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专权的宇文觉在公元572年被自己一手扶起来的北周武帝宇文邕所杀。周武帝英明伟大,多方改革,公元577年,东征已经陷入混乱的北齐,次年克之,统一华北。可惜就在准备南征南朝陈时,不幸逝世,而后北周发生内乱,使得南北对峙的局面继续保持。
接过统一华夏这根接力棒的,不是宇文氏,而是杨坚。
公元578年,北周武帝死后,继位者周宣帝昏庸,其岳父之一杨坚开始交结文武重臣,形成庞大的集团。周宣帝死后,杨坚的外孙继位,即周静帝。公元581年,杨坚代周为帝,即隋文帝,北周亡。公元587年,南朝陈西边的那个傀儡国西梁被废,并入隋。次年,隋文帝发动灭陈之战,攻入建康,南朝陈亡。中国在分裂近300年之后,再度统一。
而这一个经历300年民族争斗、混合后形成的新“汉族”所创立的隋唐朝,达到了中国历史上一个世界其他国家在同期所无法企及的高度。
隋朝建立20余年间,经历了开皇之治,至隋炀帝登基时,已达890万户,以一户6口计,全国人口不下5000万。这一数据,直到唐玄宗时才达到,著名的唐太宗驾崩时,也不过是380万户。隋时藏书达37万卷,唐玄宗时为8万卷。公元602年,隋军大破突厥,夺回河套地区。隋文帝终时,天下仓库所屯粮食可供全国正常使用五六十年。在西方人眼里,杨坚是中国最伟大的皇帝。
隋朝第二位皇帝隋炀帝极具才华。公元589年,年仅20岁,任兵马都讨大元帅,统军51万征服南朝陈——许多学者认为,在大战略上,同年龄的隋炀帝要比他的表侄子兼女婿李世民更出色,因为南朝陈拥有长江天堑,南北对立上百年方得以统一,显然难度要大得多,而李世民的主要对手是起义的农民与割据的小军阀。
公元608年,隋炀帝灭吐谷浑,拓疆域数千里,东起青海湖东岸,西至塔里木盆地,北起库鲁克塔格山脉,南至昆仑山脉,设郡县管理,使之归入中原王朝统治之下。这是以往各朝从未设置过正式行政区的地方——汉代有河西走廊,但没远到这块地域。次年,隋炀帝西巡张掖,远涉青海和河西走廊,西巡过程中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郡。在封建时代,中国皇帝从没有抵达这么远的地方。而此番西行,为此后古丝绸之路的畅通起到了很大作用。
除向西北开拓疆土外,隋朝还向东南进行了一系列战争,使大隋在东南的领土疆域扩大到印度支那的安南、占婆(今越南地区),以及中国台湾等地。此外,隋朝还把强大的突厥分裂成东突厥与西突厥两部,并在和东突厥的战斗中取得胜利。这也为以后唐太宗取得一系列对突厥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甚至于,在一些现代史家看来,隋朝的疆域比唐朝大。只因其国祚太短,而隋炀帝作为亡国之君,其功绩遭到多方面的抹黑和不客观的评价。
如果说雄才大略但急功近利的隋炀帝一生中最得意的时候是灭南朝陈,那么三征辽东则是其失意的开始。
说到辽东,就得谈谈高句丽。
大多数史籍认为,高句丽王国建于公元前37年。其初期是由濊貊人和部分迁移到这一地区的扶余人组成的——公元前37年,扶余王子朱蒙与其他王子不睦,逃离扶余国,建立高句丽。
高句丽建国之初,常受中原王朝和扶余的联合打击——扶余与中原王朝关系极好,而打击处于成长期的高句丽是两者的共同利益。
高句丽大祖王时期,高句丽王国从早期的几个小部落国家,扩张到了汉江流域。公元56年,高句丽吞并东沃沮(朝鲜半岛北部),随后又对乐浪郡、玄菟郡以及辽东发动攻势,这与汉朝发生了严重的利益冲突,在汉朝的压力之下,高句丽迁都至丸都城(今吉林吉安市)。
三国时期,高句丽发兵袭击辽东西部,遭曹魏反击,丸都城被毁,70年后重建,并复袭辽东、乐浪、玄菟等郡。此时中原王朝已经进入晋朝时期。公元313年,高句丽完全吞并汉武帝设置的汉四郡,占据朝鲜半岛北部大部地区,与形成现代韩国主体的百济、新罗对峙,史称朝鲜的“三国时代”。
公元5世纪末,高句丽进入鼎盛时期,兼并了北部的扶余国以及靺鞨部落,无论是疆域还是国力,都远强过南边的新罗与百济。不过在公元6世纪中叶,高句丽陷入了被两线夹击的危险——背面有游牧民族的威胁,南面有新罗和百济联合对抗。公元551年,高句丽丢掉朝鲜半岛战略要地——汉江流域。
朝鲜半岛版的三国时代,其精彩程度一点不亚于中原王朝——在联手打败高句丽之后,主战者百济实力大损,新罗于553年以帮百济的名义,出兵“打劫”百济,并将整个汉江流域收入版图。怒于此,百济于次年反攻,但以失败告终。百济成为朝鲜半岛的最弱者,新罗则借汉江流域这一要地打下基础——可以与中原王朝直接沟通,而不再被高句丽压迫于半岛以南。
而这给高句丽王国带来了灭顶之灾。
公元589年,隋灭南朝陈后,将精力转移到众多的周边历史臣属国。公元598年,高句丽寇辽西,隋文帝怒,水陆30万大军讨之,败。不过高句丽亦惶悚谢罪,与中原王朝恢复朝贡,但此时大隋的辽东之意已然明了。
后世将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看做好大喜功之举,然而实际上这在当时是符合国家扩张利益的——其一,朝鲜半岛一直与中原王朝有特殊的地缘关系,高句丽西联突厥,又曾南结陈朝,一旦中原有变,和突厥人联手南下,大隋就危险了;其二,征讨高句丽是隋文帝时期便已经定下来的政策——当时发现高句丽有和突厥勾搭上的苗头;其三,突厥、吐谷浑等族已平,隋帝国西北边防压力减轻,对高句丽的战争条件已经成熟。
既然不想重蹈五胡十六国时的中原惨状,那么主动出击势在必行。公元608年,炀帝发黄河以北诸郡民,开水济渠,使黄河北通涿郡。公元610年,备战马10万;公元611年2月,下诏讨高句丽,造船于东莱海口,养马于山东,征天下兵。公元612年,备战完毕,陆路出24道,左右各12军,水路由东莱出发,乘战船先进。两路军1133800众,号称200万,后勤队伍数量更甚(据学者查证,隋共9军30.5万人——所谓百万之众,实为壮声势)。然而此次水陆并进,虽下高句丽大小数十城,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次年(公元613年),炀帝再战,先修辽东古城,作为战备基地。4月开始攻高句丽,四面俱进,昼夜不止。而就在前线正酣战时,后方发生了杨玄感叛乱事件,隋炀帝只得班师回朝。
隋大业十年(公元614年),隋炀帝再次亲征高句丽,诏天下兵马,但此时天下已乱,所征兵源多半失期不至。此次征战,水师直捣高句丽王城平壤,大破之,整个战局已操胜算。但高句丽已向隋请降,炀帝班师回洛阳。
虽然三次战争草草收场并且耗费了大量国力,但高句丽在三次战争中亦大大被削弱,这在客观上抑制了高句丽崛起并向华北地区发展的可能——否则,在隋末纷乱之中,高句丽军队如果有意攻打中原,那些农民起义军能否扛得住高句丽正规军,还得打个问号。
而随着隋朝在农民战争中灭亡以及大唐初年无暇东顾,高句丽王朝的命运得到了延长,直到唐高宗时期。
隋末农民起义中,隋炀帝的表哥——李渊所部抢得先机,在中原地区陷入混战之际,抢入关中,立炀帝之孙杨侑为帝,控制长安政权,次年称帝。
隋唐之所以并称,从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其政权结构并没有发生太大改变——李渊一族早在其祖父李虎时,便作为西魏八大柱国之一,而隋文帝杨坚之父杨忠是李渊外祖父独孤信旗下大将,北周时追封上柱国、隋国公。八大柱国之一独孤信两个女儿分别嫁给李渊之父、杨坚,且李渊幼年成孤儿,与杨家走得很近。所以隋、唐两朝创始人之间的关系相当紧密。
更为重要的是,由西魏延续下来的朝政各派,对于同出于西魏的李渊族来说,处理起来显然不需要费太大的周折,在保证各派利益的前提下,杨家主政还是李家主政只不过是换个姓而已,杨家和宇文家当年也都是这么“稳定”更替的。而这对唐初的内部政局稳定是非常重要的——可以更专注地把精力投入对付各路农民起义军上。
七年统一战争胜利后的李唐王朝,面对的第一个对手,便是突厥人。
突厥人在南北朝时,居叶尼塞河上游,后南迁高昌。公元5世纪初,被中国北方的柔然所征服,迁于阿尔泰山,善锻铁。公元6世纪初,突厥各部落渐渐强盛,公元552年大败柔然,以漠北为中心,在鄂尔浑河流域建立了突厥奴隶政权,最强盛时,疆域东至辽河上游,西临咸海,北至贝加尔湖,南临阿姆河南。其文字为创于公元5世纪的突厥文。公元582年,即隋朝代周而立的第二年,分裂为东突厥和西突厥,因东突厥为正支嫡系,故东突厥经常被直呼为突厥。
突厥自隋起便与中原王朝有冲突。公元581年隋朝刚建国,立足未稳,突厥犯边,隋文帝不得不发兵抵御,并修建长城。隋灭陈后,两边势力对比发生变化,突厥内附于中原王朝。
隋二世而亡,包括李渊在内的多路起义军皆慑于突厥之威,向其称臣。突厥乐于见中原大乱之局面,常抑强扶弱,以保持自己的优势地位。在这一策略被李唐打破之后,两家大打出手成为必然。趁唐初国力衰弱,突厥连年袭扰。颉利可汗曾亲率15万众攻并州,掳男女5000余;掠朔州、袭太原,更于公元626年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屁股还没坐热时,以20万兵直逼长安城外渭水之北,距长安城仅40里,京师震动。
公元629年秋,在政局稳定下来之后,唐太宗遣李靖率李世绩、柴绍、薛万彻,统兵10万,分道出击突厥。李靖奇兵制胜,在定襄大败突厥,颉利逃窜,李靖在白道截击,降其部众5万余人。两将又督兵疾进,大破敌军,颉利西逃吐谷浑,途中被俘。时值630年3月,东突厥灭亡。慑于大唐之威,西北诸藩咸请中原皇帝上尊号为“天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