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说:“我坦白了,没有抗拒,所以才判三年。若不然恐怕还要多判几年呢!”
他心里在想,那次大火实在太大,给国家财产造成损失也太大,他自己也感到内疚。所以他情愿做三年牢,以求灵魂安慰。老金说让我立功受奖,我能立什么功?但经过老金的启发,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问老金:“如果能揭发出一桩大案,能不能算立功?”
老金眼睛一亮,立即回答说:“算!什么大案?快说!”
他摇了摇头,又沉默了。他心里在想:这件事,案情重大,不能轻易供出。于是他慌忙说:“没有,没有!我只不过是打个比喻而已。”
但是,老金干了一辈子公安工作,敏锐的察觉到他心里装着什么秘密东西。他们关系越来越好,一次劳动之余,老金把他叫到门卫室,拿出一瓶好酒,一包炒花生米,几个烤鸡翅,几条烤兔腿。
老金说:“兄弟,来喝上两杯,解解乏吧!”
老金诚心想帮他,让他立功受奖,早一点出狱。他多方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后来又说:“你不为自己,还不为自己的老婆、孩子想一想吗?”
最后改变了说法:“你包庇坏人,要受到从重处罚的!”
他还是不肯说出来,心里活动十分激烈,心想,老杨对别人凶狠,对我还是挺好的,够哥儿们。我不就是再熬上两年就出去了吗!如果我供出他的事来,他可就惨了。开始尽力控制自己,喝到了面红耳热之后,舌头不受中枢神经控制,吐露了一点真情。
他断断续续的说:“邱露的死……内情我知道……不过老杨对我不……不错,……我,我不能出卖朋友……”
老金是几十年的老公安了,在部队又当过侦察兵。他的醉话,引起了金生海的注意,抓住线索不放。继续一边喝酒,一边套他的话。他终于在不能自制的情况下,吐露了真情。
他说:“老金,你是我大哥,我听你的。你说,我揭发谋杀亲妇案,能不能给我减刑?”
老金说:“我敢保险,一定能把你放出去!”
过了一会他又犹豫了。嘴里说道:“不,不,我不能出卖朋……朋友……”趴在桌子上,呼呼睡去。老金虽然也有些醉意,但他酒量大,喝的酒比冯宝少,心里还明白,抱住他的头,摇晃他,让他醒过来,引导他说:“老弟,你都在大牢里了,还不忘朋友,真是好样的。不过你包庇坏人,可不道德啊!受害者含冤九泉,得不到昭雪,你不内疚吗?”
他好像立即清醒了,突然邱露全身是血,向他跑来,一边跑,一边呼救……他猛然跃起,将桌子上的酒瓶,碗,筷打掉满地,发出“噼啪”响声。原来是一种幻觉。他十分内疚,在老金再三的追问下,他说:“邱露是我中学时的老同学,他至死也没有想到,杀害她的人,竟是与她共同生活二十年,有一双儿女的丈夫……”
说完以后他涕泪横流。
老金是个认真负责的警察,听到他的供述,立即向领导做了报告。第二天监狱当局向他交代了政策:如果你知情不举,包庇坏人,你将罪上加罪;如果你能举报重大案情有立功表现,可以给你减刑。冯宝知道自己酒后失言,已被老金记录在案。老金对自己也是一番好意。况且,公安机关一直把邱露之死,定为疑案。这几年,他为了义气,一直隐瞒未举,心里难安,常常被噩梦惊醒……现在已暴露出来,只好如实举报了。
根据他的举报,公安机关立即在“柳叶刀”家附近布控,经过多日的辛劳,终于发现她家原来是一个“野鸡窝”,十几天内,竟有包括“小黑”和马得和在内的十几人,到“柳叶刀”家里嫖宿。公安机关以扫黄的名义抓捕了“小黑”苟志田,马得和和“柳叶刀”刁敏。
与此同时,又传唤了肇事现场路旁小滩贩主老由头,让他指认马得和公司的“大日发”车,是否是肇事的车?
老由头一口咬定说:“没错,就是这辆车!”
他的根据是这辆车上印的“礼让三先”的“礼”字已经脱落,决不会认错。
公安机关,立即提审了他们三人。三人对在一起乱,供认不讳;对汽车肇事逃逸事件矢口否认。与此同时,因为杨瑞祥属有罪缓刑人员,也提审了他。公安机关乘他不知道“柳叶刀”等人是否如实交代,突击审讯,使他慌了手脚。两个孩子的经常哀哭,邱露的音容相貌,使他乱了方寸。审讯人员问:“邱露之死你事先知道吗?”
他想说:“不知道。”谁知慌乱之中却说了个“知道。”
审讯人员趁势追击问:“你怎么策划的?你不老实,别人可早都交代了!”
听了这话他心里就更没底了,他吞吞吐吐说不上话来。审讯人员继续问:“你们合谋制造车祸,杀害妻子!你不受到良心的谴责吗?”
他以为公安机关已掌握了他们的全部证据,低下了头。他交代:“我只是提供了她们乘车上路的时间。”
其他什么也不说了。经过多次审讯,他们只承认车祸致死人命。但是,到底是一般车祸事故,为了逃避责任而逃逸,还是故意制造车祸杀人,还是没有证据。只能把苟志田以肇事逃逸,造成严重后果,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马得和、刁敏,除了对他们伤风败俗,充当嫖客和野鸡,夜夜乱,加以罚款惩罚外,只能取保候审了。要定他们故意制造车祸杀人罪,还得另找证据。
苟志田入狱以后,原以为自己独自为“柳叶刀”和“马大哈”受过,她俩能感谢他,经常来看看他,送点吃的,用的东西,什么的……自己认倒霉。熬上三年,说不定“柳叶刀”看他够意思,还能嫁给他呢。谁知他入狱三月整,“柳叶刀”和“马大哈”连个人影也没有,他彻底绝望了。特别是他白发苍苍的老妈妈来看他时,告诉他“柳叶刀”又找了别人。他真想马上去找公安,如实供出“柳叶刀”指使他杀人的全部事实。
杨瑞祥、“柳叶刀”等人重新被提审的时候,高洁已从岗位上退了下来。但她总感觉还有点什么事没了。她仔细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啊,与我共同奋斗了十多年的乔仁茂同志成了‘植物人’,还瘫痪在床,我应该去看看他!”
这一天,她到他家里走访。乔仁茂夫人感到高洁是个好人,特别是个好领导,丈夫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上司,提拔他当基建办公室副主任时,是高洁力排众议,才定下来的。他出了事以后,她也不断的关怀他和他的一家,多方给以照顾。这次她已经卸任了,身体不好,还亲自来走访,使他们夫妇十分感动。因此,乔夫人附在高洁耳边悄悄说:“老乔清醒了,请你保密,不要对外说,以免惹来麻烦!您进去跟他说说话吧!”
高洁很高兴,立即走到他的床前,轻轻的喊道:“老乔,我来看你。”
他下意识的把头转了过来,但没有回应。她坐到他床边的小凳上安慰他说:“老乔大哥,小妹照顾不周,让你受了委屈了。我知道你已恢复了记忆,有什么话,当我说吧!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事,我会承担责任的。”
他们共同工作十多年,他不但把她当成好领导,而且把她当成知心朋友。他清醒以后不敢暴露自己已经清醒,如果让那两个“害人虫”知道,一定会杀人灭口的。一直装作处于昏迷状态。近日来,他从妻子口中得知,那几个人已经被捕入狱。高洁又来看他,他流出了热泪……他迟缓的动了一下手,高洁明白了,他可能是想握她的手,她主动把手伸了过去,握住他已经消瘦多了的手,他一字一句的叙述了那天车祸发生的经过……他断断续续的说:“那天我们乘坐的是那辆破吉普,是领导们换了新车,淘汰下来的,我们基建办公室有了这辆车已感到很方便了。因为我们经常要出差,以前老是要等公汽,十分麻烦,办事也不方便。有了它我们已经很满意了,可就是容易出故障。那天早晨五点我们就出发了,可刚一出城,就出了故障,油路不通。司机下车检修,我早晨喝了点汤面条,下车接个小手,正在这时,一辆‘大日发’车从背后赶来。它本来在路中间行使,可到了十几米处,它突然转向,直向我们的车冲来,我大声叫喊:停车,停车!。刹那之间,哐砀一声巨响,小汽车飞到路沟里,我也被撞倒,失去了自觉。过了一阵子,我朦胧听到一个人说:给他一摇把,不要留下活口。另一个说:不行,那样会留下证据,我们就逃不掉了,快走!我忍着疼痛,一声没吭,我想尽量睁开眼睛,记住他们的车号,谁知车号已用胶纸糊住。不过我看准了是一辆‘大日发’车,它的右侧车厢上的‘礼让三先’的‘礼’字,好像发生过车祸,已经撞的模糊不清,我记牢了。”
说到这里,乔夫人给他喝了一口水,他接着说:“我醒来时,已住在医院里。想起那两个人要对我下毒手,我就又‘昏迷’了,一直到今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高洁说:“老乔,你不要怕,有我呢,反正我已是几进几出监狱的人了,我只要有一口气在,一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她想了一下继续说:“自古以来,就有‘邪不压正’格言,我相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的。我们一定要到法庭上去和他们辩理,否则,他们总认为我们软弱可欺。你好好休息,我豁出命去也要为你们办好这件事,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使你获得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