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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龙老大

聂天松开魏蓝的手,把魏蓝推向高翔和俞远明的身边,魏蓝刚才就确认出是聂天,她的脸色只有担忧,没有先前的惶恐,他们都没有离开,他们都没有扔下自己兄弟不管的习惯。聂天三年前在医院里不辞而别,杳无音讯,现在又回到他们的生活里,邵卫东也会回来的,他们还要在一起喝喝酒、唱唱歌、跳跳舞呢。

程飞突然大声吼道,天哥!别再喝啦,我们都在这里,跟他们对着干。

程飞的作风我喜欢,张扬也跟着起哄,两只手上的酒瓶敲得咚咚地响,我也不甘寂寞,想近前看看聂天,却总被一些人阻断视线,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听到聂天的名字比我们还激动,都向我们这边涌来,我好像还听到有人在打赌,赌如果真打起来,聂天一定能赢。这帮家伙在干什么呢。

聂天点头回应着程飞,却不抬头望挡在他面前的那个家伙,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那家伙见我们这边声势如此浩大,撇撇嘴强挤出一脸阴险地笑说,你就是聂天。你就是传闻中打不死的那个聂天,幸会!幸会!我这人不喜欢野蛮粗暴的行为,但是我的这帮兄弟,拳头可都不是吃素的,他们都很暴力,擅长群体作战,不知擂台下的你拳脚如何,我倒想见识一番。喝酒还是过招随你挑。

聂天知道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帮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聂天握紧拳头,身后熟知聂天威名的人便开始叫阵,这帮家伙没一刻安宁的,以天下不平为乐,竟在一旁瞎闹腾,聂天和那家伙说的是什么,我们都没听清楚,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人群外响起,声音不大,但四下里却顿时安静下来,所以每个人都能听到,听到的人都很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那个人最明确的身份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那人走近时他的声音对着那家伙说,聂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谁跟聂天的朋友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我想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去医院,你的手下很多,照看伤残人士应该不是他们的强项;一是回家睡觉,忘记你见到的人,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果你觉得家里睡得不安稳的话,医院确实是一个好去处。我相信聂天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家伙抬眼一看,站在面前跟他说话的是龙老大,知道龙老大在江湖中是个人物狠角色,忙点头哈腰脸上笑得像一朵快凋谢的花,张嘴说道,龙老大。不好意思,一场误会。大家继续跳舞吧,别影响到生意。我跟天哥开玩笑来着。天哥!天哥呢?!天哥去哪儿啦,本想跟他喝一杯赔个不是,他不领情,这杯酒就留着我自己喝,睡不安稳的时候喝。

酒吧里又恢复常态,高翔向龙老大致谢。龙老大笑笑说,你应该感谢的人是你们的好兄弟聂天,无论聂天在做什么,你们都要相信他。高翔的这声谢谢里融合着的情谊,也许只有龙老大知道。

高翔现在才明白,当初因那场意外导致自己找工作四处碰壁时,这座酒吧的老板为什么会高薪聘请他。高翔不仅在这里赚到钱养活自己,而且这里还提供给他一个好的工作环境,是最贴近真实生活的地方,他打碟的技艺就是在这里不断完善练就出来的。他介绍魏蓝、程飞和邵卫红来这里做兼职,老板也二话没说便答应,每人还有一份不错的报酬,原来都是聂天在背后帮的忙,聂天一直都在我们身边,我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聂天这些年在做些什么?是怎么过得呢?刚才处于争斗中,都没留意到聂天的身份,龙老大都让我们相信聂天,我们又有什么可怀疑他的呢?

高翔的眼眶一热,泪水在眼圈里的打转。聂天!聂天呢?舞池里的人们又找寻到之前的感觉,从他们那些人好像从没出过事的情况来看,在酒吧里经常发生类似的事,他们早已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他们到这里来本就是要迷醉自己。高翔让他的同事负责接下来的工作,他要去找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其实我们都在找聂天和魏蓝,本来我们都是簇拥在一起的,舞池里人群散开的同时也把我们错开。我们几个没找到,便都聚在邵卫红的吧台边,邵卫红说,聂天可能已经出去啦,你们到外面去看看,还说聂天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高翔和俞远明可能是找聂天心切,没听出邵卫红话里的意思,我倒是听出来,聂天经常出现在这里,但我跟邵卫红不熟,想想她也不会告诉我,她以前都没告诉过高翔他们,何况是我,我也不方便多问,以后再说吧。

我们又都一起来到酒吧外,已是深夜,寒风乍起很冷。我们看到魏蓝一个人茫然若失的站立在街角,手里握着一张信封,两眼注视着昏暗的街道,眼睛里布满泪花。高翔不得其解便问道,聂天的人呢?

魏蓝回答说,不知道他去到哪里?他把这张信封给我,转身就走开,我追到这个街角,就再也找不到他的人影。

俞远明问道,聂天说过些什么吗?他住在哪里?魏蓝抑制不住呜咽声,低泣着说道,聂天问起邵卫东腿脚的伤势近来怎样?说把这个留给我们做家用,又问起医好邵卫东的腿伤还需要多少钱。他说,无论现在情况如何,让我们都别放弃。

魏蓝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存折。我分明看见高翔、俞远明、邵卫红还有程飞,他们的眼里都噙着泪花。那晚天气真的很冷,走在路上一阵寒风吹过,都能感觉听到水凝结成冰的声音,但大家心里都暖暖的。

其时聂天并没有走远,他就躲藏在另一条街道背光的地方,他每天都欺盼和高翔、俞远明、魏蓝、邵卫东还有范婕妤他们在一起,就像从前那样跳舞,可是当他想到邵卫东的腿伤,心底就会徒然生出一种罪恶感来,那场比赛的情形会在他的脑海里回放,却定格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幕,让他觉得所有的过错全都是自己一手酿成的,他们现在生活沦落到此,也是自己亲手造成的,他无法宽恕自己。他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知道他在流泪,他知道他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他要坚持下去,三年前被学校开除、被父母指责,他亲如兄弟的好朋友受伤,他们间的友情、爱情的创伤,都一时难以愈合,逼迫他离经叛道,没有终点却要走下去,只会与他们的生活愈来愈远。

聂天并不想让高翔他们知道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所过的生活,他只想默默地活在他们的背后,默默地帮助他们替自己赎罪,使他们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求得灵魂上的慰藉。可他更不想看到眼前的魏蓝受到伤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他企望高翔、魏蓝他们在此刻想到仍是以前的聂天,以前没有人知道聂天拼命赚钱是为什么,现在他爱过的人知道,他的好朋友、好兄弟们都知道,他想告诉他们有我在,生活就会有希望。但他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钱是他打黑拳用生命换来的,因为他知道他的朋友们宁愿自己多受点苦和累,也绝不允许、绝不会让他再如此这般地折磨自己。邵卫东的腿伤不能再拖延,时间越久越难以治愈,可哪里才能弄到那笔昂贵的医药费呢?聂天已决定把余下的钱用来买辆摩托车,他要参加地下赛车,他知道那比打黑拳更危险,但是钱却很多,金钱的迷惑力总是带着杀伤力。他要让邵卫东尽快的站起来,他自己也要尽快的回到现实的生活里。想起这些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孤独的走在路上的聂天,心里总是激淌着阵阵暖流,然而他又清醒的知道自己已走上一条不归路。

Yesterday,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seems as though they’re here to stay。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 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Paul McCartney《Yester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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