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雨,时大时小,到得第三天傍晚,竟又转至暴雨。
晚餐用罢,易登天老头已燃起火烛,正欲关门歇息。是时,忽见庙外不远处,奔来一男一女,恰似一对夫妻,暗想该是前来投宿的。
那男人,看起来明显比女方年纪大出很多。瞧他身板结实、肌肉强健的样子,似乎是个江湖中人,却偏偏一身落魄商人的装扮。
而一旁的娇妻,裙装艳丽,身材修颀,面色红润,在烛火闪动之下,她眉眼微垂的样子,颇为动人。不足之处便是,她脚上那双湿漉漉的绣花鞋,看起来有些超乎寻常地大。
此二人进得大殿来,却是全然不苟言笑,只一味四处打量,仿佛要将这座破庙,看个对穿!
易登天老头见来人已被大雨淋湿,欲唤他二者去内室更衣,奇怪的是,这夫妻二人并不领情,只一个劲摇头。
易登天心内一凛:“这二人神色可疑,得当心点儿才是。”
恰巧此时,穆临风从侧门出来,不由得和那夫妻俩,直直打了个照面。
但见那夫妻二人,怔怔地望着他,似乎想记住他的容貌。尤其那美妇,一眼见到穆临风腰间的仙剑,竟有种占为己有的冲动。
但此种贪相,只显在转瞬之间,那美妇便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幸亏她懂得收放自如,随即背过手去,暗暗捏了丈夫一把,逼紧喉咙道:“相公,咱进房去吧?!”
穆临风见来人表情极不自然,便即心生迷惑。忽然,穆临风发觉了一个疑点,那就是,这二人虽全身衣服已湿透,鞋子更是污浊不堪,可头发和面庞却只是溅了零星的雨点!穆临风心里一激灵:“这二人莫不是化过装的?来者不善也!”
为不打草惊蛇,穆临风没有将他的怀疑之处表露出来,只是同往常一样,自顾着进得后屋去,之后熄灭火烛,和衣假寐。
躺了那么一柱香的时辰,侧耳倾听,前屋传来那投宿夫妻的谈笑声,而且声音愈来愈大,似乎故意在演戏。
穆临风闪身坐起,见谈话仍在继续,便从早支开的窗棂一跃而出,“雁过无痕”轻轻一滑,便飘落到东窗之下,却见窗前已然站有一人,此人正是易登天,易登天见到穆临风,将食指压在自己嘴上,示意他不要出声。穆临风心道:“到底是老江湖厉害,看来我这是多心了。”
此时,劲风夹杂着暴雨,吹打着东窗,窗棂呼呼作响,易登天就着风吹雨,轻划一掌,窗纸悄然裂开,房中之人自然毫无觉察,谈笑依然继续。
易登天凑眼从破缝向里望去,瞬时吃惊不小,原来,房里夫妻二人一边在高声谈话,一边就着衣服上的雨水在地上写字,写字的内容与说的话大相径庭!
那美少妇抬头四顾,逼紧了喉咙高声道:“相公,你看我这身衣裙,全被雨给淋湿了,好可惜哦!”,说罢弯腰写道:“三更动手?”
男人摇头作答,却还侧过脸朝着窗外道:“娘子,莫着急,且待夫君几时去得苏州,给你捎些上好的丝绸,请个最有名望的裁缝,将我娘子打扮出最俊的模样!”
美妇又写:“四更?”嘴里道:“哎哟!你有这么好吗你?瞧你这穷酸相,哪次买卖不把老本给赔上,就算你立了大功啦!”
男人点头,写道:“四更!分头行事!”,说道:“娘子,怎能如此小瞧了你相公呢?”
易登天见罢,已然明白二人有所诡计,回头朝穆临风道:“走!”便即闪身飘回屋内。
穆临风进得后窗,落回到床榻之上,藏好剑,佯装已熟睡……
却不知此时,那投宿的“夫妻”正躲在被窝里谈话,那年纪大的男人说道:“熙远啊熙远,真有你的,这老头儿果然上当了,我们等下三更就动手!想他那时候还睡在床上讲梦话、打猪婆鼾呢!”
扮成美少妇的熙远撕下一张面皮,舒展了一下筋骨,猛然间身体高出不少来,他嘻嘻一笑,道:“好!”
那年纪大的男人又道:“你说,宫主叫我们抓了这个一瘸一拐的老头儿回去做什么?”
熙远道:“听宫主说,二十年前,他们签过一纸契约,这老头儿似乎是违约了,宫主抓了他,当然是要扫清他这块绊脚石啦!”
那年纪大的男人想了想,道:“你说,我们能对付得了他吗?”
熙远心道:“你们这些人,忒也小瞧了我,不过,现在还不到我公开身份的时候。”只淡然道:“应该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