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没有一个靠得住！”
通常的情形，发着牢骚登场的，总是尤美。
“又不是我的错！是这张地图弄错了！”
气呼呼地反驳的，通常也是她哥哥尤小龙。
“不过，迟到两小时左右，总会到的呀。”凡事中立，不管任何事都平稳度过
的。则是罗森刑警——
对了，还有一只绝不能忘，虽然个子小巧，但在车厢后座独占一个席位的红色
小猫罗子。
总而言之，大家熟悉的四人组——三人一猫，正在兜风的途中。
“真是的，累死人啦。”张美还在发牢骚。“你说是吗？罗子。”
罗子是只随遇而安的“猫”，反正去到哪儿睡到哪儿，它只是睁一睁眼睛，
又睡着了。
“开车的是我哦。”尤小龙不由埋怨。
“那又怎样？”张美冷冷地反驳。
被她这么一说，尤小龙只好沉默——关于如何驳倒哥哥的事上，张美乃是“天才”。
可是——车子在不知是哪里的陌生山道上行走着。
本来早就应该抵达湖畔的酒店，舒舒服服地度着假了，却因不知是谁搞错的关
系，一直看不见湖的影子。
“怎么山路愈来愈窄了？”
外面已完全暗下来，张美一边凝目看外面一边这样说。
“没有的事。”罗森故意开朗（他是永远开朗的）地说。“跟市中心的高速公
路一样宽！”
“好夸张。”张美苦笑。“那些都不重要，但你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我猜得到。”
“啊？”
“只是从这张地图的范围跑出去了。”
张美叹息。
“有没有做好野宿的准备？”
“半夜以前，一定能越过山头的。”尤小龙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样一来湖
就在眼前了。”
“可疑之至。”张美的眼睛望向窗外……突然“啊”了一下，车辗过小石子停
下来。
“干什么嘛，突然大喊大叫？”尤小龙苍白着脸回转头去。
“有人啊？”张美望向车子后头。
“在如此深山中？”
“对，是个女人。”
“算了吧，是不是错觉？”
“不是呀！”
“那么，是黑猫。”尤小龙嘲讽。
“不是狐仙吗？”罗森一脸认真地说。
“猫的话，这里倒有一只。”
“不要自顾自地说相声好不好？”张美鼓起腮子。其实，她自己也不太肯定。
因为只是一瞬间的事。可是，的确有个女人在黑暗中……
“走吧，不然更迟了。”
尤小龙正要发动引擎时，张美又响了。
“看！果然没看错啊！”
尤小龙和罗森都吓得回头看后方——的确，有人跑着过来了。
“真的？！是女人哦，小龙兄。”罗森瞪大眼睛说。
“如此深山中，她在干什么呢？”
“先看清楚她有没有尾巴……”
他们在说着时，那女人赶到了尤小龙驾驶的车附近。
“对不起！请帮帮忙！”
女人陷于窘境中的叫着扑过来。
尤小龙觉得不大起劲……大致上，他不喜欢牵连麻烦的事。可是，毕竟他心地好，
加上妹妹张美在后面狠狠瞪着他，总不能视若无睹地一走了之。
没法子，尤小龙打开车门，出到车外。
“怎么啦？是不是迷路了？“
迷路的当事人问这句话，有点怪怪的。
“我的车故障了——拜托，请载我一程！”
确实。女人并不是登山的打扮，她穿的是普通朴素的套装。
“可以是可以的——其实我们是想去湖边，可是找不路啊。”
“我——赶时间。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赶去《圣园》！”
女人好像没把尤小龙的话听进耳朵。
“圣园？”尤小龙反问。
“在这座山的山顶上。没时间了！拜托，请载我一程！”
“你说山顶上？”
尤小龙也知道女人心情很焦急。可是，他正准备上山去。
“你认得路吗？”张美绞下车窗说。
“当然认得！稍微回去一段路，那里有分叉路——”
“请你上车吧。哥哥．把车子掉转回头。”
“万分感谢。”
在尤小龙发呆期间，张美已经让女人坐上后座了——这样一来，总不能叫人家下
车。没法子，尤小龙回到驾驶座，好不容易才把车子掉头。因为山道实在太窄了。
“抱歉，我提出自私的要求。”
车子开动后，女人稍微沉着的样子。
年约三十岁前后吧，张美想。脸色不太好，似乎不单是因为外面寒冷的关系，
好像相当疲倦的表情。
那不是运动之类造成的疲倦，而是不堪长期生活的怠倦而有的疲倦感。所以，
实际是三十岁左右，乍看之下却更年老些。
女人的腕臂里紧抱着一个揉搓得破成一团的纸包。
“——啊，从那边右转，就是上山的路了。”女人说。
来到这里，明知道抗辩也没用，于是尤小龙依言摆动方向盘。
那是一条只能容许一辆车通过的窄路。而且没铺装过，坑坑洼洼的凸凹不平。
“山顶上有什么？”张美问女人。
“圣园。”
“呃——是宗教方面的，还是——”
“对，教主先生在那里。”
“哦？！是不是有间寺庙什么的？”
“不！”女人用坚定的语词否认。“他不需要那种花钱的东西，他是真正的圣
人。”
“是吗？”
张美也从那女人一心一意钻牛角尖的狂热眼神里看出端倪。
“还有二十分钟。”女人看看腕表，喃喃地说。
“如果方便的话——”张美问。“可以让我们知道，你为何如此赶时间吗？”
“嗯——对不起，什么也没告诉你们。”女人浮起软弱的微笑。“其实，今晚
十点钟以前我必须把这个交到教生先手里。”
“九点钟以前？”
“嗯。我已预出很多时间开车出来的，没想到在途中汽车发生故障。”女人叹
息，“平治房车有故障。真是少有。”
张美眨眨眼。
“其后，我尽力爬上山道，可是这鞋子……”
仔细一看，女人脚上的鞋虽已沾满泥泞，但仍看出它有多高，穿这种鞋爬山当
然辛苦了。
“那位教主——是怎样的人？”张美小心翼翼地问。
“他会行奇迹。”
“奇迹？”
“真的获救啦。”女人说。“如果不能在十点以前赶到的话，小儿的命就——”
“你的小孩？”张美惊讶地反问。
“嗯。”女人垂下眼睑。“小儿今年六岁，心脏不好，医生说他没得救了。这
时教主先生说他肯救小儿……”
“是这样吗？”张美说。
实际上，她只能这样说。
“——请从那条路右转。”女人说。
车子在已经构不上是马路的路上奔驰着。尤小龙是片警，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还
算有自信。
可是，他从未来过这种深山。如果一不小心搞错的话，说不定从山崖掉下去，
想到这里，握方向盘的手不由频频冒汗。
好陡的斜坡哪——可以上去吗？
不顾一切地踩油门，呼地上完斜坡，突然见到一个开场的地方。
“停车！”女人嚷着说。
不用她说，车子也不得不停下来。
在广场式的平坦地带中央，有一幢类似摩登寺庙的建筑物，在它前面陈设了一
个类似水井的边框，从那里面有火焰喷上来。
“啊，及时赶到！”
女人下车，手拿包裹，往火焰的方向奔去。
“这是什么？”尤小龙惊愕地说。
“喵。”罗子叫。
“它叫我们出去呀。”张美说。
“算了吧，不要牵连怪事的好——”
可是，尤小龙的意见时常被漠视……
张美和罗子跟在女人后面，往那火焰燃烧的方向走去。没法子，尤小龙和罗森也跟着出去。
“真是好管闲事！”尤小龙摇摇头。
火焰在风中摇晃着，它所发出的火光已使周围一片明亮。
女人在火焰前屈膝，头低垂，仿若在祷告。
“那个教主先生在哪儿？”尤小龙说，张美“嘘”地责备他。
然后——从一座像是混凝土造的白色小屋，有个男人开门走了出来。
“是那个吗？”罗森说。
“好像是……”
男人留着长长的胡须。可是，背脊挺得笔直，从体型和走路方式来看，看起来
不像老人。
他像医生般穿着白袍，全身裹到脚尖，脚踏凉鞋。
那人根本不看片山他们一眼，直直走到跪着的女人面前。
“你赶来啦。”男人说。
有深意的、柔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在听者的腹内回响。
“车子有故障——”女人说。“我以为来不及了。”
“只要你的信仰真诚，神不会遗弃你的。”那男的说。“带来了吗？”
“是——在这里。”
女人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东西。见到那被火光照出的物件时，尤小龙等人哑然
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