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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再逃东京(3)

赵匡胤听贺金蝉说出这话来,心里面真是说不出的惊奇,但是在表面上并没有显示出来,反而若无其事的哼了一声说道:“唉,父亲真是不容易啊,当年为了我惹祸离京,已经被先帝责罚过来,现在又被新君责罚,我这一失足不要紧,却两番连累了父亲。”贺金蝉自然不知道这是赵匡胤在套自己的话,依旧反驳道:“这事情却和你没有关系,只是前一段时间,南唐主闻听这边新君即位,于是派人送来了十八名女乐官作为礼品,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现在的天子年幼,看到美色当前,不由的乱了分寸,沉迷于淫乐之中没有节制,每天不处理政事,只知道和这些女子们一味厮混,眼看着朝纲逐渐废弛。后来又在一帮佞臣的蛊惑下,在城中大兴土木,专门为这一十八名女子修建了一座御勾栏,经常带领自己的随从和文武官员,到这御勾栏去游玩,日费斗金,人民不胜疾苦。其他臣子们顾全自身,不敢说话。偏偏公公是个直性子,眼看小皇帝如此胡作非为,心中深感忧愤。于是向皇帝上了一道书,要他分清主次,先把主要精力放在朝政上,至于那十八名女乐官,本来就是奇淫巧计,根本不足重视,请皇帝将他们礼送回南唐便是。估计是奏折里的话不太好看,皇帝今天上朝观看奏折完以后,心中大怒,便要让人将公公推出去押监下狱。幸亏朝堂上的好友们苦苦相劝,这才改为打了四十御棍了事。公公身体一直安康,怎么会有病。相公你如果真的有心,明天就去东京城内找些好的金疮药来,公公是习武之人,身体硬朗,这四十御棍没有伤了筋骨,只不过皮肉受损,坐卧不宁罢了。”

赵匡胤听得心中冒火,但是嘴上却若无其事的回应道:“这个简单,等明天我出去,好好找些金疮药来给父亲敷上,伤口便很快好了。天色已经不早,我们还是歇息吧。”说完便闭上眼睛假寐,心中确实怒火重重,心想今天在御勾栏时若是早知道此事,当时就该把那一十八名女乐官直接都结果了,现在因为她们父亲受责,偌大年纪被打得遍体是伤,这口气不出哪里能行。且等一会金蝉睡着了,我就赶到御勾栏去,要是那昏君恰巧在此处,我就把他一并结果,也省得他再祸害人民。若是天幸今天他不该死,那十八名女乐官是惹祸的根苗,今天晚上却不能放过她们一个。想到这里,心中有了主意,便注意倾听身边金蝉的呼吸。贺金蝉哪里知道赵匡胤心中这许多念头,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熟睡过去。赵匡胤这时从床上悄悄爬起,穿上了一身紧身衣靠,从墙上摘下一柄宝剑,轻轻开门出了房屋,不敢走大门,从后院翻墙出了府邸。到了大街上,借着月色一路急行,很快就到了御勾栏院外。一看院门口有两个兵士在站岗,不愿意多生事端,于是找了一处墙壁矮小的地方翻墙进入了御勾栏院内。四下一打望,见高楼寂然,显然上面是没有人的。他白天曾经来过,知道那些乐官在后院的房间内居住。于是小心翼翼的跑了过去,不一会功夫,就见前面出现了一所大房屋,房屋内有灯火透出,里面隐约还传出了人声。赵匡胤再仔细看,见两边的房屋中都居住着兵丁,若是这么直接过去,恐怕会打草惊蛇,于是又绕到了房屋后面,顺着窗户缝朝屋里看去。

里面果然是那十八名女乐官,她们整天的闲着无事,所以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仍旧聚在一起游戏,这时那无价宝正在说话:“今天那三个汉子可真是可气,狗胆包天居然敢冒充皇上,敲钟擂鼓让我们姐妹们前去迎驾,谁知道反而受了戏弄。他们见势不妙,临走的时候又把楼上搞得一塌糊涂,真是气死我了。”掌上珠也接着话说道:“可惜兵丁们无用,居然没有抓住他们,万一明天要是皇帝过来,看到你我姐妹这般模样,必然要追问原因,到时候只能推托说我们正在花园游玩,突然天上降下一场冰雹,我们姐妹们躲闪不及,所以脸上受伤了。”无价宝恨恨的咬着牙道:“虽然没有抓到几个闹事的家伙,但是领头的那人一张红脸,多么的显眼。我来这东京城虽然日子短,也早听人说过,京城禁军统领赵弘殷的大儿子赵匡胤生来就爱惹事,原来惹祸打死了翠红院的老鸨,所以逃离了东京,新君即位之后大赦天下,他便可能返回东京,这赵匡胤便生着一张红脸。昨天他父亲向皇帝上一道奏折,要皇帝将我们送回南唐,皇上大怒,重重责罚了他四十御棍,下午便有人前来捣乱。我看今天那汉子,多半是赵匡胤无疑。若是皇帝问起来,我们只管将事情推在这赵匡胤身上,皇帝必然会唤他前来对质,我们到时候仔细观看,若不是他还则罢了,若真的是他,那这欺君之罪可是要灭满门的啊。我们临来的时候,南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尽心尽力的迷住皇帝,让他把心思全放在我们身上,不要管朝廷的政务,现在这小皇帝已经完全被我们迷住了心窍,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出来捣乱,坏了南唐主的大事。”众女乐官轰然响应。

赵匡胤在窗外直听得暗暗心惊,一方面是因为女乐官们已经认出了自己,若不是今晚前来得知消息,恐怕明天自己还在家中端坐,御林军就已经把自家包围了,到时候三方对质,自己这祸又闯的不小,这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可以逃脱了,想到这里暗暗庆幸;另一方面是因为无意中听到了这帮女乐官的真实目的,原来是南唐主设下的美人计,就是要借这些女乐官来迷惑当即皇上,让他废弛政事,耽于淫乐。既然如此,这里面如花似玉的十八名女子,分明就是十八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留她们一点好处也没有。赵匡胤此次前来本只不过是为父亲出气,现在既然得知内情,那更是不能轻饶这些女官。只是自己身边只有这一口宝剑,若是就这么杀进去,恐怕一时之间不能解决,反而惊动了兵丁。若是被她们逃脱了一两个,那自家可就是灭门之祸了。想到这里,他四处踅摸,正好看到在墙角有一根黑乎乎的木头,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用手拿起来一掂量,原来是院子里面抬水所用的抬杆,所以质地坚硬,重量也相当趁手,赵匡胤左右挥舞了几下,觉得非常合适,心中激动,当即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后门,轻轻一推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于是抬脚把门踢开,冲了进去。

众女乐官正在里面唧唧喳喳,突然看到有人闯了进来,都发出了一声惊呼,等到看清是白天的那红脸汉子时,赵匡胤早已经冲到了面前,将大棍抡开,一棍下去,当头便倒下了七名女子,又是一棍砸下,正好打在无价宝的头上,把头颅砸得稀烂;随后又是一棍抡起,四名女乐官根本来不及闪躲,被打得左歪右倒;这时其他六名女子已经四散奔逃,赵匡胤脚快,随后赶上,一棍一个都打回了南唐老家。随后抽出宝剑,在每个人身上都补了一剑。已经死了的自然没有话说,又那尚未断气的这时已经喊出救命来。等到赵匡胤将女乐官全部杀死时,门外的兵丁门已经听到消息,纷纷赶了出来,围在了门口。赵匡胤知道不硬冲是不行了,但还是唯恐被人认出来,于是扯下桌上的一块布,迅速蒙了头脸,将掌上珠的尸体抱起来,冲着大门就扔了过去。尸体将门砸开的一瞬间,他也随后赶了出来。刚才这一番杀戮,赵匡胤遍身全都是血,黑乎乎的突然冲出来,把外面围着的兵丁们吓了一跳。赵匡胤也不管不顾,将大棍抡开,就朝兵丁们招呼上了。他是何等的力道,兵丁们开始还举着兵器招架,一遇到赵匡胤的棍子,瞬间便飞出手去。赤手空拳又怎么能挡得住如狼似虎的赵大舍。况且兵丁们应卯只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可不想随便丢了自己的性命,当即赵匡胤如入无人之境,杀出一条血路,便逃出了御勾栏。兵丁们在后面装腔作势喊了半天,便也不再追赶,赶紧打发人去报告了。

却说赵匡胤逃出了御勾栏,心中自然明白这次的祸闯得更大,可惜自己只不过回东京才一天,还没有来得及和家人好好团聚,但是看这样子,也只能再次远遁他乡了。只是这次就不想再让父母操心了。想到这里,他正好看到路边有个卖烧饼的铺子,晚上虽然没人,但是火炉却还生着,于是把身上的血衣脱下,直接扔到火炉里。宝剑在旁边的水缸里洗干净。本来想将大棍也直接销毁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大棍用着如此趁手,自己身边随身带着也算有用,于是舀了点水将大棍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便赶回了家中。

回了家中,还是翻墙进了院落,知道自己现在衣冠不整,若是进屋中惊醒了贺金蝉,恐怕会泄漏消息,于是来到赵匡义的屋外,轻轻拍打窗户呼唤赵匡义的名字。赵匡义睡得正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慢慢醒来,仔细一听原来是哥哥,连忙下床开门,赵匡胤怕惊醒弟媳,于是拉着赵匡义来到屋外,将自己听说父亲因为乐官受辱,已经趁夜跑到御勾栏将十八女乐官全部杀死一事告诉了兄弟,然后告诉他,这下子东京城是又呆不住了,自己只能趁夜逃跑。让赵匡义第二天禀明父母亲,同时告诉自己的老婆贺金蝉,就说今天晚上突然有急事需要处理,因为天色已晚,所以来不及告辞家人,便急急赶路去了。赵匡义没想到兄长刚刚回到京城一天,就又闯下如此大的祸端,但是事已至此,多说也没有用。当即回身进房中,取出自己的一身衣裳让哥哥换上,同时又拿了五百两银子,交给赵匡胤作为盘缠。让他自己小心,家里面的事情便由自己来照顾好了。赵匡胤点头答应,告诉赵匡义说自己这回也没有固定的去处,只在江湖上流浪,同时也会密切注意东京的动静,若是这事最后不了了之,自己必然很快就返回家中。若是最后真的又查出是自己干的,那便暂时不回家。静待现在这个皇帝也驾崩了再说。赵匡义不由苦笑着说:“哥哥,你真是说笑话,高祖是因为年迈,寿命该终所以才死的。现在的这皇帝正是青春年华,三年五载怎么可能驾崩呢。你这次离家出走,说不定毕生我们兄弟都不能团聚了。”赵匡胤摇了摇头说:“近几十年来,这皇帝的位子是最不安全的,按现在的这青年皇帝的所作所为,我看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有人来夺了他的皇位,到时候改朝换代都说不定,兄弟你尽管放心吧,哥哥就去江湖上游历,也慢慢等待机会,只要让我瞅中了,我们兄弟必然能够团聚。只是我不在的时候,千万要照顾好父母,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去找罗彦威和张光远,虽然他们两个一个奸猾一个愚笨,但是骨子里都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和我的交情莫逆,只要你求过去,看着我的面子,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不管的。”赵匡义点头答应,唯恐逗留时间过长,再起变故,赶紧将赵匡胤送出了家。赵匡胤收拾利落,出了府门,挑一条小路奔到城墙下面,知道夜晚出城门不易,于是找了一处城墙低矮的,翻城墙出了东京,他走得仓促,开始根本没有想究竟要到哪里去,走了一会心想,人们都说陕西长安城,原来是历朝古都,自己却从未有缘见识,这次既然逃离东京,不如就此去长安一趟,想到这里,辨明方向,直奔西而去。

第二天赵弘殷清晨起来,闲来无事,想想和赵匡胤这么久没有见面,想和他聊一聊。于是叫人去请赵匡胤过来,丫鬟回来报告说,大奶奶昨天一觉醒来,已经不见大少爷的踪迹,不知道究竟干什么去了。赵弘殷的心里就是一沉,不知道这个祸殃子这次又惹出什么祸来了。叫过贺金蝉来仔细询问,也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赵匡义这时过来禀报说,兄长昨天晚上突然想起一件急事,需要处理,所以趁夜出门而去,说是办完事情就回来。赵弘殷一听当即就确定赵匡胤必定是又惹了祸。三更半夜自己有事要走,不告诉自己的老婆,反而费时费力的告诉自己的兄弟,只是自己暂时还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篓子,所以沉吟了一会便打发赵匡义和贺金蝉下去。自己随即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看守御勾栏的兵丁当晚便将御勾栏的情况报了上去,第二天这刘承佑刚起床,还想着去御勾栏里逍遥一天呢,突然接到消息说昨晚有人杀入御勾栏,将里面的女乐官全部杀死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带人过来查看,推开房门一看,血流遍地,女乐官们横尸一地,有的身首分离,有的头颅稀烂,当下心痛的顿足捶胸,吩咐众人将女乐官厚葬,同时责令京兆尹立即查出凶手正法。京兆尹仔细询问了当时在场的兵丁,心想昨天赵统领上书言事,因为女乐官的事情得罪了皇上,被打了四十御棍,当晚女乐官便全部死亡,莫非赵统领和这事情有关系?他的二儿子赵匡胤为人沉静,想必不会如此冲动,但是那赵大舍却是慷慨仗义之人,听说父亲为此受辱,可能当晚便来雪耻是完全有可能的。只是当年他误伤人命,一直没有在东京城出现,难道恰巧就在昨天回了东京。立即派人去将赵弘殷的府邸围住,自己亲自登门打探虚实。赵弘殷正在家中端坐,突然闻听京兆尹领人围了府邸,于是出来相见。问清楚情况后,知道此事必然是赵匡胤所为,但是既然赵匡胤已经逃走,京兆尹又没有证据,于是一口咬定赵匡胤至今尚未回家。那京兆尹将赵府内仔细探查了一遍,果然不见赵匡胤的踪迹,也便不再追问,这一场风波总算还不曾真的闹起来。

京兆尹走后,赵弘殷立即将赵匡义叫过来严加询问,赵匡义眼看已经瞒不住,便把赵匡胤夜入御勾栏之事,都告诉了赵弘殷。赵弘殷听后长叹一声,知道自己拿这个大儿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不知道他何以得知自己因为女乐官之事而受责罚。贺金蝉此时也听说了御勾栏之事,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曾经和丈夫说过公公的事情,知道事情是因此而起,现在也走过来详细叙明。赵弘殷这才恍然大悟,长叹道:“我这个儿子,就是太仗义了,不过去江湖上历练一下也好,这事情终究要过去的,到时候回来便行。”叮嘱赵匡义和贺金蝉不要将此事向任何人讲,两个人自然知道厉害,各自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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