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诉人又以邱霜说一口古城话,反对证人指认的有效性。辩护律师要求带第四位证人,刘玉华被带上法庭,邱霜开始发抖。因为,她俩常在一起打扫卫生,她的底细,她全知道。
辩护律师:“法官先生,请让证人说,邱霜会不会说东北话?”
法官允许后,刘玉华说:“她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跟随养父母去了东北。53年她的养父母双双死亡后,才被亲生父母接回到古城,她一口东北腔。我和她在一起打扫卫生,她总给我们讲东北故事。”
邱霜一急,大声喊道:“她和我有仇,想报复我。她‘贼’会编造。我在‘哪咯哒’跟你说东北话,讲东北故事了!太‘埋汰’人了!”
她声嘶力竭的说完这一席话,法庭里一片扰动。她自己连说了三句东北土话,不打自招。她也后悔,不该如此紧张,三句话露出了三句东北土语。这正所谓“贼人胆虚”的道理吧!
法官认为:案子审到这里,就不需要再审了。
主审官问道:“邱霜,你要老实交代,否则你要负法律责任,受到法律的严惩。”
邱霜是个没有文化的女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吓破了胆,又人证物证具在,只好低下了头。
最后,她说:“这些都是杨瑞祥叫我干的,与我无关啊!”
法官问:“邱霜,你能如实交代问题,对你有利,你说是杨瑞祥叫你干的,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邱霜吭哧了半天才说:“事后,他给我一万圆。”
法官:“还有什么?”
邱霜:“真的,再没有什么了!”
法官:“把邱霜带出法庭!交公安机关拘押。”
法官立即宣布休会,半小时以后宣判。众人纷纷退出会场。
公诉人抗诉:“法官先生,被告人的巨额家产来源不明,批示巨额现款存留不应该存款的基建办公室,造成国家财产流失,还没有审清,怎么能休庭?”
法官指令:“被告人,陈诉一下财产来源!”
此时,一个法警走到旁听席上说:“李明峰,外面有人找!”
原来,胡素华应李明峰的邀请,赶到现场,要求出庭作证,法警不让进来。她求法警把李明峰找出来,李明峰一见胡素华,立即返回法庭要求发言。法官不许,情急之下,说了一句:“证人来到现场,要求出庭作证!”
法官大喊:“肃静!”
郭成听到李明峰的话,心领神会,站起来要求发言。法官许诺。他说:“法官先生,我以被告律师的身份,要求我的第五证人,出庭为我的当事人作证。”
法官:“可以!”
胡素华被带进法庭。法官问明她的身份后,正重的说:“你有什么证言、证物提供给法庭?”
她说:“高洁的家具、家电是我送的。严格说,不是送,是借。”
她立即将半年前,高洁、李明峰和儿子李忆新,三人共同打的借条交给法警,法警又把条子交给法官。
法官看完条子以后,问:“你与高洁什么关系?”
胡素华答:“朋友关系。”
法官:“为什么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
胡:“半年前,我到她们家看望,见她家十分寒酸,与大学校长,名教授身份不符。如有国内外宾客来访,必然丢我们中国人的脸面。我突发奇想,就送给她们这套家具和家用电器。她们夫妇不允,打了一张借条。第一张条子被我烧掉,她们夫妇硬要退还财物,我才勉强收了她们的第二张借条。请法官仔细观看,条子上有她们夫妇和儿子三人的签名和手印。意思是这笔款一定要偿还,即使她们夫妇还不了,儿子也要还,所以,让儿子也签了字,按了手印。
公诉人提出两条反驳意见:“一是,你们即是朋友关系,为什么赠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二是,你什么职业,有这么大的财力赠送他人!”
胡素华气愤的回答:“第一条我们是好朋友关系;第二条,我不是你们的罪犯,你无权知道我的财产来源!”
公诉人无言以对。
主审法官宣布:“休庭,半小时以后宣判。”
半小时之后,重新开庭。
主审官宣判:“公诉人指控被告人高洁犯有贪污罪,玩忽职守罪,财产来源不明罪,证据不足。关于亲自批条子把现款存在不应该存的地方,属于违反财务制度,不属于法律范畴。被告人高洁无罪释放。杨瑞祥,邱霜收监,另案处理。”
当法警给她打开刑具时,她热泪夺眶而出,不顾一切的跑到郭成面前,抱住他痛哭流涕。郭成知道他们之间有过“绯闻”,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俩拥抱在一起,一定会传的沸沸扬扬。因此,他直往后退。但高洁大声说:“郭成,不要怕!让那些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随便去说三道四吧!我感谢你,感谢你一辈子!你是我心目中最勇武,最有才干,最可信赖的男人……”
她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的身上,痛哭起来。人们长说,女人的泪,男人的气,是人世间最常见的东西。而她可能是个例外,她很少哭,丈夫被冤枉下狱;自己被无辜押监;女儿死亡;到大漠深处隐居;孤守空房数载,她都没有流泪。
今天是她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他们夫妇苦等数年,重新聚首的那一次;第二次即是今天。她这人不哭则已,哭则放大悲声,泪如泉涌。令法庭内外,过路人等,无不驻足观看,倾听她的无辜悲鸣。直哭了半个小时,她瘫坐在法庭门口。李明峰和郭成一左一右,把她扶到医学院的小车上,向医学院家属院驶去。
回家以后,她连续睡了三天。第四天,医学院党委副书记王仁来到她家,向她郑重宣布:根据中原大学党、政领导班子的推荐,上级党委批准,高洁同志任中原大学医学院党委书记,即日上任。原党委书记李金生同志不再担任党委书记职务;原院长王浩同志不再担任院长职务。王仁还特别进行了说明,这是半年前就决定上报的。近两个月发生的事影响了宣布。现在上级没有新的决定。您刚被法庭宣布无罪,中原大学就催促宣布。并让高洁立即上任主持工作。
她听到宣布,啼笑皆非。一个刚摘下手铐的人,怎么能主持医学院工作?这时,李金山书记,王浩院长都来看她,并敦促她赶快出来主持工作。她的身体经过两个月的疗养和一个月的住院治疗,是恢复了一些,但是,她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十分沉重……此时,她没有别的办法,老领导班子要下来,新领导班子要上去,她不出来怎么办?她勉强支持起来说:“好吧,王仁,你通知一下:明天上午开新老领导班子联席会议,接交工作;下午,召开全院职工大会,宣布新领导班子上任,开始工作。”
她答应出来工作以后,王仁,李书记,王院长才说了一些慰勉的话离去。
第二天在小会议室召开了新老班子会。李书记和王院长都做了告别讲话,表示退下来以后,仍然发挥余热,支持新班子工作。高洁和苏铭两位党、政一把手也都表了态,继承前任的好作风,团结全院教职员工把工作做好。交接完毕,老领导退去,新班子进行了分工。正书记高洁主持全面工作,副书记王仁,负责党务,学生思想教育;苏院长主持行政全面工作;副院长陈远负责医学系和两所附属医院工作;副院长许孟起负责药学系和附属药厂工作。
分工以后,高洁拿出了“引咎辞职”报告,新领导班子成员都目瞪口呆。高洁解释说:“在报告没有批下来以前,我将尽职尽责。”
在全院职工大会上,高洁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鼓励全院职工在新领导班子的领导下,努力做好本质工作,为建设中原名校名系而努力奋斗。
半个月后,她的辞职报告批下来了,但没有同意她“引咎辞职”,只同意她“因身体原因”临时离职休养。一切待遇不变。
一场飞来横祸过后,高洁和明峰夫妇感慨万分。明峰挥笔写下了沁园春一首,抄录于后,以飨读者。
沁园春东方欲晓日出东方,春风浩荡,横扫阴霾。看梁苑春色,分外妖娆;古都胜迹,名扬四海。现代文明,方兴未艾。五洲宾朋皆青睐。天下白,巨龙腾飞跃,世界舞台。中华民族兴衰,信息技术革命时代。机遇不可失,光阴不再。伟大复兴,继往开来。殚精竭虑,大胆革改,空穴飞来牢狱灾。问苍天!平冤狱者谁?法律仲裁。
高洁退下来以后,仔细思考,第二次牢狱之灾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首先,她认为这次“地震”还没有过去:一是,二十万现金尚未落到实处,这件事我有责任。虽然当时我就要上飞机了,临时批条“暂存基建办公室”。这个“暂”字临时救了我的驾,但不能救长远,毕竟是我的过错。从上海回来以后,没有及时过问也是失职。二是,她百思不得其解,邱露的人品,我十分了解。她不会将这笔款贪污。因为她知道,我和乔仁茂都知道有这笔款,放在基建办公室账上。她即使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私自贪污。可惜的是,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而她的丈夫却一口咬定是她贪污的,到哪里能找到根据,弄清事情原委呢!三是,如果她生前,真的做了我俩私分这笔款的打算,并给我存了五万圆,存单为什么没给我?而会落到杨瑞祥的手里。这一切必须等待乔仁茂醒来才有可能知道。可至今他已有半年时间仍然昏迷不醒,如果他永远不醒,我和邱露将永远被定为怀疑对象。邱露“贪污”的五万圆已有了下落,因为杨瑞祥挥霍的就是这笔钱。但他一口咬定是邱露“贪污”的,与自己无关,他只是用了这笔钱,定不了他什么罪名。而在我名下存的那五万圆才是关键。有什么办法能找到真凶和这笔钱的下落呢?否则,我将一生难脱干系。当然,她寄托在公安的侦破上,不过也很渺茫,因为杨瑞祥是古城人,岳父是古城的大官,家族势力也很强大,难免公安内部没有他的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