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于柒柒没理会他的拒绝，仍旧定定地看着他，不容置疑地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我已经说过了，不可能。”
“我也说过了，一起去。”
凌深黑眸微眯，破天荒地浮现出一丝恼意，回头对程兴吩咐了句“两张机票，现在就订”，然后不再理会门口的人，径直坐下来开始审视文件。
“三张机票，我的我自己来给钱就是了！”于柒柒抬高音量转向正欲打电话的程兴，后者拿着电话一脸无奈，不知究竟该听从嫂子的命令还是服从老大的指挥。
看样子，只要凌深不同意，她就没法跟着去了。
一页，两页，刚翻开的文件蓦地被人合拢，凌深抬头，皱眉看着仍旧一脸坚持的于柒柒，语气变得生硬起来，“这件事情我来解决就好，你不需要担心。”
他的立场很坚定，顿了顿，看着于柒柒不依不饶的样子，知道这种简短的命令对这只狐狸是不起作用的。几乎是退让般地叹了口气，他拉着她走出了工作室的门，最后停在马路边。
“你在固执个什么？如果觉得这件事情是你造成的，大可不必。若非心甘情愿，没人能逼我做任何决定。”面前的人依旧顽固不化地看着他，他终于忍不住把她拉入怀里，喃喃地耳语，“你还不明白么，你以为我是被你摆了一道所以才陪你去Y市的，其实我很高兴你这么做。所以说到底，所有决定都是我自己做的，怪不得你。”
于柒柒倚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清晰地在耳边跃动着，几乎就要忍不住向他妥协，理智却在紧要关头攫住了她，她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就当我任性好了，不和你一起去解决我——好吧，就算是我们一起闯的祸，我是不会安心的。”
“你……”头一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固执，简直像是石头一般软硬不吃。他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满腔不甘最后仍是化为一声长叹，“你去也行——”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是吧？”她猛地抬头，笑眯眯地说出他的下文。
被人抢白，他一顿，话音哽在了喉咙里，几乎是哭笑不得地弹了弹她的额头，脸臭臭地转身走回了工作室。饶是如此，进门前仍回头说了句“记得多带件衣服”。
她的笑容在他进门以后黯了一瞬，随即又被昂扬的斗志所激励。
没关系，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去意大利的机票定在当天下午五点钟，以凌深为首，随行人员一共两人：于柒柒，姚笛。
好吧，这种组合确实剽悍了点，但姚笛一手策划了会议的很多细节，非去不可。至于于柒柒，反而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了。
四点正，三个人已经坐在了机场候机室。凌深把笔记本电脑随意地摆在腿上，还在很认真地核对着会议资料，姚笛埋头翻阅着文件，也很投入地准备着。只有于柒柒闲着没事坐在两人中间，一会儿看看杂志，一会儿抬头四处张望，反正怎么看都是闲人一个。
侧身看了看凌深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她略微烦躁地在空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腿，本来就穿着浅色毛衣外套的人配上这种动作，越发显得像个孩子。
姚笛瞟了眼她在空中晃荡的腿，失神片刻。
她以为像凌深这么出色的男子理应喜欢跟他一样优秀理智的女性，所以努力地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进退有度、优雅自信的助理。岂料最终，他竟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孩子气的女生——不，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好像在继续看资料，思绪却早已飘远。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表明心意，而不是这般怯懦地为了配得上他而亦步亦趋努力追赶，那么，是不是就轮不到于柒柒了？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交织缠绕，最后化作唇边一声浅浅的叹息。
几乎是立刻，于柒柒就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眼眸闪亮得似乎能洞穿他人心事。
“姚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姚笛礼貌一笑，摇摇头，“没有，只是有点渴了，不如我去买点饮料吧。”说着，她转过头来问凌深，“还是矿泉水？”
凌深点头。
他们俩这么熟稔的相处模式让于柒柒忍不住嫉妒起来，她赶忙拦住姚笛，“还是我去吧，你们都忙，我比较闲。”
姚笛笑容完美地朝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也要矿泉水。”
从自动售货机回来的时候，于柒柒手里只有一瓶矿泉水，剩下的两瓶都是果汁。把矿泉水递给姚笛，然后把果汁塞给凌深，和预料中的一样迎来了两束疑惑的目光。
她笑得很是灿烂，“我很喜欢这个牌子的果汁。”
言下之意：既然你喜欢我，我喜欢它，所以你也得喜欢它。
凌深没多说，接过果汁喝了一口，然后又看起电脑来。姚笛的眼神却是忽的一凛，这算什么，示威么。
她看了看满眼笑意的于柒柒，心中警觉起来。也许自己眼里的小孩子，并不是个真正单纯没有心机的孩子。
再次体会到于柒柒的小心思，是在上飞机以后。三个人的位置很尴尬，凌深居中，女生们位列两边。
飞机还未起飞前，凌深和姚笛一直在低声讨论着会议细节，而靠窗的于柒柒落了单，隐忍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戳了戳凌深的肩，“我会晕机。”
凌深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脑海里闪过去Y市的飞机上这位小姐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模样，忍住笑意问了句：“那你想怎么样？”
她明知自己的谎言在这人面前无所遁形，却仍旧一脸坦然地对他说：“我要和你换座位。”
姚笛的脸明显抽搐了两下——晕机和换座位有什么关系？
好像洞悉她的心思一般，于柒柒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知道，风水问题也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晕机情况，我和这座位犯冲，不宜就坐于此。”
凌深好笑地品位着她的新花招，“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会看风水了？不如你帮我看看此行运势如何？”
于柒柒煞有介事地望天——虽然此刻的天空被机舱遮住，然后掐指一算，“老夫——”
“老夫是男人的自称。”
她从善如流，“好吧，老身夜观天象——”
“是日观。”他再次纠正。
“好的，那么老夫日观天象，料定先生此行运势极好，必定一帆风顺，马到成功。”话锋一转，她故弄玄虚，“知道这是何故么？”
“何故？”他扬眉，十分配合。
她狡黠一笑，“因为先生随行之人有贵人啊，先生时刻把贵人放在心上，贵人当然会帮助你嘛。”
噗——后座的一位老太太被这对话逗乐了，在收到于柒柒略微尴尬的目光后，她笑眯眯地说：“小姑娘真可爱。”
于柒柒于是回以一笑，非常客气地点点头，然后朝凌深挤眉弄眼的，“喂，老太太夸你眼光好呢。”
这翻话恰好来自上次去餐馆时老板娘的夸奖，此刻被于柒柒厚颜无耻地拿出来引用，饶是凌深向来沉稳也忍不住眉开眼笑。即使知道她是胡说八道，也不再多说，径直起身和她换了座位。
成功隔开姚小姐和凌先生的于氏隔板此刻十分得意，恨不能转过头去对姚笛狠狠地炫耀一番，不过——她虽承认自己是小人，但并没有无耻到这种地步。于是她只是很矜持地侧头对姚笛说了句：“不介意打断了你俩的谈话吧？”
这句话够含蓄，也够挑衅！
姚小姐的脸一瞬间僵硬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真可怜……这么用力，牙齿会酸吧……她摇摇头，一脸同情——不，是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