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脱贫有速招
夏日风光淡轻愁，遍地苗稼绿油油；
微风吹动叶摇动，除稗拣草翻浪头。
务农不惧天时长，艳阳当头草帽扣；
点点汗水洒禾地，日日劳作盼丰收。
话说黑牛夫妇，在田地里除稗拣草忙碌了一整天，见西去的太阳收走耀眼的光辉，转眼化作一轮橘红色的鲜亮圆盘，用柔和不刺眼的美丽神色，给人留下一天最后的赞叹和联想，悠悠然徐徐降落隐没于西山背后，黑牛对赖仙说：“天时不早了，我赶快去回家做饭，你再坚持锄一会草，鼓劲多锄倒一些更好，不然夜草寸长，几天就会荒到庄稼。”
“什么，还要我多干一会，我早就疲乏困倦打瞌睡，只是担心你的那张母鸡嘴，呱呱乱叫起来让我感到不安，我这才坚持和你一块儿下班回家，还想让我再干一会，我可没有那个能耐。”黑牛说罢，撂下手中除草工具，“啊哟哟”一声哼哼着伸腰打哈欠。
赖仙嘟哝道：“一个大男人家，生就是下田地出力的料，流汗养家的胚，亏你生来白抢了个打籽锤。枉挂起男子汉的招牌，干起活来不如婆娘们，谁能相信！你转过屁股看一看，你除过草的地方，满地的野草还在人前晃眼，这些草不早些锄尽，过些时日把庄稼荒废了，丢人现眼不说，吃热屎都轮不上你，亏你妈白养了一个头上压帽梁下身掉香肠的东西！”
黑牛不搭理赖仙，扛起锄耙收工回家，怕赖仙继续唠叨，偷笑着避开赖仙跑回家。等待草草吃过晚饭后，黑牛立刻觉得困倦离身，疲乏走开，顺手卷好一支旱烟棒，嘴里哼起乡村人家饭后抽烟歌谣：
饭后嘛一根烟，解乏来又解馋；
舒心的抽几口，赛过那活神仙..。
黑牛斜躺在土炕头上，抽着旱烟喷云吐雾，正哼着小曲自唱自乐时，忽闻寂静的夜空里传来刺耳的鞭炮声，哔哔啪啪响个不停，黑牛警觉的坐起身侧耳细听，夜幕下是谁家放鞭炮，感觉新奇，忙跑出门外看有什么事情发生，顺着声响寻去，原来是街坊邻居张三，买回一辆新式农用车放在家门前，门前灯光明亮，有几个乡党正欢笑着使劲燃放鞭炮。黑牛远远眺望观看了一会，返回家给赖仙述说看到的新闻：“张三买回一辆暂新的农用车，灯光下天蓝颜色十分亮丽，观光的亲朋们这会儿正围着新车，览车放喜炮哩，你听着的，那些鞭炮响得很干脆，特别是在夜空里。”
黑牛兴致勃勃心空无物的，给赖仙述说张三买了一辆新车，可赖仙听说张三买来新车正在贺喜放炮开门红，顿时脸上布满阴云，眉宇间凝重起来，长长叹息一声“唉.过的这日子.”然后默默干起自己手中的活。
不为别的，正是黑牛从外面看到的新闻，瞬间诱发压抑在赖仙心底的愿望，对粗茶淡饭日日只顾及肚皮的贫困生活有些沮丧，对追求美好生活的丁点希望，他举目看着自家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屋，触景生情，用手轻轻拭去流淌在脸颊上的泪水，不断长吁短叹。
黑牛看到赖仙心情郁闷，气色不顺畅，知道是张三买车的新闻，撩拨起赖仙的心底事，劝说赖仙道：“山羊瘦，尾巴翘。谁过的日子谁知道，管他谁家买车放鞭炮，我们无必要坐在家里乱惆怅！”
黑牛看破赖仙的心事，赖仙反而嘿嘿冷笑几声遮掩到：“人家放喜炮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惆怅什么，是有我的难处和苦处，难道你心里没底，头脑里没数吗？我哪能像你啊，你的日月过的畅快，只知道站起身来干重活，躺倒身来就睡着，整天像一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知道草料充饥的蠢牛拙鸟。”
“你这是说谁？”黑牛听话里带刺，忙质问，赖仙不理会黑牛的质问，接着说：“如今改革开放，有本事的人进城挣回大把的钱，盖起新砖房，或者买回来新农用车，看人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反观我们家原地踏步不前进，姑且过的是什么日子，是凑合着粗粗糟糟刚能填饱肚皮，吃不好饿不死的苦日子。心里想着盖房子，房子并不想你，要想心里有所慰籍，做梦去吧！靠几亩盐碱地种庄稼，靠人拉驴驮辛苦一年，即使没有天灾，到头来三下五除二所剩无几，刚够养命。想起你在清明时节，给老爷子送去二奶，如今算来时日已经过去有百日多的时光，不知是何原因，至今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听不见看不出有任何反馈的现象，我看你又是被几个半仙欺骗，我希望你给老爷子送去的大美女，不要成为河伯娶媳的下场，只有娶走的没有回来的。唉，人身难得，得了难活，不知往后的岁月怎样度过。”
正是：月亮弯弯照村头，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声鞭炮惊夜幕，九天传闻穷汉忧。
黑牛听赖仙叫苦连天，难心的话说出一大堆，安慰说：“人活到那儿先说那里的话，你想那么多不觉得心累？总不能刚出生的小孩，就要想白头下棺材的事。别人买车，你心里发什么急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是短腿的乌龟，何必跟着兔子赛跑，等我们慢慢把钱攒足，再盖新房买新车不迟。”
“哼，靠什么本事攒钱，等到那年那月才能攒足钱，是驴年还是猫月？”
“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前几年我们不是也买来一辆旧车，怎么样，小事故接连不断不好使唤，最后还是横下一条心减价卖掉，现在大部分旱田变成水田，我想以后的日子慢慢会好起来。至于你提起咱们给老爹送二奶的事，几个道师并没有说过定声话，只说可以一试，如果有成效，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以后方见分晓。”
“你吃上青草，说话只知轻巧。依我看给你爹烧送二奶谋发财，那是隔着云雾看仙鹤，只有迷幻没有影子，那是等着拾漏，一百年不嫌早。靠你出门打工挣钱，何时挣回来钱呀！靠几亩薄田，只能养命，哪有攒钱的份儿，如果真有你说的攒足钱的那一天，恐怕你我已经变成棺材馅子、奈何桥上的鬼魂，一切为时已晚，一去不复返。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这样糊里糊涂浑浑噩噩的生活，一辈子穷酸邋遢的样子，到处忍受别人羊油蛋儿蒙眼睛------白眼待人的滋味。难道你没看见吗，如今的人大都长着一颗灰色脑袋和一双乞求势力的狗眼，压根儿变成俗气鬼，认钱不认知，认衣裳不认人。不要说手里无钱精神短，就是那些家里粮食满粮仓的庄稼汉，如果现在住的还是破草房，三堆土块一顶锅的烂泥巴锅灶，别人还是认为他穷的锅底叮当响，喝的是糊糊汤。所以，人有钱没有钱，还是先把自家的人面外表搞整齐，那才是最现实的硬道理。”
黑牛觉得抓住了赖仙的话柄，笑笑说道：“空嘴说空话，尽说的是些走岔拐把的话，人都是有钱当时变，手里没有钱怎能把外表搞整齐，还是放下心来按我的打算过日子，等熬过三年再说，万一我们清明节给老爷子烧送的二奶起作用，到那时枕头睡成坑，财富也会自己生，再作打算修整人的外表也对，房子的外表也行，一切都不迟。”
赖仙对黑牛的话听不进去，撅起嘴唇说：“去去去，别再提起给你老子送纸二奶假三奶的事，别再自哄自，依我看那是乌龟嫁给海蛇，即使****后能生出蛋来，估计全是些王八蛋，还是趁早一些打别的主意，不要死闭住独眼去趟莫须有的浑水。”
黑牛神情变得有些不乐意说：“挨到这会儿，你倒会说话了，当时我有这想法的时候，你为何不反对，而且配合我去烧送二奶？”
“当时我不想扫你的兴，听之任之由着你干，是因为怕你瞪牛眼扎牛角，鼻子里喷火专对付我，与我过不去。”
“我榆木脑袋转不过劲，干的尽是让人彷徨不安的事，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我一个妇道人家，那里有什么高见，你想听我说几句，我就说几句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你看着办。俗话说：‘穷修门面富修灶，有钱的养一条大黄狗。’现在我们如果想方设法，先把自家的穷门面修建起来，一改往日的居家穷酸样子，就能在人前拔直腰杆、挺起胸膛做人。按现在的新潮话说，就是超前消费提前享受。到那时我们就是债台高筑，只要有新房子住，人前的牌子还是不落地，我们乡下早就有一句话，‘账拉一万，牌子不乱。’现今的人都是认假不认真，如果我们真的把房子盖起来，谁知道我们：
勒紧裤带盖新房，穿着新衣吃粗粮；
砖房一座人前立，谁人敢说咱窝囊。
定叫那些街坊邻居，对你黑牛刮目相看另眼看待，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黑牛有些反应迟钝，没有彻底反应出赖仙的言下之意，听赖仙说的一路如同刮风般顺畅，最终钱的问题从什么地方解决，没有说清楚，忧虑不安地问：“说来说去，还是舌尖戳腮帮，空嘴弹空话。古言说得好，手里无铜，不敢横行。我们总不能伸开一双空手，抬着一张会说空话的嘴巴，去装修门面盖新房，自己哄自己高兴，一句话，眼前的重中之重是钱从何处来？”
赖仙微微笑着，好像已经胸有成竹，说道：“我有个新的想法，靠自己攒钱挣钱，恐怕没有十年八年是不行的，时运不好，有时一辈子攒不下几间房子的钱，所以穷人还要有穷人的打算，想来想去，只有一条四个字的路可走。”
黑牛听的有些迷茫，问道：“什么四个字的路？我越来越听不懂你的话。”
“就是‘借债盖房’这四个字，目前只有这条路可走，先从亲戚朋友处借钱盖新房，新房盖好后，我们一面提前享受住新房，一面勒紧裤带还欠账，何乐而不为。”
“亲戚朋友知道我们家底不好，生活贫穷，不愿借给钱怎么办？”
“这就要看你的两条腿是否勤快，一张嘴巴是否能说会道，是否能在短时间内，快速从亲戚朋友处借到盖房的钱，平日你东吹牛皮西扯骆驼皮的很有一套，这回怎么没有看见霜期，就像霜打的茄子枯秧的瓜，提不起精神！”
黑牛这会听得仔细，彻底明白赖仙萌发奇想的奥妙，恍然大悟间拍手笑说：“我茅塞顿开，听得明白，现在有一句时兴话，用在这里十分合适，‘只要外表穿的是的确良的裤子，管它内里装的是草字面的肚子。’借钱盖房提前享受，这主意确实不错，我知道怎么干，话说到这份上，说干就干，我明天就动身去各亲戚家登门拜访，多有多借，多多益善；少有少借，少借无妨。”
正是：穷则思变常人心，盖房无钱先投亲；
生活某求面上好，那知日后无安宁。
话说张三买车放炮，无意中刺激诱发赖仙的红眼病，以及有了对现实生活不满的急切心态，夫妻俩斟酌半晌，要想尽快改变贫穷现状的唯一途径，就是借款盖房，但如何能借到款项才是盖房问题的中心所在，为此黑牛和赖仙商量盘算至深夜才上炕入睡。
翌日早晨，黑牛因心想盖房子，夜来梦幻多；浅睡不深眠，头昏脑发热。进入梦乡不思出，不知不觉睡过头，时过九点不思起，赖仙看黑牛窝在被内不愿起，唠叨着说：“昨夜说那么多话，是放屁还是说人话，嘴上说的好听，干起事来死牛一条，太阳翻过山峁峁快到中天了，还在家里睡大觉，穷死的命能怪谁。”
黑牛半醒半睡，耳闻赖仙唠叨个不停，为了付诸实施昨夜的治穷设想，回味着梦想中的快乐，强打起精神下炕，啃几口干饼加开水，动身去到亲戚朋友家求助借款，黑牛东奔西走一连串走好几家亲戚，有些亲戚知道黑牛身无分文光阴不济，怕一时还不上不愿出借，也有部分亲戚碍于情面，借少不借多，拿出一二百元打发了事。
第一天出门借钱，跑很多路串好多门，只借到几百元钱，黄昏时分，黑牛当着赖仙的面把借来的几百元钱，放在炕头上说：“人穷借钱难，马瘦不耕田，跑路一整天，就借到这些钱，照这样何日能凑够盖房的钱。”
赖仙清点着炕上的钱说：“照这样凑钱是慢一点，不过第一天能借到钱就不错了，人在山前必有路，慢慢想办法。你不见社会上都是天眼朝下，人眼朝上，认富不认贫，认假不认真。不行就借助谎言诳语这个假招法，去打动不愿意给我们借钱的心。”
黑牛敢忙插话说：“我就说在外面打工时，有几处的工钱一时讨不回来，要等到年底才能结账，用这样的诳语哄他们把钱借给我们，你看这个办法怎样？”
“你的想法没有错，话完全可以这样说，只是还不能完全打动人心，我们要想个办法忽悠一下借钱的人，并且还要让借钱的人打消疑虑，愿意把钱多借给我们，一旦我们的想法顺利实施，很快就能借够盖房的钱。”赖仙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走进屋内去翻箱倒柜，寻找出一小袋东西，拿到黑牛面前，咣啷啷来一个袋底朝天，倒出了袋内全部东西，黑牛看着滚入满炕的几十个假银元，回想起那是前几年在兰城的一黑窝点里廉价购买的假银元，冒充银元哄骗别人上钩。记得有一回差点遭到识货人的追打，侥幸逃脱后，害怕冒风险，将假银元拿回家，再没有到人前出示过这些东西，早忘记此事，没想到这会儿被赖仙寻找出来，问道：“你拿出这些假银元有什么用处，这些东西不值钱，不解决任何问题。”
“我想可以试一下。”赖仙看着这些假银元，两眼不住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说：“我们山野之人很少有人认识金银的，很多人把锌和铝放在眼前都分辨不出来，我现在手里拿着假银元，真银元拿到眼前我也不认识。”
黑牛笑着说：“这话中听，这假银元是我弄来，谁把真银元拿到我眼前，我也是瞎子看社火------两眼摸黑”
赖仙来了精神说：“所以，我忽然想起这些东西，把他搜寻出来，就是要用这些假银元做幌子，给借钱与我们的亲戚朋友们吃一颗定心丸，再就是借钱附带利息，引诱亲朋们见利上船，放放心心把钱借给我们。”
黑牛拍着双手叫好，说道：“还是我媳妇的脑袋瓜灵活，明天我就按你说的这个汤头去抓药，准有收获！”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黑牛按商量好的对策，怀里揣上几枚假银元，先瞄准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亲戚朋友，上门去招摇撞骗。用附带利息来借款，银元售出即还钱的招法，很快打动许多亲朋的心，都愿意把多年从牙缝里节省下的不多积蓄借于黑牛。黑牛钱到手里来了精神，对借给钱的亲朋们说：“灯不挑不亮，话不说不明，想要借条，我就给你们写？”
亲朋们看黑牛说话直爽，顿被黑牛三言两语说热心肠，钱即借于黑牛，憨厚的亲朋们都不好意思打借条，干脆来个顺水人情的话：山不转水转，早不见晚见，亲戚帮助亲戚富，穷哥力助穷哥忙，大家都是亲戚，知心知面的不需要打借条。
黑牛运用空手套狼，空碗捞饭的手段，以及谎言骗局这个灵丹妙药，没有跑多少路，几天之内就筹措到盖房的全部钱款，黑牛精神为之十分振奋，欢喜的脸庞上挂满了弥勒佛般的笑容，回到家里便向赖仙说：“人这东西就是认假不认真，几句空言谎话就把他们骗的团团转，连往日里傲慢与偏见的脸色，都不知去了何处。”
赖仙清点着手里的钱，开心地问道：“亲朋们看到你手里的银元，都说些什么话，说来我听听？”
“我佩服你说的话，我们这山乡野地里，哪有人认得银子的真假，一个个看见我手里的假银元，眼睛里放出少有的光芒。通过这次借钱，使我更加佩服戈培尔的名言：谎言说一千遍，就成为真理。真是字字闪烁着珍珠般的光亮，要想哄骗人，还真离不开这等妙诀。”
赖仙惊讶的问道：“大字不识几个，反倒会打洋腔了，戈培尔是个什么东西呀？”
黑牛嘿嘿笑着说：“戈培尔不是东西是人，但戈培尔是什么人我说不上，我这是从袁文那里听说的。”
赖仙讥讽道：“这就对了，你突然间信口开河说洋人打洋腔，把我一时搞糊涂，我就说嘛，你的牛嘴里怎么能吐出龙诞香！”
天黑造晚炊，两人忙忙碌碌一阵，吃过晚饭后，赖仙拿出借来的钱，重新数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看着几千元诱人惹眼的钱财，她借到钱后欢喜的心头上又附加一道忧虑，手里掂量着钱，心里却如同加上沉甸甸的包袱说道：“那天晚上，张三买车放喜炮，引发我们对生活的忧虑和不安，为了摆脱单调呆板的穷苦生活，为了将来的日子有希望，我们一时心血来潮，采用穷极无聊的手段，借来亲朋们的钱打算盖房子，用尽脑汁今日把钱已经借到手，反觉心里不踏实，不盖吧，眼看这几件破草房快要变成鸟儿窝，有倒塌的危险，心目中的生活没有指望，日子越来越没有奔头；盖吧，钱已经到手，可借到手里的钱，花起来容易挣回来难，偿还借债可要等到那一年才能还清啊！”
黑牛瞪大独眼，眼神异样的看着赖仙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让人捉摸不透，先前人家张三买来一辆车，你就犯起惆怅病，唉声叹气惆怅的一塌糊涂，闹着非要借钱盖房子不可，花心血，想办法，诓骗人，现在把盖房子的钱凑够，你却又犯起后怕病，出主意的是你，后怕的是你，红白有你胡闹，我看你真是：
女人嘴上不长毛，说话做事易动摇；
心儿不知何处去，恰如白云随风飘。
赖仙多愁善感的说：“我当时也是心绪不宁，乱说一通，我们总不能只顾及前面，而不思想后面的事。日月不好过，心思乱也是常事，不管那个人都是有钱好吃饭，无钱难持家。自己没钱犯难多，岁月全凭要生活，过日子头上顶的是难心碗，那有不犯惆怅的！”
黑牛看赖仙心烦意乱顾虑多，不高兴地说：“我再说一遍，那天晚上张三家放喜炮，你坐在家里长吁短叹，眼睛挣得像铜铃铛，恨不得立马坐进新砖房里，而且絮絮叨叨盘算到半夜，出谋策划煽动我出去投亲靠友，扯谎言、设骗局、打诳语，让我厚着脸皮去借钱，如今钱已借到手，你却有些黑驴翻滚，后悔不迭的样子，尽说些不中用的泄气话。”
黑牛呷几口茶水，见赖仙缄口不语，兴致未尽的继续说：“贫穷时期说贫穷话，要超越现实就要使用非常手段，这也是你说的话，有得必有失，在鱼和熊掌面前，总要舍弃一方，何况我们什么都没有，前有怕的什么狼，后有怕的什么虎？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都干不成。再说现在就有鲜明的例子摆在眼前，大前年西山村的赖四方，家里有事需要钱，听说他求人借钱的时候，总是装出穷孙子的样儿，呼爸喊妈什么下软的事儿他都能干出来，等钱借到手，他到债主面前立马变换脸面，曾软溜溜的嘴唇立马变成硬邦邦的撅嘴，连身架口气也变成了老爷样子，一旦把钱借与他，债主别想在三五年之内讨回钱款，有债主一旦去上门讨要，赖四方不是叫苦连天，就是避而不见，有时对上门讨要勤快的债主，使歪耍悍，出言不逊，你猜说的是什么话，‘马王爷难道把驴的债欠下了，想催命不成！’一句话把债主说的语塞气滞，半晌说不出话来。听西山村的人说，有一债主气的颤抖着脸上的横肉，当场昏厥过去。所以说，你还是把小心眼儿放在胸膛里搁稳当，别什么事没有干成，就老早提起心思悬起胆。我看你是屁股下面的风，嘴上的劲，没有用处，借钱盖房子的注意是你出的，这会儿怕还债有风险，借钱的人不怕，欠债的人考虑那么多干啥！我这人虽然主意少，一旦看定方向拿定主意，我可什么都不怕。”
黑牛打开话匣子，一口气说到这里，眼望着赖仙拍拍自己的胸膛说：“往后债主上门讨债，你不要管，全推在我身上，我是这个家的家长，当事的人，到时候我们果真还不上欠债，采取的态度是，认账不还钱，那年有了那年还。”黑牛咧嘴笑着在赖仙肩头拍了一下又说：“少一些忧愁，少一些牵挂，还是安下心来等着住新砖房吧!”
赖仙倾身向前，避开黑牛拍打的手只笑不语。
正是：同是一块天，命运不一般；
山高道狭窄，风狂乌云翻。
穷山出恶水，刁民做人难；
肚饱讲君道，困苦心肠乱。
有钱当时变，无钱空手转。黑牛手里凑够钱，说干就要干，找人拉水刨土，准备制土块，卸砖买椽子购水泥，忙忙碌碌风风火火做准备，不上一月基本上备齐盖房子的材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没有道士择定黄道吉日，黑牛是不敢下手动土盖房子，上石门村下土门墩，四处打探道士的下落，算黑牛运气好，在土门墩找到与一脚撒两脚蹬并列齐名的风水先生“三只眼”
三只眼先生来到黑牛家左右看一圈，让其他人依照他的指点定桩划线，又择取好黄道吉日。只等黄道吉日的到来，举行奠基仪式，破土盖房。
黄道吉日那天，天气突变，西北风嗖嗖刮个不停，裹挟起的尘土满天都是，山民们大多待在家里避风聊天。黑牛忙于奔波，配合道师三只眼在灰尘扑眼的黄风下，用古老的风俗习惯举行盖房仪式，三只眼先用茶水白酒祭奠天地，然后将一沓空白黄纸烧送给土地爷，并念念有词：
黄风满天，风沙席卷；
今日大吉，上天开眼；
土地通灵，宅地平安；
盖房大吉，颂歌相赞。
三只眼念罢颂歌祷词，拿出指南针仪盘，用红线绳测定住宅方位，口里说一句：“坐北宅基地，子午占三分。好！”然后划线与原定桩位相吻合后，用准备好的红布、小圆镜子、筛子、破土用的铁铧尖，以及纸工做的小红旗等等的这些所谓辟邪破土的东西，各占其位，插立在宅基地的四周，以防邪物侵凛，保护天灵地脉互不冲撞，古老的习俗讲究完毕，旁边的人随机点燃鞭炮，鞭炮齐鸣晓四方，所谓神仙土地避一旁，今朝动土今朝乐，此地日后换风光。拿起铁锨拉起车，动土开始。
俗话说：请客乱一天，盖房忙一年。黑牛夫妇起早睡晚，和请来的泥瓦匠工还有帮忙的乡亲们，一起辛苦劳作。
正所谓：吹黑脸膛衣渐宽，汗水浇筑房基坚；
崭崭新房眼前立，白白墙体心房暖。
日复日来月复月，抬头转眼到年底，只见齐刷刷的五间内砌土胚外包红砖，土名叫反包城的保暖房屋，闪亮呈现在北山村广大村民的眼前：
外砌红砖墙，内壁白灰塘；
屋门呈大气，玻璃透明光；
山村陋室多，新房更敞亮。
人人夸赞黑牛强，只等春节贺禧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