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是什么香？”张子期鼻子尖，又经常亲近女色，当慕雪走近他时，他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便问。
慕雪在自己衣服上闻了闻，淡若轻风，仿若是昨日的熏香味，只道，“昨晚屋里点了熏香，估计是这味道。”
将楚青夜装扮完毕，由于他高了慕雪一个头，所以得屈了膝走路，张子期在他裙子里固定了一圈铁线，使得裙子蓬起，便看不出楚青夜脚下的步态，两人的高度恰好，也少了许多怀疑。
张子期用的是普通的马车，随处可见，他扮作车夫将慕雪和楚青夜送到将军府后门，慕雪搂着步履阑珊的楚青夜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遇上几个下人，乘着夜色，只见是公子又带了姑娘回来，也都见怪不怪。
回到院子，杨柳正摆了晚膳等着，见慕雪又带了姑娘回来，脸色攸地暗沉下来。
“你下去吧。”慕雪将楚青夜暧昧的搂着，对杨柳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瞒着杨柳的好。
杨柳低低答应了声，问，“公子不用晚膳吗？”
慕雪将楚青夜拉着走进里间，只道，“都撤了吧。”
杨柳应了一声，动手收拾起来，听得慕雪又交代道，“待会不用伺候了，也别让人过来打扰。”
听得杨柳离去的声音，慕雪走出来关好门窗，楚青夜已经径自躺在了床上，抱着被子嗅来嗅去，不禁心旷神怡道，“好香！”
慕雪取了桌上的一个碟子便朝他砸去，“你还有这心情！”
楚青夜不理会她，只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被子里。
屋里烛火静静燃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可并不觉得尴尬，很自然的各自想各自的心事。
流光无声，楚青夜睡不住，走到房间的书柜里抽了本书出来，却是兵书，问道，“你喜欢看？”
慕雪正靠在屏风上擦拭着青龙剑，听他一言，反问道，“不可以吗？”
楚青夜随手翻了几页，“这么说你在边疆时上过战场？”
慕雪抚着青龙剑的手指微微一晃，继而笑道，“布过阵杀过人，挥过刀拿过枪。”
楚青夜也不惊讶，赞许道，“倒是个女中豪杰。”
又不经意道，“不会平定边乱的功劳也有你几分吧？”
慕雪但笑不语，是谁都不重要，只要结果好不就行了。
楚青夜道，“也许战场更适合你，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曲折迂回。”
慕雪却黯然，“但是要杀人，无论好坏，只要是敌人就得杀，原本不喜欢杀人的到最后都变成了杀人魔。”
楚青夜放下书，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青龙剑，“所以，回到皇城，你便失去了原本的锋利吗？”
慕雪不说话，只怔怔看着他手中的青龙剑，也许，早在那个时候便失去了。
所以，她打不过楚青夜，打不过华浔，也打不赢以前的那个自己。
而刚回皇城时残留的那一点锋芒，也在楚青夜看透自己的往事后而变得越来越稀薄，曾经冷静而强大的武装，随着与他的相处一点一滴的融逝在时光的河流里。
自己仿佛已经慢慢的找回了作为女子的自己，所以变得软弱，变得无力。
突然，楚青夜神色一凛，小声道，“有人来了。”
慕雪淡定道，“许是府里的下人。”
楚青夜指了指屋顶，慕雪一惊，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床上钻去。
拉了纱帐，蒙了被子，杳然的烛火下，两个人缠绵相抱，楚青夜将慕雪压在身下，模糊中，只见得他光裸的脊背将身下的女子严严遮住，他又故意用手在被子里弄出点动静，远远看去，一片欢好之相。
慕雪躺在他身下僵直了身体动也不动，好在楚青夜够君子，并没有借机不轨，即使压在她身上，也尽量用手撑得距离了少许。
“走了没？”即使他很君子，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扑面而来，有一股淡淡的红梅暗香，慕雪将头偏向一边，低声问道。
楚青夜摇摇头，倒是说道，“还得添点风吹草动才行。”
慕雪不解，楚青夜便俯身下去在她耳边细细说起来，一番话说得慕雪面红耳赤，楚青夜又道，“要想那人快点走的话，你便照做。”
慕雪将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楚青夜不得已又附在她耳边教导一番，磨蹭了许久，床上便传来了几声生涩的呻吟声，深深浅浅，时有时无，屋顶上的人听了一会便走了。
却有人从窗口破窗而入，“你们玩什么呢？”
慕雪一听声音，立马推开楚青夜从床上弹了起来，“刚才是你在屋顶？”
程灵儿笑得哈哈，一副捉弄的表情道，“亏你们演得出来，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得已才跑了下来。”
床上的楚青夜穿好女装，面色淡然，程灵儿见着他一身女装更是笑得厉害，“你们两个大男人演什么春宫戏？别笑死人了！”
慕雪反讥道，“你一个女人，半夜跑到男人家算什么体统？”
楚青夜插话道，“这就是那日跟你一起救我出府的朋友？”
程灵儿听得‘朋友’二字目中微微一动，慕雪没有否认，楚青夜并不曾见过程灵儿，所以他也不会知道程灵儿是东陵府的人。
程灵儿拿出一块人皮面具，慕雪接过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将面具递给楚青夜，楚青夜只以指尖捏了捏，便贴在脸上，一看，面皮倒是变成了个十足的女子。
慕雪上下打量他一番，除了个头太高，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至于胸部，女子中总有比较贫瘠的，也不足为奇。
慕雪将程灵儿拉到一边，说了明月即将升为将军夫人的事，程灵儿反倒高兴说没料到她升得这么快，早知道她就主动请缨来做这个将军夫人了！
虽是玩笑，程灵儿干脆建议由她自己去勾引慕年，然后再让他把明月甩掉，甩掉明月后程灵儿就功成身退。
慕雪连忙摆头，她可无法想象现在跟自己走得这么近的程灵儿跟爹爹鬼混到一起，而且，说起人物的可怕程度，想必程灵儿比起明月要恐怖多了。
屋外传来敲门声，是杨柳，慕雪开门走了出去，将门掩上，与杨柳在外边说了几句话。
里间，楚青夜漠然瞅着程灵儿，程灵儿也厉眼打量他，压低声音道，“曾经呼风唤雨，足智多谋，与七皇子齐名的世子爷，如何会落到需要依靠一个女人来搭救的田地？”
楚青夜目中扫过萧索的杀气，唇边冷笑道，“那你呢？悉悉索索接近她，又有何目的？”
两人四目对视间，迸射出相互仇视的火花，有些人，只需一眼，便知道是敌是友，是爱是恨。
慕雪关门走进来，两人恢复如常。
程灵儿取笑道，“你这小丫鬟还挺有意思，明知道自家主子和姑娘风流，还要不知趣的打断！”
慕雪只皱着眉头，杨柳哭哭啼啼的告状说府里有人欺负她，她只得好言安慰几句，方才把她打发走。
程灵儿突地问道，“你似乎很不愿意去怀疑身边的人？”
慕雪不知她所指，问道，“你指什么？”
程灵儿见她似乎茫然无知，便说，“我小的时候爹娘就教过，即使最亲的人，也要信七分，疑三分。”
慕雪侧目看了她，只道，“那是你！”
程灵儿耸耸肩，不再多说。
人，生来就喜欢骗人，但更喜欢骗自己，有时候明明知道却要假装不知道，明明察觉却要装作视若无睹，仅仅只为了心里面那点可怜的情义与信任，须不知，到最后，是害人害己。
第二日，慕雪一直与楚青夜在屋里呆着，有人的时候做做亲密的样子，无人的时候便是各自干各自的。
吃过中饭后，杨柳一直在院子里忙活，楚青夜便缩着身子摆出妖娆的姿势将头靠在慕雪腿上睡觉，慕雪则一边看书一边喝茶。
日光很好，照得人身上暖暖的，这时，明月领着两个丫头走了进来，慕雪没有动，只微微对她笑了笑，明月让丫鬟递上一个盒子，说是她娘家送来的美酒，希望公子能收下。
慕雪让杨柳收下了，明月也不多留，又领着两个丫头走了。
杨柳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是两个淡雅的青花瓷小瓶子，慕雪让她将酒倒在院子里养草，杨柳也不多问，便照着做了。
最近，她真的安静了许多，再没有那调皮的活泼，也没有机灵的伶俐，慕雪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思，可惜她们之间并不是用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所能解释的。
收拾完，杨柳便退了下去。
慕雪见不用装，便叫楚青夜下去，不料他却睡着了，脸虽是女人的脸，可身体的热度却是他的，红梅的暗香顺着微风轻轻闻入心里，记得他第一次约她去明月楼，第一张请帖上画的也是红梅。
楚青夜今日没有束发，只悠悠披着，慕雪抬手抚上去，又顺又滑，长到腰间，这一抚，摸上了瘾，便自然而然的犹如宠溺一只小猫似的，在他头上玩弄起来，这一刻的时光非常静好，阳光暖暖的，心里舒舒的，没有争斗、没有计谋、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有的只是一个睡着的人和一个玩心大起的人，祥和而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