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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八 托梦发鬼财

三十八托梦发鬼财

话说黑牛去祢家谷,看雨水漫地修坝口,神使鬼差坐在土堆顶上,白日里打盹做梦,梦里恍恍惚惚走进一座小山村,村不知名,路不识道,迷茫之时,蓦然回首有自称祢魁的人出现在眼前,双方叙谈中方才知道来到祢家谷小村庄,祢魁以相送金银为条件,提出拜父认子的要求,双方站在各自的利益上,各取所得各求所需,一拍即合最终达成拜父认子的结亲交易,黑牛取得祢魁的指点,顺藤摸瓜在白石头下挖出一百五十两银锭,摸黑捎带回家。夫妻两人围着银锭欢天喜地,通宵没有合眼入睡,算计设想未来希望,想入非非中,他们一心只想尽快把银锭兑换成钞票。

翌日早晨,东方天空布满彩霞,升起的太阳在彩霞里玩迷藏,时而露出明亮的脸盘,时而隐藏在彩云薄雾中神秘欢笑。黑牛因昨晚一宵没睡,眼白布满血丝很像天空的彩霞,天色大亮他却睡意方浓烈起来,渐而打着浓烈的呼噜声酣睡入眠,继续寻找梦的希望;赖仙则因天上飞下馅饼,自己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一时兴奋过度睡意全无:

喜看银锭脸似花,暗竖拇指把夫夸;

昙花梦里认干爹,不失机会把财发。

苦难生活一夜变,不枉婚配黑牛家;

但愿日月永无此,甘苦随他到天涯。

赖仙凝神不住观看白花花的银锭,正在心花怒放不能自我、神思飞翔、对未来生活联想翩翩的时候,忽然被黑牛雷鸣般的鼾睡声惊扰,从扩展着无限希望的思绪中回神还窍,耳闻屋外猪喊鸡叫噪音喧闹。方才想起昨夜通宵只顾看银锭,天亮忘却太阳升;呆看银锭遐想飞,门外鸡鸣猪乱哼。赖仙忙下炕,看黑牛睡得很香甜,怕脚底沉重惊醒黑牛,蹑手蹑脚走出屋门,去给饥饿的猪鸡喂食。

正午时分,黑牛睡意惺忪,推开被子伸出拳头翘起腿,打哈欠伸懒腰,睡意绵绵乏不解,只是腹内饥饿不安,才促使他从朦胧中苏醒,他睁开睡眼,急切切寻找屋内装银锭的小黑坛子是否按在,寻找到小黑坛子忙倒出坛内银锭,反复数点几遍,看数目准确无一缺失,重将银锭装入坛子内,像往常的习惯一样,想下炕去厨房里寻找一些干馍剩饭充饥,人还没有穿上布鞋,只见赖仙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片走进屋,赖仙看见黑牛下炕穿鞋,说道:“娃他爹,睡醒了?醒的正是时候。”

“昨晚上钱财上眼好事临门,心情激动一夜没有睡觉,这会还想思睡,只是腹内饥饿难受难以安睡,这不,我正要下炕去寻些吃的填饥腹,你正好把热腾腾的饭食端来。”

赖仙很热心地说:“快收脚上炕,再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饥饿的折磨,从昨晚到今晨你两顿饭没有吃,我估摸着这会儿你腹内难受,下手给你做一口热饭,正准备叫醒你,凑巧你起床下炕,快趁热吃口饭,胃内就舒坦绵软了。”

黑牛回身上炕,端端正正盘腿坐在炕上,等待赖仙伺候,赖仙将多年没有用过的古老炕桌,摆放在黑牛面前,将饭碗恭恭敬敬的递在黑牛手里,语气温柔地说:“娃他爹,快吃饭,饭多着呐,你多吃一点,身体要紧。”

黑牛不是木头之躯铁石心肠,对妻子的热情温暖,忽然使他立马感受到一股暖流穿心而过,端起饭碗一口口吞吃咀嚼,心思却飞翔在往昔岁月里,自那年那月大婚之日起,与赖仙结为伉俪,风雨同舟共度多年的艰苦岁月。一日三餐饭养命,每当饥饿难耐的时候,都是他自己进入厨房寻些干馍剩饭填胃充饥,赖仙哪里给他敬让过一顿饭,按赖仙的话说,‘饭能做熟就不错了,你等着我给你喂!’像今日这样承受妻子的热心礼遇,还是头一次,不觉感叹到:

天地相合夫妻情,缺吃少穿豆眼人;

夫妻恩爱天有秤,米面多处见真情

黑牛情感交加匆匆吃过午饭,赖仙进屋收拾碗碟筷子,笑着问道:“你吃了今天的饭怎么样,香不香?”黑牛心思抛锚,回过神来说:“香,香的人直咂嘴哩!”黑牛这会儿不过是学会逢场作戏,逢话说好听的,吃饭的当儿,他的元神走过千家屋,饭食糊里哗啦进了肚,哪里知道午饭的香和不,只知肚饱腹如鼓。黑牛苦笑着摇摇头,卷抽一根旱烟,伸展四肢躺卧在炕上休息片刻,骑上自行车奔向距离北山村,有二十多华里的青石湾村庄,青石湾自古就有金矿,那里经常有收购金沙矿的商人,隔三差五定期聚集在青石湾金沙矿区,黑牛寻访到一位收购金沙矿的商人说明情况带回家,买卖双方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商定每两银锭售价七十元整,一百五十两银锭总计售价一万零伍佰元整,至此双方买卖满意合作成功。

正是:手里有了钱,心里不得闲;

新认鬼干爹,定在暗处看。

吝啬怕后果,大方舍不得;

画像道场费,理应细打算。

黑牛夫妇为了能够从死干爹那里,获取到更多的金银,开始盘算策划怎样才能做到,既要马儿好,又要马儿少吃草。如何才能多办事花钱少,事半功倍得利多。黑牛过惯苦日子,珍惜所得利益,总有针尖上削铁的习惯,有精打细算的想法,而妇道人家赖仙想得开一点,打算的更长远一点,对黑牛说出自己的想法:“左盘点右盘算,干爹安排依靠的差事,坚决不能马马虎虎浮皮潦草行事,一定要按排好顺序守信操办,该花费多少就花费多少,不能过分克扣盘剥,最低限度要能看过去,俗话说:撒了糜子捉住雀,投食方诱山鸡来。心里不思干爹事,想钱不能空嘴说,闹不好就要鸡飞蛋打一场空,别再想从干爹那里得到任何好处,再说干爹告诫说,他在冥冥之中无所不知,对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他一概清楚,金银财宝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里,我们只有认真对待的份儿,没有偷心偷肺的理,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黑牛听赖仙说的却在情理中,连连点头应诺说:“早听懂了,说的确实合乎情理,比我想的还远哩,舍不得娃娃套不住狼,我们准备的花费和开销,都是干爹自掏腰包,我们只有赚取的利益,不耗费自家的一分钱。既然话说到一块儿,就按你说的办,对干爹要求办的事情不能打马虎眼,应该打消刚才滋生出的盘剥挪用使奸心的想法。”

黑牛夫妇经过半晌的斟酌,心里还是亮堂着哩,一切花销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们心里想的,肚腹中藏的都是一个秘密,小心办理干爹事,眼光放远谋大的;只要哄得干爹笑,来日必有金银赐。

正所谓:无利不图早,有利夜难熬;

金银响耳边,机遇需抓牢。

黑牛为了给干爹画一张画像,操办鬼差后图谋到更大的利益,怀揣着一颗“诚实”的心愿,希望寻访到一位好画匠,为一百多年前就入土归阴、相隔一百多年后自己新认的鬼干爹的形象,再次出现在阳世间看到光明,他择选吉日南下县城,通过亲戚朋友寻访到一位名叫魏延东的画匠,此人是北山县城里很有些名望,是最好的画匠。黑牛寻访到魏延东的画苑之地,向未画匠说明自己的要求,需要画一张人物像。

未画匠问道:“是你吗?”

“不是我。”

“画像的不是你,要画像的人在哪里?”

黑牛忙解释说:“这次请您不是给来的哪个人画像,请您是给死去多年的人画像。”

魏延东手一伸说:“有相片吗?”

“没有,生前没有留下遗照。”

“那靠什么画像片?”

黑牛指一指自己的头说:“依靠我脑海里的深切记忆,让你画一张印象画像。”

魏延东神色喜悦不再多问,心想这有何难,没有真人真像对照,画一张印象画更加好画,双方讲定条件敲定价格,魏延东展开画纸悬提画笔,一笔一划听黑牛描述祢魁的形貌,黑牛唯恐有遗漏,极力搜肠刮肚,将印记在自己脑海中祢魁的形象外貌,耳鼻嘴眼眉等五官特征,详细指点给画匠魏延东。

魏延东紧随黑牛的思路,按照黑牛的指指点点修修补补画画像,大概形象画出来,魏延东着实有些惊奇,画中人分明是满清汉子,距今最少也有近百年的时间,眼前的这位青壮汉子不可能记住百年前人的相貌,再说那时候没有照相只有画像,禁不住疑惑对黑牛问道:“请问眼前画的这位满清汉子,原来有画像吗?”

黑牛回答:“没有!”

魏延东停止画画,有些诧异地说:“噢,这不成了咄咄怪事!没有画像,你不可能把百年前的人物形象描述的这样详细,再不就是现代人穿上满清服装,头上所带辫子是假的,这穿满清衣服的人你本来就认识,是不是?”

黑牛对未画匠打破砂锅追根问底不知所措,又怕觉察出他内心的秘密。支支吾吾乱方寸,不愿回答。魏延东看黑牛不愿回答,意识到其中有猫腻,没有再细问,低头专心致志的画像,经黑牛闭眼思想、睁眼指点,不上两个小时就完整的画出了,黑牛眼中印象深刻的新拜干爹形象。黑牛睁大独眼,左右观看干爹祢魁的画像,恍如见到梦境里的鬼干爹,越看越像越看越神,分辨不清楚是真是假,仿佛看到神灵再现,瞬间感觉到画像中的人眨巴眼睛活动嘴巴,似乎要复活过来,忙跪倒在画像前,拱手作揖连磕响头,口中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魏延东画匠看见黑牛在画像前,诚惶诚恐磕头跪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说:“你也够有孝心的,够认真的,对于比你大好几辈的画中人,诚心叩拜不止,实在少见。”

黑牛不理睬未画匠的言说,继续对画中人诚惶诚恐的叩首,魏延东心里骂道,这个人也太愚昧了,对着一张人为的画像嘣嘣嘣磕头不止,不怕把头磕破。

黑牛磕头作揖完毕,开始对魏延东画匠笑逐颜开的连连夸奖:

速画名师魏延东,笔下流彩有神通;

凭借幻觉画遗像,肖像酷似梦中人。

话说黑牛请求魏画匠,按照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勾勒点化出一幅祢魁画像,而且技巧真切不同一般,黑牛见其画像如同看见干爹其人,心下十分满意,付过画像费,恭恭敬敬卷好祢魁的画像,高举在手,一路风尘仆仆回到家里,呼唤赖仙快收拾放在上房桌上的杂乱东西,黑牛将干爹祢魁的画像,工工整整的摆放在收拾干净的正中供桌上,祢魁画像周边围裹上准备好的黑色孝纱,点燃上菜油长明灯,准备每日里早晚按时烧香磕头顶礼膜拜,黑牛夫妇每日里虔诚祭拜、作揖行大礼,这样度过几日,黑牛去石门村请求黄道人择取黄道之日,为新认的干爹祢魁早日摆超度道场,早日超度脱离阴幽世界,让痛苦熬炼的寄魂亡灵早日升天。

黄道人问明黑牛的来意,嘴里念念有词,屈指掐算选择出黄道吉日,将超度道场需用的纸张用具,一一全写在纸张上,要黑牛悉数照办,不知延误到场的正常运行。

黄道人曾经几次到北山村抓鬼跳绳,认识黑牛,到黑牛家抓过黑鼠,闲谈时问道:“据我所知你的父母已经去世多年,你今日来择取黄道吉日,摆超度道场,要超度谁呀?”

“新拜的干爹!”

黄道人脸上有惊讶之色,惊讶之后有些可笑的说:“多大岁数了,还认干爹,你干爹是哪里人,何时去世的,为何要到你家里举办超度道场,没有亲生子女吗?”

黑牛这次是有备而来的,回答说:“祢家谷人,没有子女。”

黑牛一句祢家谷人,如同晴天霹雳击在黄道人头上,黄道人神色变换惊诧万分,用无法相信的口气说:“什么,你干爹是祢家谷的人!你信口胡说些什么,北山村方圆几十公里的人都知道祢家谷,是废弃了一百多年的残垣颓废之地,无一人在祢家谷居住,你怎么大晴天放炸雷,祢家谷是你干爹的所在地么,年轻轻就编瞎话骗人,真是满嘴荒唐言,妄说莫名事,让人可笑之极。”

黑牛为了消除黄道人心中的疑虑,使出临行前于赖仙策划好的谎言来搪塞黄道人,说道:“黄道师,今日我来请你办事,就没有必要瞒你,事情的经过是这样,我在祢家谷有几块旱土地,山势水路好,容易接到雨水,经常到地里去干活,盼望有好的收成,也许是经常去的缘故,不知何日被归魂附体,害得我浑身不自在,夜夜有怪梦寄托于我,梦中鬼神认定要我做他的干儿子,拜认他为我的义父,还一次又一次哀求我给他做一次超度道场,不然就要置我于死地,是我全家没有安宁之日。”对于黑牛的遮掩之语,黄道人信以为真,一瞬间来了精神,抬起右手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说:“这有何难,你可以来找我呀,我是干啥饭吃的,就是喜欢与鬼神斗法,我有法子驱赶走这个坑害你的邪恶鬼神。”

黑牛忙阻挡说:“谢谢黄道师为我着想,只是我不想找惹祸端,我已经在多次梦幻中答应人家,愿意做神灵的儿子,愿尽心尽意用一颗虔诚之心,为干爹做超度道场,我想用和平的方式取得居家平安,不想用人鬼斗法斗武,来让我的全家人冒风险,而且我新认的干爹已答应我,只要我随他的心愿,接受他的条件,愿保证我家平平安安。”

黄道人表情冷漠的说:“鬼话你也信!”

黑牛没有防备黄道人突然提出严峻的问题,警觉的看了黄道人一眼,闭眼思虑片刻说:“根据我在梦中的几次谈话,八成没有问题,应该不会有事的。”

黄道人一声叹息说:“啊呀,你这个人,干事渺茫,想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你有钱让我挣上不是更好吗,我把这些小鬼赶走不就一切完事,天下太平了吗,何必要给小鬼花冤枉钱,今日花钱走了东家小鬼,明日来了西庄小鬼,你咋办?”

黄道人的话惹得黑牛笑个不停,黑牛反驳道:“抓鬼跳绳也好,为鬼操办差事也好,里外的花费有你的一份,像这次我请你超度的费用,全都到了你的口袋里,还说我花的是冤枉钱。”

黄道人拍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都说人一日有三混,今日我先就是一混,三倒油葫芦,闹不清楚就算错账,笑话,都是笑话。”

黄道人看黑牛对梦中拜认的干爹,虔诚有加认真执着不愿放弃,对黑牛说这两日有一家要搬坟调门,腾不开时间,过两日再办黑牛的鬼差事。互相说好时日,黑牛告辞黄道人,返回北山村。

黑牛夫妇为了不让外人知道,超度道场的真实目的,防止外泄走漏风声,不让认爹发财的秘密露陷,重又决定把超度道场办的小一点,无需过分张扬,怕人多嘴杂,不需要请求亲朋相邻来帮忙。

黄道吉日那天,黑牛夫妇早早起床,为准备超度道场而奔走,为祢魁干爹的灵魂早日升天而忙碌,为自己来日发横财得金银打下坚实的基础。

黑牛先将祢魁画像从供桌上请下来,高高挂在住房正门前的白色孝布上,孝布前方放有供桌,供桌上摆放着供盘馒头和各种果品类祭品,点燃香火,找来烧纸盆,一时间桌上香火烟雾袅袅升起,地上烧纸盆内纸火腾腾燃烧。黑牛夫妇披麻戴孝,跪立祢魁画像两旁,隔三差五向烧纸盆内烧送纸钱,烟火缭绕中,静心恭候石门村黄道人及其弟子的到来,约莫片刻,黄道师和他的道家弟子们,各个拿着自己顺手的道具,守诺言讲信用不误时机的上门开场布道超度亡灵。

黄道人和众弟子们风尘仆仆的走进院内,黑牛夫妇忙弯腰躬身行礼义,毕恭毕敬的将黄道师等人请入上座,转眼胡硕胡亚亚从学校回家帮忙,端来山乡野味摆放桌上,黄道师胃口大开先行捉起筷子,其弟子们涎水四流随后用餐,一阵工夫道士们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清扫完桌子上的所有饭菜。看那些道士们形态各异,有的打着饱嗝儿,有的松开裤带摸肚皮,有的抹嘴巴摸头,一副热气蒸腾的形象,各个显出饭饱意足的姿态。

黄道人嘴上衔着香烟,随着肚腹的起伏吸纳,从鼻孔里嘴里喷吐出长长的浓烟云龙,叼着的烟卷在嘴唇上,上下有节奏的伸缩摆动。其他道士弟子学着师傅的抽烟样子喷云吐雾,白抽的香烟往死里抽,一时之间各个道士都成为烟瘾君子,黄道人用手使劲抹嘴巴,显出满足的表情坐在身边的众弟子说:“石矶子,快拿来笔墨伺候。”

众弟子中有一位看上去,面部两头小中间大的道士,打开带来的道具箱找出笔墨,向黑牛讨要纸张,赖仙腿脚勤快,快步取来早准备好的笔墨纸张,递给石矶子送在黄道人面前,黄道人思虑片刻打好底稿,然后蘸墨挥毫写出如下挽联:

一百年前数不尽伤心无缘话永别惟有山花凝血泪

数万天后总难干泪眼有期解寄思苍鸟啼处梦传神

横披瑶池添新客

黄道人挥笔写好百年寄托超度挽联,招呼弟子们悬挂在祢魁画像的两边,然后有石矶子安排道场布局,让道士们振作起精神,拿起各自顺手的工具,用独特的道家手法各显神通,共同合力破解镇鬼治邪的地狱之门,齐聚法坛奏出白鹤穿梭白云来往瑶池的天外之音,仰头高唱超度百年灵魂的宽恕之歌。

正是:两腮吹的滚瓜圆,一心想挣死人钱;

管他魂魄何处去,画像前头开祭饭。

锣鼓唢呐震天响,院内顿起诵经声,一时农家土院内的奇怪响动,惊动了北山村的乡邻们,山民们循着声音辨别方向,走在大街上互相询问谁家发生什么事,等有人听明白弄清楚大晴天里,从黑牛家里传出不正常的响动,甚感诧异,侧耳细听:

唢呐呜呜咽咽嘶鸣,声声缠绵倾诉怨情;

锣鼓咚咚锵锵响动,槌槌敲恕凄楚无穷。

其间还夹杂着道士们的仙家弹唱,什么“白鹤飞呀仙家乐,瑶池又要添新客。”的天外神曲。大街上众山民们竖起耳朵倾听半晌,大家都大概听出了响动的乐器,是人死后的丧乐,有超度之意,致使山民们觉得很奇怪,只是不知道黑牛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内中有好奇的人,有好打听街事的人,总想前去探听个究竟。

黑牛这次在家里搞超度道场的大动作,出其不意的举动确实出乎人意料,因为北山村一带的风俗习惯,平常情况下一般都是利用傍晚时分,或者在夜间,用黄表纸驱除冲撞人的邪气,或者请来道人抓鬼跳神。而白日里那家有百事动丧,才会有孝子报丧请邻居帮忙,挂白戴孝备办丧事,请来道士吹唢呐念经,悲恸的呜咽哀鸣,捎带着孝子的深深悼念响彻村庄的上空,也才会有凄凄切切余音绵绵,还有那慑人心魄的诵经道歌。

心里充满疑窦的山民们,相聚街头纷纷议论黑牛家传来的奇怪声音,互相猜测其不明内幕,七嘴八舌胡乱猜测,但山民们在有一点上的看法是共同的,那就是黑牛的父母已去世多年,今日大动作的响动,其中必有隐情。

正所谓:墙内说话墙外听,墙内何来唢呐声;

响动超出寻常外,相邻人家心不明。

有个叫何文的村民好奇心特别,他徒步到黑牛家想看个清楚,远远看见黑牛家院墙门外,挂有一个细筛子,筛子底上嵌有一块红布,十分显眼,分明有阻挡门外客,有闭门谢客的意思。何文踌躇片刻,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想看看院内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放轻脚步悄悄走到黑牛家大门口,想从关不严实的门缝里,窥视到院内的子丑寅卯和所发事情的青红皂白。

何文从门缝里窥视到迎们悬挂的白孝布上,两边贴有白纸黑字的挽联,白布中间嵌有一张十分陌生,且蓄留有满清发辫的精干男子画像,画像下地上两侧跪立着黑牛夫妇,黑牛夫妇通身披麻戴孝穿白衣,纯粹一身孝子打扮,守候着烧纸盆子,不断向盆内添加烧纸,在袅袅升起的烟火中,不断向画像低头叩首。院子正中画像的前方,有一位竖眉立眼、脸色十分严肃的道人,身穿道家画满玄机符画的宽大道袍,手持银光闪闪的“宝剑”站立在陌生画像前,用剑挑起燃烧的黄表纸,上下旋舞挥动,左闪右跳脚下急速移动,口中突然喷吐出一股水花,直击燃烧的剑尖烧纸,随后口里念念有词指天划地,真可谓杀气腾腾直击地狱门,来势汹汹破关夺地助鬼魂,施展道法不留点滴,忙不迭乎,鹤送魂魄瑶池中。

大门口断断续续来了几个偷听窥视院内动静的人,何文抢占着门缝最佳窥视位置,目睹院内吹打跳闹,正看得发呆发愣之际,忽然看到听到,黑牛夫妇随着老道人的呼喊指说,时而匍匐在地连连叩首磕头,时而双手作揖对着画像呼爹叫爸。

门外偷看的人都是乡邻村人,深知黑牛的身世来历,当听到黑牛对陌生人的画像呼爹叫爸,大感意外,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十分诧异,实在说不明白闹不清楚,黑牛夫妇从何方何地弄来一位留有满清发辫的画像,比他爷爷还要大许多岁的爹来。

好奇的人大多有一张漏风嘴,何文首先是一个新闻散播者,将看到的听到的小声说给身后的几个人听,并且让位几个前来窥视的人,轮流窥视,个把小时后,前来窥视偷听的几个山民,都看清楚院内的所有动静,但是谁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好满腹狐疑的糊涂而归。

正是:世上怪事到处有,瞬间白云化苍狗;

有钱鬼使人低头,百年之后有儿收。

黄道人及其众弟子,吹打念唱旋舞,各显神通各尽所能,运用招亡放尸、破狱渡桥、超度升天、以及驾鹤仙飞等等的道家所用玄机,从白日闹腾到夜半,道士们个个疲劳不堪时,放下手中道具法器,偃旗息鼓收乏兵。黑牛夫妇和两个儿女,更不在话下,从早晨到晚上,整日跟着道士奔忙,既要陪伴干爹的画像礼行孝义,还要里外招待众道士,实在是难得一片罕见的孝心。黄道人和众弟子们,演唱完道戏撤去道场,收拾道具,拿上自己的劳苦费,连夜返回石门村。

翌日,黑牛一觉睡到日升中天上午时,揉着惺忪不清的睡眼起身下炕,随便吃一些昨日的剩菜剩饭,出门去恳求到陈二铎和几个相邻,带上铁锹和铁锨等掘土的工具,沿着前几日三只眼先生指定的地方去挖掘墓坑,路途中陈二铎利用和黑牛单独走的机会,想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和谜团,悄声问黑牛:“我听有人说,你昨日关闭大门摆道场,门口挂着筛子超度人,有这回事吗?”

“有这回事。”

“乡邻们说你昨日请来道人,超度的是一个留着清朝发辫的陌生人画像,那个人是谁,为何要你置办道场超度灵魂?”

“梦中干爹!”

陈二铎有些惊奇的问“梦中干爹!梦幻中认一个干爹也要当真,我看你是赖凰母鸡下三黄蛋,想的尽是妙不可言的稀奇怪事。做梦认个干爹你也办道场,你在骗我吧?”

黑牛不愿提及这些事情,遮掩搪塞道:“今日不便多说,以后有空闲的日子再说与你。”

陈二铎看黑牛转移视线,吱唔不说,挤眉弄眼的说:“你找我们几个帮忙挖墓坑,请问你梦中认的干爹有尸骨吗?”

“空谈,梦里认的干爹,哪来的尸骨!”

“既然没有尸骨,墓坑挖开要埋葬什么?”

“我请问过三只眼先生,说可抱一块砖头,砖头用黄纸包裹好,上面写上干爹名讳,葬于墓坑可替代尸骨。”

陈二铎问道:“你干事让人有些猜不透,办超度道场请来的是黄道人,占坟茔找的是三只眼先生,难道黄道人不会看阴宅占坟茔?”

黑牛解释道:“先去找的是黄道人,黄道人有事忙不过来,我回到家里听说三只眼先生在西山村赶龙脉寻龙穴,去西山村顺便请来圈占了这处地方。”

陈二铎赞许地说:“你是枕头睡成坑,衣路自己生。命运不由人啊,三只眼先生的名声超过一脚撒两脚蹬,别人找到门上不容易,你却是一找就到,俗话说,人若时运到,神鬼不敢挡。看样子你的时运来了。”不等黑牛说话,陈二铎又想起黑牛家院中孝布上的画像,问道:“刚才我也是只说不思考,你的干爹是梦中认的,尸骨没有,那么画像是从哪里来的?”

“那是我按照梦中的记忆和对干爹的深刻印象,请求画匠描摹的,而且这位画匠画的十分逼真。”

陈二铎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些怪事,禁不住哈哈大笑说:“天下孝为先,我平生还没有见过这样行孝的,黑牛兄弟快要成为怪人,所说所干的都是些,半空里能生长无根草的天外怪事,做人做事让人摸不着根底,找不到方向。”

黑牛只是笑而不答。

陈二铎和几个前来帮忙的乡邻,到达指定的地方等待三只眼先生的到来,时辰不多大仙三只眼骑着摩托车来,三只眼在山湾内左右看几眼,拿手中的铁棒在地上扎一个眼,划好坟茔的大小和方向,招呼众人挖掘墓坑。

此刻陈二铎仔细看着三只眼的一举一动,他对风水这一行十分感兴趣,拾得吐沫渣子多了,对山行地脉定阴宅略知一二,登上山顶向四下瞭望,看到三只眼给黑牛的干爹选择的墓地,是紧靠祢家谷废址旁边的一处坐北向阳的小山湾,山形似一条走龙伸向远方,通向荒湾的小山属于小山脉的尽头。陈二铎走下小山向三只眼请教,说道:“请问先生,山后接连小山的主山叫什么山?”

三只眼随口答道:“父母山。”

“何为父母山?”

三只眼眼睛一闭,嘴角微微抖动几下,用四句话概括说:

问君何者为父母,穴后峨峨耸一山;

前后相生不相克,儿孙赴攀瑞运环。

陈二铎听得半懂不通,装作听懂的样子,嘴里嗯嗯着不住点头,随后和几个帮忙的乡邻动手干活,按照三只眼划定的位置尽力向下挖,下挖一米左右,墓坑底部挖出红黄相间的滋润土,三只眼喷着满嘴的酒气,看见墓坑上面翻挖上去的土,抓一把反复在手里搓捏,说道:“吉穴,吉祥墓穴,红黄带滋润,儿女来财运;骨殖五色土,儿有三宝炉。看不出黑牛命中还有些福祉。”

黑牛听的咧嘴欢笑不止。

陈二铎等人挖掘好墓坑,恰巧赖仙和胡硕胡丫送来吃用和祭奠用的东西,大家休息片刻,黑牛怀里抱着写有祢魁名讳的砖头,和赖仙胡硕胡丫恭敬跪立在墓穴两旁,在虔诚的气氛中,等待着三只眼算定的下葬的时刻来临,一会工夫,三只眼先生一声吆喝:“天鸡上架,酉时已到,开始下葬。”

陈二铎跳下墓坑,从头顶上方接过黑牛双手递下去的有祢魁名讳的砖头,然后按照三只眼先生的指点,在墓坑底正中央,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角度摆放好七分钱,再将砖头不偏不倚安放在七星钱上,盖上红布铭旌,捧土压住砖头铭旌,下葬礼仪完毕,陈二铎跳上墓坑,紧接着大伙填坑起坟茔。片刻功夫,一骨朵坟茔坐落于父母山下的荒湾内。

至此,祢魁流浪一百多年的,无所定居的落魄亡魂,在黑牛的大力操办下,有了仰望红尘大地的安息之地,有了受人祭拜的坟茔居所。

黑牛夫妇按部就班圆了祢魁干爹的迫切要求和愿望,回家后按先前商议的价钱,打发去风水先生三只眼。夜色下黑牛夫妇闭门算账,从请画匠到请道师,再到操办超度道场,以及安葬所花去的花销,总共花去一百五十两的三分之一,算下来这次做了一桩有利可图的大买卖。心满意足之余,两天一夜的忙碌,是黑牛一家人个个困倦疲乏,浑身如同散架似的,只想美美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后再做其他事的打算,可偏偏是:

日落黑暗生,星辰眨眼睛;

人困欲思睡,幽魂暗登门。

夜深人静时,黑牛正在香甜酣睡,看见干爹祢魁徐徐而来,站立在他的面前,黑牛诚惶诚恐,忙叫声干爹,起身礼让坐位,祢魁坐在炕边的凳子上,黑牛双手扑地就要趴下磕头,祢魁伸手阻拦说:“我儿免礼,到为父面前不要过分拘谨,起来好说话。”

黑牛起身,祢魁指着炕沿边要黑牛坐下说话,黑牛坐在炕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干爹祢魁,祢魁和颜悦色的说:“黑牛儿,为父夜来想和你随便聊几句,说说心底的话。”

“干爹有什么话要说,儿洗耳恭听。”

“我儿这几日为老夫的意愿所求,操劳受苦了,不过按照老夫的意思,超度道场举办的有些小气,但总体还是尽心尽力,这次最让老夫满意的,就是我儿请人为老夫选择的坟茔宅地,三面环山,坐北朝阳,而且居所内有少见的五色吉祥土,致使阎王手下的判官十分惊讶,没有想到人间还有人祭祀我,为我送烟火,感动之下动起恻隐之心,特赦我可以在人世间投胎换骨轮回超生。”

黑牛满脑袋想的都是金银财宝,嗯嗯啊啊应称着干爹的乐意,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话说:“干爹既然对儿的一片虔诚之心基本上满意,请干爹快指出藏金银的所在地方,好让儿时刻不忘孝敬您老人家。”

“我儿别急,金银财宝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水中月亮镜里鲜花,没有任何用处,老夫既然先前已答应你,决不食言,不过在向你指出藏匿金银的所在之前,老夫还有三点附加条件,需要儿再辛苦一次,现在可当着为父的面点头应允,并发誓时常念叨不忘老夫的恩典,坚守信用。”

黑牛有些急不可耐的说:“干爹有什么要求,请快说,只要儿能办到的,儿尽力去办。”

“第一,希望儿给老夫在家守孝七个星期,即七七四十九天,儿能否办到?”

“请干爹放心,在家守孝是应该的,是儿应尽的本分。”

“儿说的这些话我爱听,说到老夫的心坎上,话不说不清,灯不挑不明。第二,按照北山村的风俗习惯,从超度日算起,而应该惦记着老夫的一周年、三周年、十周年的祭祀日,每逢这些祭祀日,不要忘记来看看老夫,给老夫送一些茶水奠仪,儿能否守信办到?”

“儿常挂心上,时常念叨着老爹的好处,一定能办到,儿办事,干爹一定要放心。”

“那么第三件就是,清明时节不要忘记给老夫扫墓,逢年过节不要忘记给老夫送一些纸钱,我儿对老夫提出的这些要求能否办到?”

黑牛脸笑成一朵花似的说:“做儿的守孝,在干爹的祭祀日祭奠悼念,逢年过节送纸钱,清明节扫墓,这些都是做儿的理应怀念的,干爹就是不提及,做儿的也会自动去做。”

祢魁听黑牛满口答应自己的三点要求,而且话说得相当漂亮,微微笑着说:“儿有一颗孝敬怀念的心,十分难得,老夫最爱听这些话,不过老夫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金钱这东西似鸭子背上的水------易得易失。如果你一旦得到钱财,只知贪图享乐,乐不思父,对老夫有大不敬的态度,我能让你得到金钱,就有能力让你失去金钱,重新让你穷家荡产。”

黑牛一心急于发横财,没有想到新认得干爹冒出这样几句带有恐吓的话语,着实让他吃惊不小,惶恐不安中忙起身说:“请干爹放心,儿时刻不忘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逢年过节一定虔诚祭祀您老人家,一定惦念去看望您老人家,决不食言。”

此时此刻,祢魁与黑牛之间,干爹义子各怀鬼胎各求所需,如同:

麻杆打狼两担心,金银结亲本不真;

互取所得谈交易,财送义子话挑明。

“我相信儿会应允诺言,不误老夫所求,老夫这多年守护的金银,一定会分文不留的送给你,全部归你所有,我儿你可听好了,这些年你经常去祢家谷耕种收割时,在废址前的荒滩上,有一凸出的小土堆,你总是身不由己喜欢坐在那小土堆上休息,或进餐或坐在小土堆上眯眼打盹,常常有憧憬富贵激荡心灵的美梦缠绕着你,我儿可记得有没有这回事?”

祢魁一句话说到黑牛的心坎上,立见他笑逐颜开,随后有些激动地说:“干爹料事如神,神通广大,那圆锥形的小土堆,是我在祢家谷废址周围,最熟悉最爱去的地方,我多次在那小土堆上产生意外的梦幻,多次给了我对富贵的满足感,多次慰藉我心灵的美好梦幻,使我对那小土堆流连忘返。”

“你可要知道,那些美丽动人的梦幻,那些心情舒畅的感觉,正是老夫在冥冥之中诱导你,用迷惑的办法让你丢盹入梦,从中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给予你沉迷其中的快乐。正是这个你十分熟悉,给你多次带来快乐的小土堆下,埋葬着我的家,一百多年前我美好的家园,就是在那次毁灭性的灾难中,掩埋在那小土堆下面!我儿是否还记得,前次我们在梦中相见会晤,我领你走进祢家谷村道边的那座高墙大院,我拜你为义子后,我拉着你的手又进入厢房卧室内聊天,你是否看清楚厢房地上放着一张光滑黑亮的圆形石桌,石桌上有一把陈旧的算盘?”

黑牛独眼眨巴几下,忙插话说:“儿对干爹说的石桌还有算盘这些东西,记得清清楚楚。”

祢魁两只眼睛里放出光亮,紧盯着黑牛的独眼说:“正是那是桌下面,藏着你日思梦想的金银,这些金银对我来说是中看不中用,幽冥世界里的灵魂是拿不动沉重的金银,我分明是一个守着财宝的穷鬼,我立志要让这些地下金银,走出阴暗的地下世界为我所利用,只有借用人的力量,才能让美丽的金银显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也能让我的阴魂再次放射出黄金白银般的光芒,再次绽放出生命之花,可再次超度轮回到繁华世界里。长久的希望促使我们有了拜父认子的一幕,话说到这个份上,现在老夫正是向我儿说出从地面向下挖出金银的准确位置,准确位置正是你喜欢做美梦的小土堆,从小土堆向下挖可直接挖到我卧室内的小石桌,搬开小石桌,取去石板可见两个小坛子,内有金银。”

黑牛听的真真切切,身不由己高兴地跳将起来,独眼里喷射出一股惊喜的光芒,说道:“干爹,您老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个小土堆下真有金银吗?”

“老夫没有必要哄你,但愿我儿得到金银后,享乐中不要忘记对老夫的诺言,切记切记,再见!”

黑牛一心二用结巴着没有回话,眨巴一下眼睛回神定睛看干爹,眼前已不见干爹踪影。

黑牛于梦中前后左右,房间四周不见祢魁干爹的身影,忽然耳边响起一阵如铜铃铛一样清脆的笑声,黑牛眼前立刻换天换地大梦惊飞,睁开独眼满屋透着耀眼的光亮,看见赖仙躬身笑成一团,眼前的瞬间变化,是黑牛一时处于懵懂之中,分辨不清楚脑海里所看到的所思想的,与眼前看到的大相径庭,便拍头寻找混乱的头绪,慢慢理出先前所看到的所想到的都是一场梦,而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他抬头问赖仙:“你为何无端傻乎乎的笑什么?”

黑牛不提便罢,一提起笑什么,赖仙忙着扫地的人,可笑之下不断用手擦拭喜乐的泪花,收住笑声说:“你真能把人笑死,鼻子眼里打着重重的呼噜声,头却离开枕头抬得老高,闭着眼睛不知左右找什么,模样十分滑稽,那个人看见你那怪模样,不可笑才怪哩,哪里有像你这样睡觉的人哩!”

黑牛闭着眼睛回忆刚才会见干爹的一幕,虽然是梦呓梦幻,生来农家几十年,哪有过这样动人的梦幻,这梦幻梦境不同一般,这梦境里有黄金屋,有千钟粟,像这样几辈子烧香都修不来的好梦,却被赖仙一阵少见多怪的讪笑,惊扰的倏然不见,再闭眼寻美梦,哪里能寻得见,睁开很失望的眼睛不高兴的嘟哝道:“真是少见多怪,好饭硬让老鼠害。你瓜娃子笑社火,不笑不成吗!好端端把老子的好梦惊扰糟蹋。”

黑牛不满的说着气恼话,可把赖仙提醒,赖仙看见黑牛左右翻身,用被子捂住头又要做美梦,忙说道:“哎呀,别再睡懒觉,都啥时辰还想睡觉,快起来说说,干爹给你托来什么美梦,有没有提及金银?”

赖仙一句话点明主题,黑牛从迷惑中清醒过来,忙掀开被子钻出被窝,絮絮叨叨对赖仙说:“你不提醒,我如果再睡一会就会忘记,祢魁干爹昨夜给我托梦来,给我们又提出几点要求!”

赖仙一听又有要求,心里如同丢进一块石头,害怕又要花钱,不问要求什么,忙插话说:“要求不管多少,办事可要花钱的,有钱才能办事使人,用钱开道,我们可不想当只出钱不进钱的闷葫芦,你没有向干爹提及钱吗?”

“我可没有那么傻,当然向干爹提及了钱的事,你猜猜干爹的财宝都藏在哪里?”

“屁话,干爹的梦想是给你托来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快说干爹的金银都藏在哪里?”

“就是在祢家谷的遗址上面,荒滩上有一圆锥形的小土堆,你知道不?”

“知道。”

“知道就好,正是那个我们休息时,我经常喜欢坐在坐在那里,丢盹打瞌睡爱做梦的小土堆的下面,就是干爹藏金银的地方,我们直接从小土堆挖下去,就能挖出我们日思夜想的金银财宝!”

赖仙立马来了精神,说道:“想不到干爹的财宝藏在土堆下面,黄金呛土无光芒,有钱何须进梦乡;快下炕!”

但看赖仙:笑口合不拢,脚下如起风;

柴房寻镐头,要去探宝踪。

赖仙喜颠颠从柴房里寻找出,镐头铁锨等掘土的工具,要黑牛立马动身去挖宝,催促道:“孩他爹,孩他爹?快动身去祢家谷。”

黑牛穿上衣服刚下炕,听赖仙一声声呼唤,不耐烦的说:“你别吱吱吱,吱吱的乱叫唤好不好,让我心静一会不成吗!”

“别磨蹭,快动身,咱俩快去挖金银!”

黑牛昨夜一夜睡梦,精神有些不振,头脑始终处于梦幻状态不能自拔,只是在金银的诱惑下,强打起精神应声出门。

正是:满脑充塞发财梦,一心思念财宝进;

忽闻妻子急招唤,匆忙下炕把声应。

“来啦,来啦,这就来啦。”黑牛应声走出门,门外一切准备就绪,夫妻二人拉上架子车急匆匆向祢家谷徒步行进,到了祢家谷,黑牛夫妇不辞劳苦,轻车熟路直取黄滩上的小土堆,夫妻二人崛起财宝心切,拿起铁锨镐头掘挖起来,两人轮流换班向下掘挖,直挖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不怕辛苦万分,眼看着天就要黑降下来,没有探到任何藏匿金银的蛛丝马迹,只好收兵回家,等待来日再挖掘寻找,如此这般每日里来到祢家谷,甩开膀子接连翻挖三天,眼看着翻挖出来的黄土越来越多,土方转移越来越困难,望眼欲穿想看见金银,挖取到金银,就是不见庐山真面目。这是黑牛夫妇出来挖掘金银的热情大大减退,对干爹梦中指出金银的真实度和信用度大打折扣,对探求宝贝急于发财的一片虔诚之心,立马蒙上一层灰尘,恐怕托梦不实劳而无功,白辛苦白欢喜一场。

第四日,黑牛夫妇经历几天强体力劳动,疲劳困乏,精神更没有前几日旺盛,只是心有不甘望心不断,恐怕自己的辛苦被别人所得,自己心底的秘密被别人探破,当今世界有钱能使任何人推磨,鉴于有这些想法,黑牛夫妇磨蹭到午后,才强打起精神到祢家谷再寻找挖掘一番,到达目的地,黑牛看到四散堆起的土堆上,不见闲杂人的脚印,却有动物的爪印,他再向土坑里看一眼,土坑里出现一幕意想不到的事情,几天来翻挖下去的坑道,出现了一个小洞,黑牛仔细观察洞口的大小,怀疑是被狐狸山野动物,顺着坑道边缘斜刺刺挖进去一个小洞,走近向洞内细瞧,瞧见洞内有一截不显眼的朽木椽头露出来,洞内有轻微的腐臭味扑鼻而来,黑牛顺手抓住朽木头,一下拔出来观看,洞内还有朽椽头横竖相担,再用手里拿着的朽木头向洞内试探,洞内朽木乱扎空方很大,黑牛惊喜中脱口说道:“托梦干爹不哄子,人有缘分天有意,地下果真有房屋!”将手里拿着的朽木递给坑外的赖仙观看,赖仙看着朽木旧椽头,立马疑惑不安的脸色转变为笑脸,将手里铁锨向下递给黑牛,说道:“就顺着椽头来的方向向里挖,看有没有坛坛罐罐一类的东西。”

黑牛顺着洞内朽木伸出的方向,斜刺刺的掏挖进去,取出一些朽木和杂物,个把小时后,掏挖开的洞内出现像墙壁一类的坚硬土质,墙壁坚硬不好挖掘,黑牛只好先把墙壁内的朽木杂物和疏松的虚土清除出洞口坑外,忽然黑牛觉得铁锨头下碰触到硬如石头的东西,他掏去周围的虚土,接着洞口的光亮,用眼睛看用手触摸,黑牛一阵惊喜,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张石桌,不正是梦里和祢魁干爹相见的石桌吗!祢魁干爹说金银就藏在这石桌下面。

黑牛想到这里浑身来劲,奋力向下向石桌周围掏挖,一会儿一把散架的算盘被掏挖出来,眼前的一切都与梦幻相印证,黑牛搬开石桌送出洞口,让赖仙挪放到坑外空闲的地方,黑牛清理浮土,寻找到石桌下面的石板,石板下面放着一大一小的黑色坛子,黑牛看到后惊讶的说一声:“嚯,在这里!”

赖仙在洞口外听到黑牛的惊叹声,急忙问:“你看到坛子一类的东西没有?”

“看到了,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黑坛子!”

赖仙听说找到黑坛子,急不可耐的钻进洞内要看东西,瞬间洞内光线被赖仙挡住,洞内漆黑一片,黑牛忙指使赖仙快出去,说道:“谁叫你进来,快出去,不要把光线挡住,把东西转移出去再看不迟。”

赖仙钻出洞口,在洞口外等待黑牛把装金银的黑坛子抱出来,接连一大一小的黑坛子黑牛递给赖仙转移出坑道,黑牛想回身再进去看一看有没有新的发现,头上的浮土松动流淌的厉害,心虚之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忙钻出洞口,还没有跑出坑道,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尘土四起,土云翻滚。

赖仙此时正准备掀开坛盖看金银,听到轰隆一声响动,回头见土云扑来不见黑牛身影,赖仙“我的妈哟!”一声嚎啕大哭,随即土云散去,黑牛趴在坑道边上,赖仙看见黑牛,止住哭声去坑道边上拉黑牛。黑牛受惊吓浑身颤抖,在赖仙的拉扯下慢慢爬起来。黑牛从死神线上逃出命来,着实惊吓不小,夫妻两都惊出一身冷汗,回头看坍塌的坑道,挖出金银的洞口处,挤出来半截扭断的门框直指天空。

黑牛看着眼前的一幕,说道:“好险哪,幸亏我看到头顶上漏土,觉得情况不妙,赶忙往外跑,再迟几步就会不堪设想!”黑牛又指着坑道对赖仙说:“你看那朽门框,原来我们进入房间的洞口是房间的门口,这一切好像都是冥冥之中的巧合,我们直接找到金银,有惊无险,人生难解,神鬼之事更加难于解释。”

等待心神稳定下来,黑牛夫妇揭开坛盖,坛内有两根金条,其余全是白银,黑牛看着满坛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橙橙的金子,欢喜之中狂喜之下突然喉头内有痰痈升起,说不出话来;赖仙以女人发达的泪腺,激动得泪如泉涌。就在黑牛夫妇面对金银不能把持的时候,山谷中传来牧羊的铃铛声,和牧羊人的吆喝声,赖仙害怕牧羊人瞧见财宝,急忙把两个黑坛子装进架子车厢内掩盖起来,看黑牛一动不动呆在原地翻白眼,说道:“你怎么还在发傻,有人快要到来!”

黑牛心下一紧张丹田凝气上升,气顶喉头“啊!”的一声吐出一口痰痈,黑牛抹着满头大汗说:“差一点憋死我!”

赖仙知道黑牛是因为痰痈堵塞气管,站在那里发呆,再没有说什么,用杂草彻底掩盖好车厢内的坛子,和黑牛匆匆返回北山村。

正是:自古贫富分贵贱,金银出入最刁钻;

偶有穷人获取到,怎不痰生泪涌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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