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门关,距离范阳城不足百里,也是北方抵御羌鬼人四大雄关最后一道屏障,此关若失,再无险可守,羌鬼军马便可长驱直入,威逼中原。关隘两旁高山屹立,翠嶂重迭,形势险要,当真是一夫据守万夫难克。这关外虽非羊肠小道,但也并不是十分开阔。现如今却密排刀枪,旌旗飘扬,士兵装束怪异且狰狞彪蛮,正是羌人军马。前中后五里连营,阻住出关道路。
暮阳西照,一青年将军在关上来回踱步,显得甚是焦急。其人年纪二十岁左右,手中单耳虎威亮银戟,身披锁子连环金甲。副将看他不安,说道:“少将军,切莫焦急。”
青年将军道:“父帅与大哥被困在关外,我怎能不急。这关下羌鬼人马也不来攻,只是远远驻扎,显然是阻我出关。这守关军马不足万人,若我赶去援救,只怕正中羌鬼的调虎离山计。唉,此次出兵前便已向朝廷求援,这半月已过,怎么还未见军马来援。”副将道:“都督虽然被围困在上谷城,但上谷城城坚墙固,羌鬼强攻也是不易。”青年将军道:“我倒不担心羌鬼攻城,只是这八万大军全退至上谷城,军粮恐怕最多支撑月余,援军若再拖延,唉。”说完便连声叹气。
正在这青年将军发愁之际,有兵士来报:“报将军,您弟弟三公子从范阳率兵来援。”这青年将军正是周璟瑸的二哥周璟瑄,闻听此言,关上诸人喜出望外。周璟瑄急切问道:“三弟率了多少兵马过来?快快带我过去!”
“禀将军,一共七人。”兵士答道。
周璟瑄瞬时便泄了气,援兵少的如此可怜,竟然才七人,怎么才七人?璟瑸真是胡闹!
可不就是七人,周璟瑸、刘晟浩、黑牛、黄茂、钱沧五人另加二名家仆,这就是周璟瑸的队伍。若看架势,也是有模有样,七人七匹马,俱都戴盔批甲,二名家仆还各执一将旗,旗上写有周、刘二字。
周璟瑸远远看到二哥过来,早奔上前去,喊道:“二哥,二哥。”周璟瑄还未走近,已是说道:“三弟,你简直是胡闹!父帅不是让你回洛阳去,你怎么跑来这里!”
周璟瑸看他责怪,哼的一声,说道:“只许你来,我便来不得?我今日还就要来!”
既然木已成舟,周璟瑄也不再纠结此事,周璟瑸又一一为二哥引见刘晟浩几人。兄弟相会自然少不了一阵寒暄,天色渐暗,周璟瑄将七人安顿下来。
所来只有七人,即使全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面对这千军万马,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怎能改变当前局势。刘晟浩也只能欣赏下雄关峻奇,或者陪周璟瑸与黑牛他们骂一骂羌鬼恶贼,便再也无事可做。
不觉已过二日,时间到了八月十九。这个早上,秋雾弥漫,丈外竟然辨不清人影。此时情形,更容不得掉以轻心,周璟瑸早早便拉着刘晟浩巡关,正遇到周璟瑄与副将童盛。刘晟浩看二人俱都面色不佳,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口问道:“不知道二公子何事如此惆怅?”
周璟瑄屏退兵士,独留童盛、刘晟浩、周璟瑸三人。周璟瑄从腰间拿出一信条,说道:“托了这大雾的福,那羌鬼间相互通信的老鹰,迷了路途竟然飞到了关上,被斥候射落,得了这信条。”
信条上全是羌人文字,自然刘晟浩、周璟瑸也看不懂。周璟瑄不待二人看过,继续说道:“上边写着三日内必破上谷城,要关外军马务必阻截住我援军。”周璟瑸大惊,说道:“父帅岂不危险?这援军怎么还未来到?”
周璟瑄剑眉生怒,说道:“这援军不会来了!并州兵马使张峎程推说奉了圣谕剿匪,如今匪患未绝,自顾不暇。至于禁军,南越王自立为帝,南方诸州郡兵微将少,圣上派了三十万禁军早已驰援西南。昨夜来了圣谕,说点拨了二万神武禁军来援,要我务必坚守蓟门关,不得出关。”
这南越路途遥远,就算一切顺利,等到兵马凯旋,恐也要耗上二月,到时天气转寒,上谷城内粮草耗尽,兵士饥寒交迫,那时就算弃城突围,也是难上加难。一边是君命难违,一边是父亲大人危在旦夕,要他如何不心急如焚。
刘晟浩道:“南越小国,兵力薄弱,何须如此兴师动众!”童盛接过去说道:“你得看那带兵出征的是谁!”刘晟浩道:“何人为主帅?”周璟瑄咬牙切齿说道:“奸贼王世文,一区区戏子,何德何能统兵出征,这奸贼就是侍宠争功,竟然从圣上那讨了三十万大军去。”童盛道:“若是南越望风而降还好。这南越王与夜隐一族交往甚密,童某早年混迹江湖时,有幸结交过西南夜隐一族的高人,那用毒的手段端的是高明。那奸贼又不懂带兵,中原兵士到了那毒虫遍布的西南山林中,还真未必占得便宜。”
周璟瑸已是跺脚,说道:“南越不南越的,我不管,我只知道父帅有难,不行,我这就出关。”周璟瑄早拉住他,斥道:“真是胡闹!这战场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若是有个闪失,要我如何给父帅交待。”童盛却道:“这羌人必是安排了内奸在城,这内奸若不是都督信任的人,也需官居要职,要不然也不会妄言三日内必定破城,为今之计,还真的如三公子所言,闯营过去速速向都督报信!”
周璟瑄又叹一口气,说道:“这关上也无大将,只你我二人,若此关再失,只恐北方三州不保,到时兵临洛阳……”童盛单膝跪地,禀道:“末将不才,愿往。”周璟瑄摇了摇头,说道:“童将军跟随父帅二十年,如今虽然老当益壮,但单骑闯营,无异于送死。万万不可。”
那边刘晟浩眉毛一扬,双手抱拳道:“二公子,在下愿意一试。”周璟瑄还是摇头说道:“万万不可。”刘晟浩解下身上重甲,掷在地上,正气说道:“我本就在鬼门关闯过一遭,区区贱命一条罢了。这大雾弥漫,正是天佑大华,良机不可失,二公子,且让我一试。”
当下也无更好选择,周璟瑄脱去头上金盔,伏地而拜:“刘兄高义,请受我一拜,此次全赖兄长了!”言辞恳切,声泪俱下。童盛、周璟瑸也跟着跪下,周璟瑸稚气童声,一脸凛然地说道:“大恩不言谢,哥哥。”刘晟浩道一声折杀,赶紧扶起三人,问道:“二公子,可有信物示于都督大人?”周璟瑄将胸前玉观音解下,说道:“这玉观音乃是我三兄弟贴身之物,你再将璟瑜哥的信函拿给父帅,他定会信你!”
周璟瑄又命人取酒,并将自己的宝马牵来,只见这马生的甚是高大雄壮,通体雪白额前点墨,长鬃飞扬四肢奇长,乃是天下闻名的追风一点万里龙驹马。周璟瑄说道:“这马是先皇御赐我父帅的神驹,宝马配英雄,刘兄且骑此马闯营。”
刘晟浩也不再推辞,手抚马鬃,赞一声果然神驹。这时,黑牛奔过来,拉住刘晟浩胳臂,嘴上却是说道:“哥哥,你怎能自己闯营?俺黑牛也要去!”黄茂与钱沧也赶过来,誓死追随刘晟浩。
刘晟浩感念兄弟情深,使劲抱了抱黑牛,说道:“诸位兄弟,这闯营却并非人愈多愈好,我单骑一人反而少了顾虑。这时间若再耽误,大雾散去,恐再无机会。你们且在这里等待,我必定回来!”说完饮下热酒,跨上宝驹轻装出关。
趁着大雾,这宝马飞驰,刘晟浩只觉耳边生风,不多时便离关二里,到了那羌人营地。
这前营营门的几个哨兵还在打盹,却听马蹄声急,惊醒时刻当先一人已经被刘晟浩一式流星赶月一枪刺死。刘晟浩也不再管其他兵卒,只顾拍马前行,几个兵卒缓过劲来,顿时惊呼有敌军趁雾劫营,战鼓急促,众多兵卒纷纷赶来。
然而大雾依然弥漫,目不能及二十步以外,弓箭手完全派不上用场。前营的许多羌族兵士还未看清来敌,便被一枪刺死,追风驹奔驰如飞,势不可挡,很快就冲过了前营,到了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