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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石洞传绝艺

吴名与穆临风忽听得“砰!砰!”两声震响穿透夜空,两个老人快若无形的身法招数,倏然下挫分开。

麻衣老道单灵子抖须一笑道:“不二老鬼原来也不过如此嘛,我老人家今儿可见识了,从今往后,你得改名叫‘不三’老鬼咯,也不知你那名号是谁给封的,该不是你自己吧?”

不二大仙本以为二人只是演一场戏,但听单灵子言语之中尽是挖苦讽刺,也就动了真气,小圆眼一瞪,怒道:“什么不三不四的,再接我一掌试试!”

单灵子举手扶一扶蓬乱发髻,嗷嗷怪笑道:“别说是一掌,一百掌一千掌也不在乎!”

说话之中,只见不二大仙右掌自胸前缓缓抬举,单灵子正欲嘲讽调戏一番,忽闻莲香扑鼻,就见一道寒光划动,如锋胜刃,直朝自己面门狂劈而至。

朱远峰站在一旁额头冒汗,急得搓肿了手掌,却也毫无他法。

单灵子本来天不怕地不怕,此时见状,心内骇然道:“难道这就是神话中的‘掌刃莲花剑’?”思绪未甫,忙挥出袖内拂麈急射而出,这拂麈带着一股烟尘,显是单灵子于其间参合了不凡真力,拂麈所至之处,传来“訾”的一声,这鹿尾做的拂麈,本来韧性极佳,能悬千均之物,其时,竟有小半节被不二大仙掌锋扫中,顷刻间漫空横跃飞洒。

“嘻嘻嘻!”单灵子大笑:“如此看来,你不二老鬼动了真格咯?”

不二大仙也笑,随即单掌一收,道:“你这老怪物也使两招看家本领来瞧瞧啊!”说话声中,左掌已轻飘飘挥出,丝毫不带破空之声,亦夹杂着阵阵沁人清香,却是一股强大无比的阴柔之力。

“老家伙,看好了!”单灵子嘴里应着,脚步歪斜、曲肘困掌,恰似喝醉了酒的仙姑,醉眼朦胧中举掌回迎,“啪!”地一声,两股气浪撞在一起,当即,二人身形猛挫,分开后落下地来,“哇!”地各自吐出一口鲜血。

朱远峰一个箭步冲上去,看看这个,说一句:“怎么样,伤了没有?”又瞅瞅那个,道一声:“快快别打了,咱回去疗伤去。”

吴名与穆临风各自一边大叫着“师父”,一边抢上前去,扶起两个老人家,不二大仙将穆临风轻轻推到一旁,甩一甩头,呵呵笑道:“老不死的,今儿个棋逢对手,真是越打越来劲!”

单灵子心道:“这不二老鬼,打着打着还真上瘾了,得,舍命陪一回君子,不!老鬼!”便即一抹嘴角血迹道:“英雄所见略同,哈,一百年没遇到对手了,老家伙,我和你打!”

吴名与穆临风本想上前劝阻,但听得两老人家这么一说,也不好扫了他们的雅兴。朱远峰虽然着急,此时也只能破罐子任他破摔了。

只见两个老人各自站到一块大石头上,二者相距数丈,遥遥相对,各自将双掌缓缓向前平推,掌心隔空相挫,内功真力不断从二老掌间汩汩涌出,二老皆是乱发飞扬、衣襟飘舞,头顶上云雾蒸腾,脚底则是石崩地陷。

想是二老互较真力的比拼,到了千均一发的关头。

麻衣老道单灵子脸色凝重,白须皆竖,豆大的汗珠子自额角滚落,双臂摇晃不已,脚下一双黑白相间的道家鞋已然开烈,露出的几个脚丫子也陷进了白石之中数寸,俨然命悬一线。

不二大仙则是乱发飘飞,看不清脸面,但见他骑马横挡,全身骨骼“咯吱”作响,头顶云雾升腾,显是吃力非常。

朱远峰深知这种比拼内力的打法危如累卵,熬到一方真力山穷水尽处,也就是他的魂飞魄散之时了。即便是两个内力相当的人,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两派俱伤,同归于尽。不由急道:“二位老友,快快住手!快快住手啊!”

单灵子心知自己已支撑不了,很想住手,但感知不二大仙那方压来的力量丝毫没有动摇,心一横,也就生死度外,咬牙硬拼。

吴名看出后着,直急得欺身欲前,却听朱远峰大叫:“小伙子,去不得啊!二位老人正在较劲,你一去,不但自己五脏六腑要被震伤,这二位老人也要走火入魔。”

穆临风急急问道:“那该怎么办啊?我师父老人家有没有事呀?”话音甫歇,不知不觉中已朝场内逼近了二尺,只觉一股无形的大力压来,再要上前一小步,已是万难。

吴名来回奔走,嘴里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忽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万山回荡,历久不绝,只见石走砂飞,枝溅叶舞,一股股龙卷风四散袭到。

吴名与穆临风被逼退数丈,朱远峰立足不稳,跟跪十余步,扶上一棵大松树,方才站正身形。

三人回头一望,只吓得目瞪口呆。

单灵子面无人色地扶着一块大石头,嘴角,鼻翼皆有血迹,正兀自低头喘气,看他身子一颤一耸的,显是伤得很重。

不二大仙盘腿坐在一块矮石上,双眼紧闭着自行疗伤,但嘴角、发稍均溅有血迹,胸口急遽起伏着,亦似伤得不轻。

吴名与穆临风不约而同地跑上前去,问各自师父道:“师父,您要不要紧?”

单灵子默不作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颤抖着交给吴名,吴名将瓶塞打开,倒了几颗红红的药丸捏碎了,喂给单灵子。

不二大仙无力地笑了笑,也从怀里掏出一个香香的绸布包交给穆临风,穆临风急忙将包裹层层打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任不二大仙使劲睁大了小圆眼,也不见那香香的绸布包里边倒出任何东西来,穆临风无奈道:“师父,里边什么也没有,现在可怎么办呀?”

不二大仙低头偷笑两声,抓起穆临风的手,在他掌心写道:“我没事。”继而以手押胸,转身面带苦色地朝朱远峰道:“哎哟哟--死胖子,我老人家……只怕是不行啦,你快快准备……一张轿子、两个轿夫,一辆马车,还有两匹好马,将我哪儿来的送哪儿去吧,哎哟哟--要出人命啦!”

朱远峰看他要死要活,却又喋喋不休的模样,将信将疑地丢下破蒲扇,跑去找轿子和轿夫去了。

单灵子一听,心道:“这不二老鬼倒是精明得很呐,分明是要将我一个人甩在这里不管啦!”当即将自己的红色药丸分了二颗给不二大仙,一边道:“来来来,老家伙,我单某人还没死呐,怎么好意思让你不二老鬼先死呢?这是我苦炼了九九八十一年的丹药,就送你两颗吧!”

不二大仙看也不看,就老实不客气地接过药丸朝口里一丢,格崩!格崩!咀嚼一阵,咽了下去,拍了拍肚子,忽然感觉一股劲流直冲上脑门,不二大仙惊叫一声:“哎哟,吃错药啦!”一屁股跌坐在地,再也不起来了。

只吓得穆临风大叫:“师父!您怎么啦!”

单灵子寻思:“这不二老鬼又要搞什么名堂呢?”当即欺身上前一看,只见不二大仙跌坐地上,白眼上翻,全身抽筋似的颤抖着,一边还发出“呃、呃”的喉音,急忙问道:“不二老鬼,发生什么事啦!”

不二大仙半死不活道:“老怪物,休要装蒜,说!你给我吃的这是哪门子毒药呀?”

“不二老鬼,你当我单灵子什么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单灵子愤然道。

单灵子话音甫歇,不二大仙忽然意识到事情并非吃错药这么简单,是时,只感觉周身瘫软无力,真气自气海源源外泻,无休无止,当即心里疑惑道:“难道要散功了?”

其实,不二大仙从半人半仙修炼成仙,用了一百年的时间,此后每隔一百年,他就会散功一次,直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恢复正常,但从预期的时间来测算,本应再推迟半年,方才到达散功期限,但由于他与单灵子那一战耗费了不少真力,导致提前散功。

以前每每快至散功之时,不二大仙便要掐算好接下来的一切,以防有什么不测,而此时,不二大仙如往常一般,在白石上闭目静坐,曲指而算,忽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莲儿出事啦!”随即传音入密,将这些事一一告与穆临风,穆临风大惊,道:“我便如何是好?”

不二大仙又以传音入密法告诉他:“不可惊慌,师父散功一事,更不可向外人道,回紫霞洞路途遥远,不如留下来寻个僻静处,一边打座,一边也可传功于你!”

抬眼见到朱远峰带了两个抬轿子的壮汉,不二大仙赶忙一拍身上尘土,跳将起来道:“死胖子,我老不死的没事儿啦,这二位朋友还是请回吧。”回头对单灵子挤眉弄眼道:“老怪物,多谢你的‘赤焰丹’救了我的老命。”

朱远峰大喜,当即打发了两个轿夫,回头一笑道:“这么说来,攻打冷月宫一事,不二大仙还能帮上一帮吧?”

穆临风急道:“不成!不成!我师父方才受了重伤,你们若要找人帮忙,我与你们同去便是!哪怕上刀山、下油锅,我穆临风在所不辞!”

吴名与穆临风相视一笑,也道:“我师父老人家也受伤不轻,还是让我与你们同去吧!”

朱远峰满脸不痛快地瞅瞅这个,又望望那个,忽然提起穆临风,曲肘推出一掌,穆临风听得破空之声立生反应,使出一计“国舅横笛”,“砰”地硬对了一掌,二人身形倏然分开,朱远峰只觉掌间生痛,手肘发麻,抬眼笑道:“不错!这小伙子跟了我们去冷月宫,也还使得!”

吴名料到后着,一拱手道:“请朱前辈赐教!”

朱远峰连连道:“不敢!不敢!”话音未落,右手已从袖笼穿出,一招擒拿式,抓住吴名腰际,左脚飞起一脚,电奔吴名面门。

吴名功底沉稳,平素以快见长,此时,就见他脚步一错,矮下身形避过面门上一击,趁朱远峰尚未收回左脚,抢住先机,施一计鸳鸯连环腿,直扫得朱远峰头昏眼花,没个落脚点,但听“咯吱”一声,众人定睛一看,只见朱远峰满头大汗,痛苦不堪地抱着左腿又揉又捏,看样子左腿已然受伤。

吴名面带歉意道:“朱前辈,晚辈失礼了。”

岂料朱远峰又惊又喜地抬起头,道:“拳脚无眼,技不如人者打死了也不算冤,又有何失礼?”

不二大仙与单灵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死胖子,你怎么样了?”

朱远峰也不忌讳,只赞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不二大仙忙抓住时机道:“那么,你快快找个僻静地给我,我可以一边养伤,一边传绝活给我徒儿,好让他助你们一臂之力啊!”

单灵子道:“我也一般!”

朱远峰点头如鸡啄米,当即将二师徒各自安顿在悬崖间的两个山洞,盘算了衣食住行,方才离去。

穆临风与不二大仙随朱远峰来到悬崖间一隐秘石洞中,不二大仙将“午雷轰顶”仙拳与“乾坤挪移”步法的口诀传给了穆临风,并将他散功的详情与莲现在的处境告诉了他。

穆临风深知事情重大,非加紧练功,才能助师父平安度过散功期、救出莲师妹。

不二大仙叹了口气道:“临风啊,师父本想放你在江湖上多多闯荡,多吃些苦头碰些钉子,方才教你这些神功,如此一来,便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穆临风一拍胸脯道:“师父说得对,可现在事情紧急有如火烧眉毛,得抓紧时间临阵磨刀,师父讲解武功诀窍,徒儿一定洗耳恭听,不求事半功倍,只要立杆见影。”

不二大仙笑道:“你这家伙,什么好东西没学会,尽学了些油嘴滑舌。”顿了顿,认起真来:“临风,我问你,你打那死胖子朱远峰可是用的一招‘国舅横笛’?”

穆临风既惊且愕道:“徒儿这一招‘国舅横笛’,或许只有那么三成像,师父也能看出来呀,师父您老当真是火眼金睛!”

不二大仙忽然举掌朝穆临风天灵盖上一拍,微滇薄怒道:“火眼金睛个屁!臭小子,这武功谁教你的?还三成像呢,我看是四不像!这醉八仙神功,哪有你这种打法的?”

穆临风吓了一大跳,心里满不在乎:“管他三成像,还是四不像,不照样把朱远峰这个黄龙洞洞主一招给打败啦。”当然,师父大人当前,嘴里还得老老实实地将如何遇上易登天,又如何于八仙石洞自行学艺,一一说出,继而道:“师父教训得是,从今往后,徒儿再不自作主张去练那些乱七八糟的功夫,一切遵从师父教导!”

不二大仙小圆眼一眯,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儿嘛,其实呢,你那醉八仙神功,也不是什么劳什子乱七八糟的功夫,只是,醉八仙要诀,全在一个‘醉’字,你那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腰板儿挺得像根石柱那可不行。”不二大仙一边说着,一边比画,穆临风依着葫芦画瓢,也还像模像样。

不二大仙见穆临风学得有板有眼,也就兴趣上来了,紧接着便给穆临风讲解了几门逢世武功的要领,各种高深要诀、招式章法,以及临敌取胜之道……好在穆临风咬文嚼字,也还理解了个基本,再加之体内早已储得有不二大仙五十载的真气内力,对于不二大仙此刻所传所授,虽然博大精深,穆临风也能一一领会,进步极速。

穆临风学必习,习必会,不二大仙自然是喜出望外、踌躇满志,一口气将终身修研的神功诀窍倾囊相授……

这日,师徒俩又是一个教一个学,发愤忘食间,忽听得崖下传来一女子的哭声,穆临风仔细辨听,听出是司马茹嫣在哭,忙疾身掠至洞口,见一群人拥着几台单轿,在仅容一人的悬崖峭壁上通过,正欲朝山下走去。

穆临风仔细一看,安吉公主也坐在其中一台单轿上,心内寻思:“这安吉公主不是要把茹嫣卖到青楼去吧?”想法未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转而又想:“这安吉公主与茹嫣小姐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还不至如此吧,不如去问问清楚的好。”如此想着,亦不顾不二大仙的唠叨,当即展开“鸿雁无痕”,掠至悬崖之下的一块巨石上,只待拦住这群人的去路。

果然,过了一袋烟工夫,凶霸霸的刀疤脸抄着鬼头刀,从峭壁间现出身来,穆临风抢至羊肠道中,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快快放下茹嫣小姐。”

后边果然传来司马茹嫣的声音:“临风哥哥,是你吗?你快救我!他们要把我嫁到京城去!”

只见刀疤脸厉目一瞪,将明晃晃的鬼头刀挥了挥,冲穆临风喝道:“安吉公主面前,请让道!”虽然说了一个“请”字,但言语之中尽是威胁。

是时,后边上来的一个七八尺高的大汉开话了:“麻老大,你还是少说两句吧,看看人家这男才女貌、哥有情,妹有意的,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啊?”

穆临风一看,认得是那个半辈子为情所困的王小六,不禁心生怜悯,友善地朝他笑了笑,问道:“公主当真要将茹嫣小姐嫁到京城去吗?这郎君是谁?”

王小六道:“说起这郎君嘛,倒也不错,正是金萧玉金大将军。”

穆临风既惊且怒,猛一抬头,冲后头公主的单轿道:“古语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安吉公主,你自己不想嫁与金萧玉,倒抓了茹嫣小姐来赎身,也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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