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飞红雨?”胖瘦二和尚几乎是异口同声。场外众人中,亦有诸多点头认同者。
“拈花飞红雨”是为何人?
此人乃苏州东南王长子、人称“江南第一风流公子”慕容憬旭是也!听说此人放荡不羁、武功高强、风流倜傥,尤喜以红色花朵作兵器,出手时,漫天花雨,时缓时急,让人幻觉丛生,一不留神,便被小小花瓣于咽喉划过,梦幻中就送了命!固而,得此名曰:“拈花飞红雨”。
其时,穆临风于恍然间回过神来,已发觉自己全身开始麻木,但一想到父母之仇未报、朋友、姊妹之难未解,怎能如此就送了性命!
穆临风想罢,悄然运气封穴,以防毒气入侵至心肺,但他还是力不从心,显然毒气过于剧烈。
想想这“独眼蝙蝠”,本以心狠手辣闻名于江湖,他又怎会放过一丝半点儿杀人的机会呢?
漫天的红色花雨还在飞舞,奇怪的是,众人大都是目瞪口呆、不敢兀自行动,连同那“独眼蝙蝠”项桀,也意尤未尽地收了手。
穆临风心里冷冷的、却又异常感激“拈花飞红雨”,当即四下里搜寻着这个为他挡暗器的大侠来……
蓦地里,穆临风发觉,方才那卖书的破败少年已然消失不见。一担破书,被冷清清地搁在场子角落里,无人在意。
道姑未动声色,只是静静的观望了片刻,见“拈花飞红雨”再无动静,而穆临风已身中奇毒,呆在原地、面无人色!此时别说是还手,只要有人从背后推他一推,他就有可能“扑通”一声,倒将下去。
道姑朝胖和尚一使眼色,胖和尚会意,点头应诺间,便跺到穆临风跟前,只一伸手,穆临风那把视同生命的莲花仙剑,便到了胖和尚手中。
饶是如此,穆临风依旧呆立如故,无言无动。
“独眼蝙蝠”项桀见状,顿觉有趣之极,当即一滑步,窜到穆临风跟前,在他已然麻木的身躯前站定,倏地伸出右手,食指如箭、直奔穆临风死穴“印堂”而去,一边道:“老子放倒你!免得碍了我项大爷一只眼睛!”
当“独眼蝙蝠”这飞指,即将触及穆临风的肌肤之际,忽听两声男女同音的叱喝:“住手!”
叱喝声中,两股疾风夹杂着阵阵莲香,众人顿觉眼花缭乱,人影飘忽中,只听得“吃,哎哟!”“独眼蝙蝠”项桀与那胖和尚二人,均被定身!
众人凝神而视,“独眼蝙蝠”与穆临风的中间,多出一位清新脱俗、绝色倾国的白衣少女;而胖和尚的面前,正站定那个卖书的破败少年。
破败少年与白衣少女相视一眼,少年愣了一愣,忽然扑哧而笑!他睁大双眼,打量着面前这位妙龄少女,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赞道:“啧啧,早知有如此身手的天仙妹妹相救,就不用我这卖书郎跑出来献丑啦!”
众人更是纷纷瞪大了眼睛,撇下这莫可名状的破败少年,一齐打量着场中这绝色无双的白衣少女。
但见她肌肤胜雪,眉眼含情,头上云鬓轻挽,体态玲珑修颀,着一袭白底、上缀有天青色荷叶边的衣裙,像极一朵出水芙蓉!她约莫二八年纪,神情无不透着典雅与脱俗,骨子里自然地渗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
白衣少女朝那破败少年莞尔一笑,樱口轻启道:“我见公子手留余香,该是个正人君子!他日等闲时,定到公子府上拜谢!”
白衣少女眼见那少年指间,有片红色印痕,又瞅得满地散落的芒刺和殷红花瓣,据方才所见,这少年的一举一动,处处都在维护穆临风,白衣少女已然明白了几分,心知这少年,定是为穆临风攻出花瓣、抵挡芒刺之人。但由于在场耳目众多,不想为这少年招至麻烦,固而拐弯抹角地暗示谢意。
破败少年却是快言快语,毫无保留道:“姑娘如若有意,在下这就盛情邀请二位,赴我苏州东南寒舍一叙。”
众人在一旁,竟个个满头雾水,思来想去,怎么着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破败少年,与那“江南第一风流公子”憬旭联系起来,而此时,却塌塌实实听到“苏州东南”四字,在场之人,均齐齐大吃了一惊!
一向冷静有加的道姑,忽然也神色骤变,不知是因畏惧了这憬旭公子的身份,还是因来了个武艺超群的百衣少女,只见她柳眉一竖,慌忙间从呆立一旁的胖和尚手里接走仙剑,掩于袖管之内,退到场子一边的人群里。
但看白衣少女云袖一挥,一阵莲香便缭绕开去,只听蹄声得得,一匹纯白大马,闻香飞驰而来,倏地停在白衣少女身旁,白马儿用它那长嘴,摩挲着少女的背脊,模样甚为亲热。
在场众人,更有好色之徒,尤其那胖瘦二和尚,见这白衣少女貌若芙蓉,却又高贵神圣、不可亵玩,而如今一匹白马,竟能够如此这般亲近于她,都不禁生出了摇身一变、成此白马的想法。
少女纯美的心灵,只知救人要紧,不懂何为男女授受不清。但见她一只玉手环于身中奇毒、失去知觉的穆临风腰际,腾出另一手轻撩裙褶,纵身飘然上马,一举一动,轻快已极。
众人无不瞠目结舌,自叹不如。
却是那道姑,眼见这少女即将启程,暗然喜从心生。也只有她清楚,这莲花仙剑一到手,也便意味着,她冷月宫的后患,就此消失了一大半。
众人目送那白衣少女,策马离去。均意味深长地扬起了脖子、瞪圆了眼睛,于茫茫夜色中,凝望这少女的倩影,心中甚是不舍,似乎也想追随而去。
那道姑望向白衣少女的背影,却是得意洋洋,说不出的喜欢。只因这少女,忘了找她要回莲花仙剑了,她也就免得早早在人前露马脚。
憬旭公子望向白衣少女,则是另一番情怀。想他洒脱一生、走遍五湖四海、三山五岳,见识颇广,却从未眼及如此年轻美貌而又武艺超群的女子!他又怎能不生出赞许与爱慕之心呢?可眼前的她,却拥着另一个昏迷的少年消失在夜色里……
道姑心里高兴,便冲那瘦和尚吩咐道:“把晓倩姑娘给我抬进屋去、解了毒,她毕竟是我冷月宫的人。还有,给他二人解穴!”说着一指场中被那绝色少女与憬旭公子点了穴位的、“独眼蝙蝠”项桀与那胖和尚。继而转身,从袖管内抽出半截剑柄,目光视定,似乎在查察仙剑真伪。
便在此时,但听一阵长笑,伴随着一条人影,疾如脱弓之矢般,电射而来!道姑毫无防备间,只觉手腕一麻,继而,空中一个高亢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道:“剑乃百刃之君,岂是尔等把玩物什?”
话音之初,出自众人耳畔,话音之落处,已是十丈开外的楼顶。众人只觉眼前一黑,一条人影掠过,砸下一个东西,却带走一道寒光,倏地飞过酒楼楼顶,便消失在夜色掩映中去了。
待那道姑回过神来,发现藏于袖管之内的仙剑,已然给人夺了去。来人动作之快,简直无以形容。道姑急急纵身直上,朝那夺剑之人追去。而众人之中那矮小老头,自觉轻功了得,亦闪身追去……
有一细心者,拾起那夺剑之人丢下的东西一瞧,原来,正是憬旭公子先前腰间所别那本破书。
众人先是一愣,忽生几阵狂笑,大伙蜂拥着奔向那憬旭公子的破担子,你一爪他一爪的,将那些“上等的武功秘籍”抛来抢去,挣得热火朝天、头破血流……
身手好一点儿的瘦和尚,抢得一本“武功秘籍”,悄然闪身到一棵树上,怀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着手,翻开了书页,趁着楼上透进树梢来的灯火,瘦和尚刚翻了两页,便朝众人大呼道:“兄弟们!快住手!咱上当啦!这根本不是什么武功秘籍,这是本三字经!”
众人顿时停止了争抢。此时,只见地上一片狼藉、破烂书页满地皆是,大家都弄得鼻青脸肿的,不像个人样,更有几人,还严重挂彩,而先前被点了穴位的“独眼蝙蝠”项桀,连同那胖和尚,此时已被众人掀倒在地、四仰八叉,直翻着白眼。原来,这瘦和尚忙着抢书,竟然忘了给他二人解穴。
待众人冷静下来,三五成群地纷纷打开书页,翻了几翻,都差点没气晕过去!
原来,这还不止是本三字经、连三字经也只有三页字而已,其它都是空白,最后一页,三个雄浑大字,赫然写道:“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