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对前面失败所浪费的药材颇为惋惜,黯然道:“弟子愚笨,直至今日方能成功一次,浪费太多丹药。”
王清面容一肃,说道:“不,我没有料到,你这么快就炼制出第一炉丹药,天赋之强,实乃我生平仅见,当日我炼丹一脉,普通弟子半年以上才能炼出辟谷丹,即便是我,也是花了两个月才炼制出来。说说你这十天来的感悟吧。”
方乾心内稍安,说道:“弟子感觉,炼丹好比烹饪。却不仅仅是小火慢炖,大火爆炒那么简单。炼丹时,对每一道材料不同温度下的变化必须了如指掌,以此来控制炉火的缓急,对材料的五行、药理要明白,火候的把握要准确无误。”
王清笑道:“不错,很多人炼丹两年才能有这般感悟。如此炼法,十炉药材便能有两三炉成功,算是初窥门径了。你再多加练习,我下次再来。”
一个月后,王清手中拿着方乾新炼制出来的丹丸,赞道:“不错,这次出来的丹丸,药力更强,你现在十炉药材已经有一半可以成功了,却不知你现在是何感悟。”
方乾略作思考,缓缓道:“炼丹如对弈。对弈时,每一个棋子,都有它不可替代的作用。落子时,不光要考虑当前的危机,对以后的变化也要了然于胸,应敌先知。炼丹也是如此,知道了下一步的药力融合,便能提前把握火候,如此胸有成竹,则丹药自成。”
王清拈须微笑,“不错,你现在的境界,比得上许多筑基药师炼药十年的感悟,算是一名合格的丹师。”
如是再过三月后,方乾身边的药渣已经堆积如山,而他炼丹的成功率居然达到恐怖的九层。
方乾心内暗叹,自己炼丹还是不能保证必成。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当年丹鼎支脉的弟子若能看见方乾炼丹,恐怕都会以为身在梦境,不敢相信。
“今日你所炼丹丸,从光泽,纹理,药力来看,均是上品。却不知你这次又有何比喻?”
方乾道:“炼丹好似两国交战,为将者要总揽全局,知人善用,择其长,攻敌短,则战无不胜。譬如药材有优有劣,药力各不相同,炼化之时,需将诸多材料自行增减,运转阴阳,调和五行。如此,即便是劣质药材也能炼出上品丹药。”
王清点头道:“这八卦丹炉,其实制造颇为粗糙,本是初学炼丹者所用。当年以此炉炼丹成就最高的,十炉里面成丹六炉已经是极限。许多同门因为炼丹成功率太低,都在入门阶段后想方设法弄到自己专属的丹炉。虽然增加了炼丹的成功率,却阻碍了自己在丹鼎之道上的进境。须知越是艰难的条件,越能磨练技巧。”
方乾若有所思,道:“其实丹道高手并不需要像这样以五行八卦的方位布置的丹炉,我现在在任何一个炉子上都可以成功炼制出辟谷丹。”
王清含笑点头,“正是,这八卦丹炉,只是方便初学者了解火候。你现在可以自己调和阴阳五行,自然不用在乎乾坤兑巽之别了。”
言罢,他右手一翻,一个巴掌大小的五色丹炉已经托在手中,他目中透出沧桑之意,说道:“你现在的丹道境界,已经不在我之下,而更高的境界,已经不是增加炼丹次数便可以感悟的了,当年丹鼎一脉,金丹以下的丹道高手,没有一人可以有此成就。以你今日的丹道境界,用此炉炼制二品以下的丹药,绝无失败可能。”
方乾疑道:“这是?”
“此鼎名彩玉玲珑,中品灵器,品阶不在当年脉内任何丹鼎之下,乃我当年偶然得之。”王清喝道,“方乾!接鼎!”
中品灵器!足以引得无数金丹甚至元婴修士舍命争夺的宝物!
王清只有寥寥数语,方乾却明白,这炉鼎定是他生平珍藏至宝。
方乾跪地,双手缓缓上举过顶,郑重地接过彩玉玲珑,如同接过一个神圣的使命。
“谢师尊!”方乾目光坚定,他明白这鼎对王清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有些话,不需要明说。
“谢什么?我一个废人,拿它做饭不成?”王清轻声笑道,“这一百年来,早就想找个人送出去了。你若有空,把这些药材都炼了,省得哪天烂掉无人收拾。”
二人走出楼外,方乾目光一亮,只见满谷苍翠,青松葱郁,夏花灿烂,时有狡兔戏蝶,灵鹿跃涧。清风拂过,满腔草木清香,原来已是盛夏时分。
方乾这才忆起,已经数月没有放黑虎灵兽出来了。神念一动,小黑便已现身,它目露委屈,仿佛对方乾忘记它的存在而不满。待看得四野翠绿,欢快地一声轻吼,直奔草丛深处,不一时,便叼着一只肥硕野兔,撕啃起来。
王清当日曾是金丹修为,目光何等锐利?黑虎幼兽对他的震撼远比王浩当初来得强烈。
王清讶然道,“这灵兽行动敏捷,起落间身侧空间隐隐扭曲,竟具有天赋神通?”
方乾道:“什么是神通?”
王清道:“神通初现的灵兽,一般都是可以媲美元婴修士的存在了,真正拥有天赋神通的灵兽,我还从未见过,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这灵兽应该是处于幼年期,天赋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方乾道:“若它真有天赋神通,该如何才能让它真正领悟?”
“一般灵兽的进阶方法就是不断吞服其他灵兽的内丹增长能力,到了一定阶段便会自动进阶,能力大幅度提升。不过,越是极品的灵兽进阶越难。”王清说道,“有些灵兽在开了灵智之后,甚至会领悟自己的修炼之法,拥有通天的本事。这只黑虎灵兽以后的发展潜力有多大,我也看不透,你切记要好生培养。”
二人边聊边走,远远望见王浩在灵田中不断施放出一道道三尺方圆的雨幕,浇灌着灵药。王清满意地点了点头道:“王浩最近非常用功,已经突破了炼气四层,辨识灵药方面也颇有进展。”
对于王浩,他显然也是非常满意的,将他作为未来丹鼎支脉的亲传弟子培养。
“你先去把这几天的月例领一下吧,这几天你也要注意休息一下,不必太过劳累。”王清说道。
方乾应诺,转身欲行。
“等一下!”却听王清低声喊道。方乾回身看去,见王清面露犹疑,欲言又止,终于低叹一声,“去吧!”
此时在山腰一座巨大广场之上,近百人正分成两边,观看着中间激烈争斗的二人,空中不时有各种法术呼啸着绽放。这里就是内门弟子俗称的竞技场,专供切磋之用。
却听一阵热闹的喧哗声响起,方乾抬眼望去,见中间二人胜负已分,一人倒地不起,另一人正傲然而立,身材高大,面色阴狠,正是周乐成。
四周众人正议论纷纷,对这场争斗品头论足。
“周师兄赢了,这只鬼宠竟然如此强悍!”
“那是自然,周师兄自从加入我鬼灵一脉之后,修为大进,最近又收服了这只悍鬼级别的鬼宠,更是如虎添翼。”
“周师兄已经连胜数场,鬼灵一脉今后更加强大是指日可待了。”
方乾正要加速通过,却听一声大喝传来。
“站住!”周乐成轻轻一纵,拦在身前。四周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聚集在方乾身上。
“这人是谁?却是有些面熟。”
“还能是谁?就是上次加入丹鼎支脉的那名弟子。听说周乐成师兄和他有些过节,此人这次恐怕要栽了。”
“原来是他,炼气七层的实力,当初我就说过,仅仅是个炼气七层的废物罢了,哗众取宠,这次肯定死得很难看。哈哈,谁叫他当初装来着。”
“是啊是啊,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古人诚不欺我!”
周乐成冷冷喝道:“方乾,你可敢与我一战?”
想起临行前王清的一声叹息,这一路上方乾也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想来他太过自责,自觉有愧宗门,而宗门内各脉弟子少不了会对方乾有所抵触,只怕方乾少年心性,与人一言不合便起争端。是以想要叮嘱方乾在外忍耐,却又不忍他无端受辱,才终于欲言又止。
方乾不想辜负王清一番苦心,迎着周乐成阴冷的目光,他淡淡说道:“你我之间,本没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何必生死相争?”
周乐成一声冷笑:“废我表弟的修为,割掉李艾华双耳,你当初是何等的嚣张。现在知道怕了吗?”
“我教训了他二人,只是减少了你在外门搜刮的灵石而已,算不得深仇大恨。我再说一次,我并非怕你,只是你若坚持要寻我麻烦,只怕对你没有好处。”方乾说道。
“仇恨么?如果你的实力够强,或许能称为仇恨。现在,你还不配!“周乐成颇有玩味的一笑,”从你加入丹鼎支脉开始,你就应该要想过今日。“
”我加入丹鼎支脉又如何?“
”那王清只怕早就做了玉鼎宗的奸细,致我宗门遭受大难,早已天人共愤。你加入丹鼎支脉,便是成心与我等为敌!今天你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周乐成阴狠的面容中加入几分做作的愤怒,倒是引得一干闲得无事的弟子”义愤填膺“轰然叫好。
方乾哈哈长笑,笑声震天,一股狂暴的气势陡然升起,傲然说道:”你辱我倒还罢了,但你要拿我支脉来说事,便饶你不得。丹鼎一脉已遗恨百年,自今日始容不得你等玷污。“
周乐成哂然一笑,”对付你,还不值得我出手。“右手一挥,召唤出一只浑身布满黑毛的狰狞鬼物。那鬼物一声凄厉长啸,直扑方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