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崖的夜晚,从卧龙谷旁侧登云峰和栖凤岭夹道吹来的山风格外寒冷,即使现在已经到了春夏交替时节,可张远董事二人还是不免觉得寒毛颤栗。
看着一群平日里饭来张口高高在上的仙鹤,面对师兄时所表露出的乖巧听话,二人即便是早先就知陈有余可以乘鹤飞天,亲眼见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暗暗咂舌。
陈有余没有理会二人的心里波动和面部表情,自顾自将手中盒子打开,使那灵气浓郁的米香之味铺散开来。
一众仙鹤全都瞪大了眼睛,神色渴望,便是崖边性子最为孤僻的那一只,在这一刻也忍不住侧过头来,悄悄撇了一眼。
一旁的董事一脸狐疑道:“师兄,这个米是我弄来的?”
陈有余点了点头,将熟米饭抓了一把向身前洒去,引得仙鹤们争相抢夺。
董事如一只好奇的小猫般将脑袋凑到盒子旁,深深吸了一口,满脸讶异道:“师兄,为什么你煮的米这么香?”
这一批米,他前前后后总共弄了两包半来,两包给了陈有余,自己则留了够几顿的量。昨日半夜他便偷偷煮着吃了一顿,还不忘加点药田里的野菜,味道不说多鲜美,但也好过整日吃得嘴巴麻木的果子。
可师兄所煮的米,光是这什么也没加的白米饭,竟有着令人浑身毛孔舒张的香味,他的小脑袋左转右转,也想不明白为何两人同一种米,却有着如此天差地别?
比他年纪稍长些的张远,从有幸拜入仙门,就一心想着得道成仙,可惜事与愿违,他的根骨天赋虽然不错,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凡俗之人而言,比起其他峰的弟子,则是要差了些。
可就算是落了个打理药田的活,他也不忘在夜里勤加修炼,靠着一颗追逐仙道的坚韧之心,这一年多来,也跌跌撞撞进了开门二重圆满的境界。
为求突破,对于任何会玷污仙府灵气的世俗之物,他都尽力不去碰不去尝,所以尽管山中果实吃多了后索然无味,他也不曾偷偷吃过一粒米饭。
可看着这被仙鹤哄抢的米饭,他的喉咙里竟然慢慢滋生口水,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巴。
陈有余连洒了几把后,便将盒子盖了起来,一众仙鹤还意犹未尽,冲他乞求望来。
陈有余掂了掂手中盒子,道:“想吃啊?可以,来,咱们飞上一遭。”说着,冲其中一只招了招手。
那体型庞大的仙鹤连忙快步跑来,微微弯下长腿,示意他上去。
陈有余摸了摸它的脑袋,冲董事道:“来,上去。”
董事闻言,心里一紧。
看着站着比自己还高的仙鹤,他有些发怵,不敢上前。
陈有余二话不说上前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放在那屈膝仙鹤背上。仙鹤微微一动,似乎有些不情愿。
陈有余见状,不由眯了眯眼睛,道:“不愿意?”
仙鹤不点头也不摇头。
陈有余便冲其它仙鹤喊道:“有谁愿意背他们二人飞上一遭的,以后就有这东西吃,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每天吃果子吧。”
说着,他便走到一旁不再说话。
而驮着董事的那只仙鹤听他这般说,当即不敢生出将身后人甩落的想法,反而大翅一张,陡然飞天而起。
董事惊叫一声,牢牢抱住仙鹤脖子。
而地面上,另一群仙鹤也都齐齐冲到了张远身边,个个低头屈膝,要载他上天。
张远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犹豫不决地看向陈有余。
陈有余笑道:“随便选一只就行,不用担心,它们不敢乱来。”
张远这才攀上离自己最近的一只仙鹤背上,那仙鹤等他坐定后,翅膀展开,冲天而去。
如刀割的山风呼啸在二人脸上,可二人却并不在意。乘鹤而飞,是多少青云门弟子做梦都想的事,他们一无实力二无背景,却在这一刻双双冲天而起,心中何其快哉?
“飞啦,我飞啦,哈哈!”短暂惊慌失措后,董事已经逐渐适应,坐在仙鹤背上双手大张,大喊大叫,脸上说不出的高兴。
“我也飞了,真的飞了。”同样在天空翱翔的张远,喃喃自语。望着呼啸而过的悬崖景色,他脸上浮现一抹傲意,开怀笑道:“我张远,总有一天,也要做那上天下海无所不能的神仙!”
这一夜,张远乘着仙鹤许下了愿望。
而同样乘着仙鹤的陈有余和董事,怎么也想不到,天资并不出众的张远,在未来的某一天,真成了那上天下海,无所不能的神仙人物。
二十余仙鹤尽皆展翅,洁白羽翼如云朵朵,抬头崖笑声不断。
……
三天后。
王灵芝出关的消息很快就席卷了卧龙谷。
作为不兴修行的卧龙谷主人,王灵芝的地位在青云门比之其它三门,其实只高不低。
修行虽说己身根骨天赋最为重要,但若是能在根骨天赋上加一些外界因素,未尝不能让修仙之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王灵芝这些年每一次闭关,都会练出一炉让青云门上下眼红的丹药。
且不去说他练出的丹药能否让人延年益寿,光是能在修炼中突破瓶颈的功效,就足以让修行中人趋之若鹜。而这,也是他王灵芝修为虽然不在三山十二峰中拔尖,话语权却连掌门人青奇子都要掂量一二的缘故。
天上阳光刺眼,王灵芝微低着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无声无息走在各个药田小道上。
劳作弟子无不躬身问候,只是谷主王灵芝似乎心情不佳,全都视若无睹。
一路一言不发来到管事处,老远就听见管事赵翰的呼声。走近去,王灵芝咳嗽了一声,仰面大睡的赵翰立马翻身而起,让人难以想象他那壮硕到骇人的身躯居然有如此敏捷反应。
“恭迎师傅出关!”赵翰低头弯腰道。
王灵芝没理会他的恭敬姿态,问道:“我闭关这些时日,谷内可有偷闲懒惰之人?”
听到师傅问话,赵翰心里一喜,忙答道:“承师傅余威,这段时日,卧龙谷弟子皆勤心勤力,劳作之事未敢有丝毫怠慢,只是……”
“只是什么?”王灵芝淡淡问道。
赵翰转头望向抬头崖方向,道:“只是师傅闭关前带回来的新师弟,貌似有些偷闲,对于驯养仙鹤一事不怎么放在心上,以至于三天两头不来领取食物,任由仙鹤挨饿。”
“哦?!”王灵芝眯了眯眼,眼中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