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地处王朝的中原外围,是个繁华无比的小城镇,镇里头有着一座极为出名的茗芳楼,乃是天下有名的食府,除非王朝禁令,否则的话,不论天时如何,每日必有大量食客来此一饱口福。
此时离上次练岐山深夜遇孤狼,已有半旬时光,而镖局的一行人,也是在高度警惕的情况下,加快了行程,终于在今日安全地将那株丹青莲送至此地,被龙鼎阁的一位金袍执事带着两位丹玄高手将其运走。
而镖局的众人,在忍耐了一个多月的艰苦行程之后,来到了清溪镇当地最为有名的茗芳楼里,誓要大吃一场,这场漫长的走镖可是苦了这帮无酒不欢的糙老爷们,如今镖物已经安全运至,众人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在赵凌空大手一挥之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茗芳楼,扬言今日不醉不归,谁逃谁是狗。
练岐山拎着肥兔子阿达,跟着众人进入了那座雕饰华丽,富丽堂皇的大酒楼里,此前曾经有过一位镖师,看着练岐山经常拎着肥兔子阿达的的耳朵没心没肺地跑来跑去,便好言相劝地告诉练岐山,他说自己家里曾经饲养过兔子,知道兔子的耳朵是极为脆弱的,若是常常以蛮力拎着,会导致兔子的耳朵失聪。
练岐山闻言大惊,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在山上吃过的野兔不少,真正养过的却没有,此时听闻自己常常拎着阿达的耳朵会导致它失聪,霎时间他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毕竟他是爱极了这只灵性十足的肥兔子的。
最后练岐山双手一拍,连声称自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让阿达免受拎耳之痛,然而此后,练岐山对待阿达的态度依然还是拎着,不过不再是拎耳朵,而是改为了拎腿……
自此之后,每当有事需要步行,而练岐山生怕阿达跟他走丢时,练岐山就会对阿达勾勾手指,然后阿达就会极其无奈地迈着小短腿来到练岐山的近前,一脸认命地躺下,乖乖地让练岐山拎着它到处跑……
茗芳楼二层,地字号的豪华厢房里,镖局的众人正忙着喝酒吃菜,时而划拳,喧嚣不已。
赵凌空已经在众位兄弟的层层攻势下被灌得半醉,此前跟练岐山说了小孩子不要喝酒的温情话语,此刻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的赵凌空,正极为豪迈地将手搭着练岐山的肩膀,与他把臂言欢,以兄弟称之,还倒了满满的一大碗酒“咣当”一声砸在练岐山的面前,说你不喝完它就是不把我赵某人当兄弟,下一趟走镖你就别想来了。
练岐山此时功力才堪堪恢复了半数,根本拗不过赵凌空的满腔盛情,不得已地被赵凌空灌了一碗又一碗的酒。
练岐山家里管得严,其父练怀瑾和爷爷练舒年的每日酒量都是被各自的媳妇儿严格控制的。
于是乎,为了防止练岐山分去他们的分量,这也就导致了在山上,除了逢年过节之外,练岐山是几乎没有喝过酒的,即便是有,也只是浅浅的几杯。
然而今时今日,在机缘巧合之下,练岐山居然发现自己有着千杯不醉的本领,赵大当家不停地往他碗里倒酒,其他的兄弟也不甘示弱,纷纷踉跄着身子,拎着酒坛子走上前来,不停地叫嚷着说少山主可一定要喝啊,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镖局的兄弟们!
怀着莫大的无奈心情,练岐山麻木地接过一碗又一碗倒好了递过来的酒碗,一仰头便是哗啦啦地一碗干完,然而即便如此,镖局的众人依然要比练岐山醉得快。
等到满地的酒坛子倒空,镖局的众人已经倒了一片时,练岐山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依然是清澈无比,没有丝毫的醉意。
练岐山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发现这酒的味道果然不错,难怪老爹跟爷爷怎么都不让自己喝,想必就是怕自己抢了他们每日为数不多的的分量吧。
正想着,练岐山目光不经意地瞥见了包厢的某个角落里,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此前的赵大当家,被一波又一波的来给练岐山敬酒的兄弟们给挤到了墙角边,于是他眯着一双朦胧醉眼,拎着一个已然喝空的小酒坛子扶墙坐下,对着抱着一根胡萝卜“吭哧吭哧”地啃着的肥兔子阿达笑着说道:“这位兄台,不知你可愿赏我赵某人一份薄面,与我一同,畅饮一番?”
阿达仰头,抱着胡萝卜一脸懵逼……
练岐山一脸无奈地走了过去,拉开了硬是要和阿达喝酒的赵大当家,不住地说道:“叔,你冷静点,那是阿达……”
……
……
次日晌午,茗芳楼里醉倒一片的镖师们悠然醒转,在经历过一番行李收拾之后,他们已经准备好要返程了。
茗芳楼外,马车已经停当在道上,镖局的一干兄弟们与练岐山相对而立,默默不语。
继而,还是赵凌空打破了彼此的寂静,他满脸不舍地看着练岐山道:“小山子啊,真不和叔一道回去吗?”
练岐山笑着说道:“不了,叔,我是要来闯荡江湖的呢。”
赵凌空叹息一声道:“叔是真舍不得你呐……”
练岐山挠了挠头,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嘿嘿,叔,我总会回去的嘛,我家就在山上,跟镖局离得不远嘛,等到时候本少侠在江湖里留下了传奇,在世间刻上了我的名字,便潇洒地离开尘世,重返岐山逍遥去咧。”
闻言,赵凌空也不再勉强,舒心一笑,“也罢,好儿郎当于世间行,小山子,若是在外受人欺凌了,你报上一声赵叔的名号,我赵某人自年少时便开始行走江湖,押镖无数,终归还是认识了不少英雄豪杰,想必他们会给我赵某人一个面子的。”
说着,赵凌空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黄澄澄的铜制令牌,对着练岐山说道,“此乃我云龙镖局的客卿令牌,在整座浮屠王朝境内皆有众多效用,无论是客栈打尖,还是过城收缴银两,皆有折扣可打,此外,我云龙镖局乃是天下有数的大镖局,名号在这世间是响当当的,若遇上了不肯卖赵叔一个面子的强劲高手,你便可将此令牌掏出,以此威慑。”
赵凌空再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分量不小的钱囊,不由分说地往练岐山的怀里塞,一边塞一边说道:“小山子,这钱囊里头有着二十两的银钱,虽然不多,可却是我们兄弟的一番情意,行走江湖,怎可没有钱财傍身。”
继而,他又极为郑重地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看似平凡,可却极严密结实的小匣子,一脸郑重地说道:“小山子,那天你将齐松然击杀之后,赵叔不得已击昏了你,随后在清扫战场的过程当中,赵叔在齐松然的身上发现了……”
说到这里,赵凌空示意练岐山附耳上前,在其耳畔轻轻说道:“元阳参。”
闻言,练岐山顿时瞪大了双眼,“元……呜……”
赵凌空迅速将他嘴巴捂住,生怕练岐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身怀元阳参一事暴露出来。
这也无怪练岐山会如此震惊,这元阳参一如其名,不但对元阳境界的武者有着极大的修行好处,可以让他们在元阳境界上的修行速度与远超寻常人等,甚至于还可以凭空造就一个元阳境界的武者!
即便练岐山出身于武学圣地,也不曾见过这种世所罕见的珍宝奇药!
“叔,这实在是太珍重了,我不能要。”练岐山婉言相拒道。
赵凌空脸色一沉,“少山主曾救我一命,保我镖局无恙,如今我将少山主应得之物交还与你,少山主却不肯接受,莫非是看不起我赵某人?”
言至于此,练岐山已是无言以对,只好将其收下。
见此,赵凌空脸色稍缓,继续道:“想必这株元阳参,也是齐松然从衡阳道宗窃取的宗门至宝之一,小山子,这株元阳参你收好,寻找良机趁早服用,越快越好!切记切记,千万不能让人发觉你身怀此等灵株,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你不曾服用,反而让他人知晓,说不得便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
再三叮嘱之后,赵凌空确认了这个初入江湖的少年郎已是真正切切地将自己的告诫之言听在心里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准备返程。
再与镖局的众人进行了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后,练岐山看着着镖师们上了马车,目送着他们的离去。
骏马飞驰,车轮转动,扬起了大片尘埃,练岐山心中也是极为不舍,鼻头微微发酸,忽然想到自己当日离开时,父亲和爷爷也是如此,在马车背后伫立,目送着自己的离去,也不知自己此次下山,闯荡江湖何时归,便觉得世上犹有真情在,心中一片温暖。
由于一路再来,吃的喝的都是赵凌空为练岐山掏钱,所以除了路上的几套换洗衣物之外,练岐山的包袱也就没有怎么倒腾过,于是此时的练岐山仍然认为自己是个土豪,他全然不知,自己的老爹下山之前压根就没把那一百两银子装进自己包袱里,自己全身上下,除了那柄华丽的明皇宝剑与刚才赵凌空硬塞给他的那株元阳参之外,就只剩下赵凌空刚刚给的二十两银钱了……
暂时离别而导致的一时心伤,并不能改变练岐山的雄心壮志,以及那誓要在江湖里头闯荡出一个响当当的名堂的决心,他站在茗芳楼外,看着道路上人潮如海,喧嚣不已,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唏嘘。
他忽然想起了岐山山门之前的那两块如剑巨石,以及上面所刻的朱砂字迹,于是心里头便随之生出了一股万丈豪情。
“苍茫大地,谁尊天下?万丈红尘,唯我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