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她吓坏了,急忙穿衣下楼,赶到周立楠身边的时候,他静静的躺着,像睡着了一样。右胳膊衬衣下面包了厚厚的绷带,绷带上面有些脏,好像是药物渗出来的痕迹。摸摸他的额头,出奇的烫,英子有些心疼,看来叫醒他是无能为力了,这么晚了,所有人都睡了,也找不到帮手,可人总在冰凉的地上躺着也不是办法。于是拼命的把他背起,用了好长时间才挪到楼上,周立楠的门打不开,只好进了自己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才松了口气。
“看你挺瘦的,没想到这么重,还好我比一般女孩的力气大,要不然你就一直躺在地上吧!”她朝着紧闭双眼的周立楠抱怨着。接着去找来小药箱,周家每个人的房间都有一个装满日常药品的小药箱,以备不时之需。先把他胳膊上的绷带解下来,绷带下面巴掌大小腐烂模样的创口让她心疼的差点落泪。“怎么弄成这样子啊!”
判断那创口可能是烫伤,于是换了相应的药又换了绷带,重新包好。给他清洗了手,擦了脸,敷了冷毛巾,喂他喝了退烧的药,整个过程他都处在半昏迷状态。等到了午夜时分,发现周立楠的热度只增未减,可急坏了她,要不要送去医院啊?
英子又去换了冷毛巾,周立楠满身冷汗,被子都湿透了。突然想起小时候烧的厉害,奶奶用的那种特殊的退烧方法,让她马上降了温。可这回是个大男人,能管用吗?管不了那么多了,从药箱里拿出酒精,用力把周立楠扶起,脱掉上衣,手蘸着酒精用适当的力度揉搓他的胳膊,身体……
酒精不够了去厨房找,就这样揉搓了一小时,大汗淋漓的英子才算大功告成。起身想去洗脸,周立楠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别走,别走……”他闭着眼睛,仍在昏迷。“别走,别离开我……”英子被拉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别走,别走,妈妈……”原来是在叫妈妈。但她真的没有走,就坐在床边,让那个神志不清的男人肆意的拉扯。粗黑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脸上挂着汗珠,像那次刚从泳池里出来一样。看着周立楠英俊的脸,感受着她手心里强劲的脉搏,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出奇的踏实……
周立楠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眼前陌生的一切:淡粉的纱纺窗帘,乳白色的床和被褥,清丽温馨的房间摆设……目光最终停留在床头柜子里主人的照片上,照片里的英子,笑容甜美,青春四射。他抚摸了一下照片,然后轻松的笑了。支撑着坐起,感觉浑身酸疼,全身无力。从米利死后就一直魂不守舍,行尸走肉一般。去大世界健身房拼命的奔跑,打沙袋,直到四肢充血,把木桩假人当成杀害米利的凶手猛烈攻击,直至体力耗尽虚脱晕倒,到餐厅厨房抢着炒菜,用力过猛弄翻油锅造成重伤……总之想尽一切办法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发生的不幸,可是米利求助的话语和弥留之际的眼神却时刻浮现在脑海里。
“Super-nan,救救我。Super-nan,我相信你……”“米利,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希望,不是一个称职的人……”他这样对自己说。如果当初没有冒然答应那几个人的请求让他们离开,而是选择继续僵持可能结果就不是这样,可能米利和另一个人都不会死,他就这样无比自责的想着。
“遇见了你,我的神,夜晚不再黑暗,繁星满天。天空没有乌云,一片湛蓝。你牵着我的手,穿过汹涌的波澜,到达安全的彼岸,幸福啊!就在眼前……”
他曾经摸着作为米利十五岁生日礼物,也是其梦寐以求的那辆登山车时,幻想着米利骑着它幸福快乐的样子。如今昔人已去,只留下还未工作过的车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米利把自己当成神,可这个神却断送了他的所有幸福。周立楠的心隐隐作痛,但他知道不能在颓废了,要坚强起来,去找那几个杀人犯,发誓要亲手抓住他们,为米利不足十五岁的年轻生命报仇。
他晃了晃沉沉的脑袋,看见英子照片旁边有个保温杯,下面压着张纸条,拿起看看,只见上面写着:醒了?饿了?吃光它吧!他又笑笑,打开保温杯,里面是还温热的八宝粥,有红枣、干葡萄、枸杞、肉松……听话的迅速吃光,也真是饿了,这几天几乎滴水未沾。
刚放下保温杯,英子就进来了,“呀,你醒了,还烧吗?”说着去摸他的额头,“看来奶奶的退烧方法还真管用”“****的退烧?”周立楠指着自己光着的上身抬眼看英子。“管它什么退烧,退了就好。给,你的衣服,洗好烘干了。”“谢谢……”“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我怕你谢不完……”英子调皮的笑,真没想到有机会把他的话原样奉还,得意极了。可周立楠却没有接着逗趣,而是眼神忧伤的看着她。
“米利,米利离开了……”
“啊?米利走了,回南非老家了?”
周立楠没有回答,低头好一会才像在自语:“对,回家,我要带他回家……”
陈诚这些日子对英子出奇的好,每天几十个电话的嘘寒问暖,早上就定好丰盛的午餐,下了班早早的跑到门口去等她一起享用。每天必送一束玫瑰,必有一个小惊喜,弄得英子好不适应。连程俪看到陈诚都会说:陈大哥,以前小妹有眼无珠,原来你是一情圣啊!
英子幸福的抱怨:以后别再送花送东西,也别再门口等我了,在楼下见面就好,你这样子让我在同事面前都不好意思了。陈诚说那有什么啊,我就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啊!
“不对吧,你以前总说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和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吗?这回是怎么了,说,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在赎罪啊,请求宽大处理……”
陈诚还真把英子的玩笑话当真了,马上矢口否认,心里还怦怦的跳个不行。
晚上躺在床上摆弄着陈诚新送的玩具熊,英子都换了睡衣了,陈诚却说自己在周家门口让她出去,于是就抱回了这只熊。她的房间从不缺少这种东西,但佳人相送,意义非凡。妈妈突然敲门进来,她起身坐起,没有表情没有话语。妈妈在她身旁坐下,也伸手摆弄那只熊,半天才开口。
“还生妈妈气吗?”
英子低头未语。
“妈妈那天的话是重了,我道歉,那天工作上的事挺烦的,但也不应该对你发火,我反思好久,能和妈妈谈谈吗?”
英子点点头。
“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那天你说的话,妈妈相信,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我早已看穿一切,可看穿归看穿,我还是要笑脸相迎,维持眼前的局面,这个世界上好多事情都会让你无奈心酸,但能做到的只有心平气和的随遇而安……”
“妈妈我问你一句话,我身边的人都是真实的吗?您,对我一直是真诚的吗?”英子突然打断问了这么个问题,她希望得到真实的答案,哪怕会伤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