊小山叮咛他俩,这个洞前途未卜,各方面的情况异常复杂,既有法术机关,又有自然环境特性,暗藏的东西难以预测,所以再口渴饥饿都不能喝洞内的一滴水。他相信只要坚持继续的往前走,不管有多少坎坷与困难,很快神秘的宝藏和失踪的乞丐将会真相大白。

突然,洞顶上冒出无数个气泡,大大小小,密密麻麻,一瞬间噼呖啪哪的声响回荡在寂静而黑暗的洞中。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洞顶渗出混浊的水,在往下滴落的过程中变成墨汁一般的颜色。他们无法躲闪,脸上身上一下子被染黑。那水滴在浮游生物组成的三团光亮上,眨眼之间便浇灭了这个发光体,成千上万的蜉游物顷刻粉身碎骨,烟消云散,本是短暂而又短暂的生命在这闪电般一瞬彻底纷纷陨落,黑暗重新淹没了一切。洞顶上滴下的水,很快在地上积成了水洼。不知是幻觉呢?还是真实?几条像线一样的蓝色荧光开始在洞里四周间隙性的出现。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把胡道人吓得周身发抖,下意识的紧紧贴在樊小山的身后,手又攒住了他的衣服。道人觉得自己功力浅薄,又没有天赋异能,略懂点一阳教的法术,平常还有点用,当面对跟眼前一样的特殊状况时,那点三脚猫的手段实在太小儿科,抵挡不住攻击的一招半式。

在樊小山除掉他身上的蛊毒后,实际上他心里萌生退意,已打算不再参与江湖之事,找个适当的机会解甲归隐,回到老家去安度晚年。没想到郭火炮那般的热情和执著,也撩动了他非要搞清所有事实真像的劲头。碍于方方面面的原因,他只好半推半就的参与探索行动。顺水顺风的情形下他还兴趣盎然,只要遇上险像他便万分懊悔,恐惧感陡增。他自认为樊小山和郭火炮不害怕是本领高本领强,而自己若是有他们十分之一的功力也定敢气吞万里如虎。他的这份心思樊小山明白无余,并且甚为理解,所以只要遭遇险情他总是想方设法的保护他的安全,还时常提醒郭火炮。深沉的黑暗虽不能阻挡他们的步伐,但不得不承认给他们增添了一些麻烦,尤其针对本身就很胆怯的胡道人。

樊小山提议郭火炮留在这里,由他只身往前进入狭窄的洞道。郭火炮毫无犹豫的将其否决,坚持统一行动。说着说着抓住洞壁边突出的一块岩石,率先迈进了狭窄的洞道。樊小山只好不断的呵护着胡道人,小心谨慎的侧身钻了进去。

洞壁零星生着的荆棘,时不时的划破郭火炮的背,前胸和大腿,有的还刺进了他的手臂,甚至脸庞。他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勇敢的往前挤,还用手将所有碰着他身体的荆棘拔掉,折断,尽量为樊小山和胡道人清除障碍。还不时的提醒后面的人注意这里注意那里。

一股逼人的寒气从洞顶缓慢的空降,黑暗中有六个米粒般大小的亮点在摇曳。也许是因为黑暗太过深重,米粒大小的亮点却也显得炫目,尽管这六个亮点带着幽冷,有种莫名的恐惧气息,但毕竟有了光的出现,某种程度倒产生一丝希望。寒气首先落在郭火炮的头上,他感到一阵寒彻心骨的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一下子头发竖了起来,发梢如同被霜冻凝固在一起。

樊小山马上让胡道人低下头,尽可能的不要用脸正面去受寒气的浸染。同时,他指点郭火炮加速运行体内的阳气,产生自身原能量的温度,以强流的真气保护灵魂不受到损伤。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大约超过零下40度。郭火炮采用了樊小山所授的运气方法,不仅没有冻感,反而头顶和周身冒出热气,脸上还热得发烫。胡道人感觉到无比寒冷,身子尽量的蜷缩,头发睫毛早被冻结在一块。樊小山摸着他的背心,在第三节脊椎处用手掌紧紧的压住,向他输入阳气。片刻,胡道人感到背心流进一股暖气,迅速的朝全身的各个部位扩散。所有的寒意顿消,头发上和眉毛上的冻结全部溶化。

六个幽冥的亮点猛的增大成球状,闪电般的挂在郭火炮的眼面前。他迅捷地伸手朝其中一个亮点抓去,结果什么也没有逮住。六个亮点像似受到惊吓,一晃便又退缩回去,重新又变成了米粒般大小的亮点。有些令人奇怪的是,不论亮点小如米粒还是大如圆球,它周边都无光晕,都没有一丝光往外发射。因此,这亮点象与黑暗整齐的切割,根本无外沿照明。就在郭火炮伸手朝眼前亮球抓去的同时,远处不远的地方传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怪叫声,声音频率拖得很长,尖厉凄冷,贯入耳膜的刹那间立即有恶心呕吐感。怪叫声此起彼伏,折腾了一小会儿,眨眼功夫六个米粒亮点变成六个光球,离郭火炮的面部近在咫尺。他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腐臭味,右脸颊被一条冷冰冰的东西舔了一下,顿感麻木。

樊小山拉了拉郭火炮的衣服,示意他往下蹲。可是,洞道太窄,根本无法蹲下,两边的宽度最多可以转转头。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耳边响起了水流的声音,用手一摸洞壁,只感到从上到下不断的涌出水,顺洞壁流下,不一会脚下就积上水,很快便涨到了脚腕。他们前胸后背几乎是贴着洞壁,所以身上的衣服全被打了个透湿。樊小山重重地在郭火炮的肩上一拍,口中默念有词。黑暗里六个幽冥的光球像似受到气流的冲击,禁不住上下左右的来回晃动一阵。郭火炮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在这狭窄的洞道内与樊小山互换了位置,他站在了郭火炮站的地方。六个光球实际上是六只眼睛,挡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只生性残暴的怪兽,正吼叫着在黑暗中朝他们潜行而来,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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