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洁和明峰夫妇更加六神无主了,天天都想能有奇迹出现,可是奇迹总没有出现。苦等苦熬五十几个****夜夜,还是毫无希望。这一天,他们见胡晓枫守侯在忆新身边,就到医院旁的公园里去散步,以消除郁闷。
高洁说:“明峰,我总觉得忆新受伤这件事不那么简单。你想一想,出事那天是晓枫开的车。如果说忆新这个楞小子驾车,发生车祸可以理解。而晓枫毕竟是个女孩,她驾车不会横冲直撞的,对面那辆大货车可能是故意撞她的车。咱俩去找那个正在服刑的司机,看一看能不能得到我们要知道的东西。”
在探监室里,他们等待了许久,一个四十几岁,满脸落腮胡子的男人从囚室里走出来。囚犯见到来人是两个陌生老人,吃惊以后,立即欲返回囚室。被明峰叫住:“站住,你就不想问一声我们是谁吗?为什么要来看你?”
囚犯一怔,停了下来,但没吭声,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们。
高洁说:“坐下,我有话问你。”
那囚犯勉强坐了下来,低着头。高洁仔细审视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十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面。但想不起来了。
她说:“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告诉你,我们就是你撞伤的人的父母。按照我们当时的心情,我们想立刻杀了你,才能解我们的心头之恨。但是,我们控制了自己,今天还带着礼物来看你,你知道为什么?”
囚犯微微的摇要头,表示不知。
她继续说:“我想你也是个人,也有良心,我想了解你为什么要故意撞我儿子?我是一个母亲,你能理解吗?”
囚犯嘴唇颤抖了一下,又咬了一下牙说:“我是坏人,你不要报幻想了。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是绝对不会把他供出来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
高洁大声断喝道:“许大鹏,你给我站住!”
囚犯转过头来,停住了脚步。心灵产生了震撼,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高洁见他转回身,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态度缓和下来说:“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是许言的大儿子许大鹏。”
许大鹏惊愕了,返回身来坐在椅子上,听候高洁的问话。
高洁继续说:“许大鹏,你忘记了在日月山下那次车祸吗?是谁把你送进省医院,是谁给你出的住院费?”
许大鹏好像是想起来了。高洁准确的看见了许大鹏的额头上滚下了一颗汗珠。他低下了头,过了一会他说:“阿姨,我……”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高洁想起了十多年前,日月山下的一幕惨剧,那时她从海州回古城,与昨天刚有一面之识的许大鹏乘一辆车去省城,走到日月山下一个拐弯处翻了车。幸好大多数乘客没有受伤,就是许大鹏等三人受了伤。许大鹏是到盆地看望父母的,车上没有熟人,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昨天晚上才相识的高洁了。她发挥了人道主义精神,在省医院侍候他三天三夜,医药费,住院费全是她替他交的,许言闻讯,从海州赶来,已经是第四天的事了。
高洁离开省医院时,许大鹏流着泪说:“感谢阿姨的救命之恩,终有一天我会报答您的。”
许言说:“大鹏啊,大恩不言谢,你高阿姨,大公无私,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不是你,是别人,她也会这样做的。你今后要作一个好人,就是对你高阿姨的报答了。”
他们洒泪而别,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许大鹏竟用这种方式报答了她!明峰看着许大鹏走进囚室,心里也不是滋味,许老先生是何等仁义厚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不肖子孙呢?伤害了自己救命恩人的儿子,连道一声歉都没有,还算个人吗?他们夫妇以其博大的胸怀来看望一个素昧平生的犯人,而且,是伤害自己儿子的仇人。却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其沮丧心情是难以形容的。
他们回到医院的时候,刚进医院大门,就碰见了胡晓枫,她是去给李忆新买食品。一见面就向他们报告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她兴奋的手舞足蹈说:“忆新有自觉了,有自觉了,他一定会恢复记忆的。”
立即拉着他俩走到忆新床前,在忆新脸上亲了一下。明峰和高洁亲眼看见忆新嘴唇动了,他们都十分惊喜。高洁立即抱住儿子,在他的腮边吻了一下,明峰和胡晓枫都看到了,忆新的两支胳臂都动了一下。三个人都激动的流了出了眼泪。
高洁问:“晓枫,你是怎么发现他有了自觉的?”
晓枫红了脸说:“我夜里守在他的床边,抚摸着他的脸和手,我困倦了,趴在他胸前睡了。醒来,我在他的唇边吻了一下,就发现他也在吻我。再吻他一下,他竟用手抱了我,并睁开了眼睛,还带着微笑。”
高洁感悟到这是爱的力量,高洁说:“晓枫啊,感谢你用爱唤醒了忆新,你要继续努力啊!”
明峰感谢上天,让儿子有了恢复记忆的希望,也在心里罩上了一层阴影。高洁哪里知道其中的秘密!果不其然,忆新在爱的包围中,在爱的呼唤下,逐渐的恢复了记忆。
一个月以后,他已经会说话了。胡晓枫决定休学一年,侍候忆新。
开始时,明峰不同意。但拗不过晓枫,高洁也同意晓枫的选择,她俩都说:“推迟一年博士论文答辩,没什么了不起!”
明峰也想,在目前情况下,晓枫是引领忆新走出疾病阴霾不可或缺的人选,也就勉强同意了。就在这时,学校又来急电,催促高洁返校处理急务。在万不得以的情况下,高洁和明峰把忆新托付给晓枫,回古城去了。临别时,忆新还举起右手,与父母打了招呼:“拜拜!”
高洁毕竟是高洁,在回古城前,还没忘记去看望许大鹏。当他们再一次走进西郊监狱的时候,监狱里传出了一个噩耗:许大鹏昨天夜里自杀了。监狱当局正发愁,找不到许大鹏的家属而犯难。高洁和明峰一口答应,许大鹏的身后事由他们帮助处理。他立即电话通知了许言和萧惠清,他们一周后赶到现场。高洁提出重新验看许大鹏的尸体和出事现场。在尸体上他们发现死者脖子上有勒伤痕迹;高洁亲自验看了死者的眼睑和指甲,发现尚有淡淡的暗红色;他们还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死者头发半尺多长,胡子扎里扎沙,头发却梳理的光光的;他们还发现死者现场只有一摊血迹,周围没有任何血污,这不符合死者割断手腕动脉流血而亡的情理;在清理死者遗物时,发现了一封遗书。高洁拿到遗书,简单看了一遍,眼泪就掉下来了。根据遗书记载是:因为上一次自己和明峰的探视,许大鹏感到愧疚,引起了许大鹏的自杀。可又一想,不对,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会留下这么多疑点?
高洁对许言说:“许院长,我认为大鹏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你们应该报案。”
许言和萧惠清夫妇感到她说的也有道理,就按照她的意见报了案。但没有受理,因为没有证据。临别时,李明峰好像还有什么话想对老朋友说,什么也说不出来。高洁拉着萧惠清的手说:“大哥,大姐,节哀!把大鹏的骨灰带回故乡,让他入土为安吧!”
明峰突然想起了大鹏的那封遗书是自己最后看的,还在自己兜里,想交给许萧夫妇。他摸索了挺长时间也找不到,后来在风雨衣的兜里找到了。掏出一看,不得了,信已经揉搓破了。明峰急坏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太不小心,给弄坏了,岂不是最大的罪过。他十分愧疚的说:“对不起,我把大鹏的遗书给弄坏了!”
高洁一听,一把把遗书抢了过来,展开一看,信封撕破了。原来这个信封是用破报纸糊的,黏合剂是用米饭粒揉烂做的,糊的不牢固。放在兜里揉搓,信封就破了。
高洁仔细观瞧,发现了问题,遗书是用白纸写的,信封却是用破报纸糊的。不得不使她产生怀疑,白纸是从哪里来的?再仔细观察,发现在密密麻麻的铅字上,有模模糊糊的一行字“狱警杀我”。
高洁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郑重的说:“大哥,大姐,找到了证据,大哥你来看,这是什么?”
许言和萧惠清都来观看,他们都看清了,明明白白“狱警杀我”四个字。他们拿到真凭实据,立即向京城公安机关报告。由于有了有力的证据公安机关受理了这个案件。
明峰和高洁回古城。因为侦破这样的案件尚需时日。所以,处理完许大鹏的后事,许老夫妇也返回盆地去了。
接高洁的汽车直接开进了中原大学的大礼堂门前。大礼堂里正在召开全校教职员工和学生大会。
高洁和李明峰风尘仆仆赶到会场,见主席台上,王仁正在发表就职演说。在他左右就座的,左有卢云天副省长,右有夏志祥厅长,其他在主席台就坐的还有赵副校长和吴振华等人。高洁进入会场后,引起了一阵骚动。主持会议的赵副校长强力弹压才安静下来。王仁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慌张竟说错了话。他原意是:不管高洁回不回来,学校都要正常工作,这是正面的好话。
谁知他心里慌张竟说成:有没有高洁地球照样转,我们也能干工作。这样就把意思弄反了,表示高洁在学校里无足轻重,有了贬低的意思。大多数教师和学生一片哗然,表示出对王仁的极大不满。王仁出了一身冷汗,草草结束了讲演。有个青年教师站出来大呼:“欢迎高校长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