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麻老大方才施放的毒气名叫“魂飞魄散香”,纵使身负绝世武功的人,只要吸过几口后,不当场昏迷,也会神志不清有如梦游。如不及时喂以独门解药,便真要魂飞魄散了。
施毒之人,如想对人施放此种剧烈的毒气,必先服以解药,这还不行,还得在施放毒气后三个时辰之内,再服一次解药,方可保住一条小命。但解药的毒性也很深,它会使人遭受整整一个时辰撕心裂肺的巨痛。当然,这施毒之人麻老大,肯定很清楚这一点,但为了他被白玉宫绑去的爱女,他也只有不得已而为了。
穆临风尚未回过神来,窗外突然“扑通”一声,显是有人倒了下去。穆临风回头一看,吴名已不在房内多时了。
接着,窗外又发出了吴名的笑声:“不是吧?阁下堂堂的丐帮分帮主,也要用黑布蒙了嘴脸,来夺取年轻后生的一本破书吗?”
话音未落,就听外边脚步杂乱,掌风破空,动手的人不在少数!
穆临风心道:“多亏有这么个大哥!”想法未甫,人已悄然潜出后窗。穆临风脚尖点地,稍提一口气,一个“鸿雁无痕”,便已跃上屋脊。是时,穆临风居高临下,院里发生的种种情状,他立时一览无余。
首先,穆临风看到几个蒙面人正和吴名动手,那几个黑衣人,全是丐帮帮众,几人出掌时掌风啸锐,功力均不弱,但吴名沉稳应对,对方发出的每一掌,他都挥掌硬接,毫无闪失。
东北望,又见院子边上有个身影,正翻墙逃遁。认出是云建飞,穆临风并无丝毫惊讶,因为如果他是云建飞,他也会马上乘这个时候夹紧了尾巴快跑。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丢失了,日后再要想办法去喝隐形药水,或者将自己装到一枚鸭蛋里,再把鸭蛋塞到一只旱鸭子的屁股里,让它带自己从丐帮帮众的眼前逃脱,那都是不太可能的。
见这情形,穆临风忽然发出一声傻笑!
这声傻笑,尽管声音很小,可还是被一些做贼心虚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即刻,屋顶的另一个角落,探出两张惊恐不安的脸面来。穆临风还想看清楚是谁,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口哨声,紧接着,只见万弩朝自己周身疾射而至,快如流星。
穆临风大喝一声,反手“呛啷--”拔出仙剑,在周身舞起一面光墙,激出的劲流有如龙卷风,将所有强弩悉数震飞!
再回头想看看清楚院内包围吴名的那些人,却是一个不见!是时,朱远峰、赵玄生与王小六,还有王小六的小弟巩黎胜,都已从房内出来,几个人竟连同吴名一道,被藏身暗处的敌人包围起来,无数利箭似飞蝗成灾,顷疾涌至。
众人急甩衣袖,跳跃闪避,总算未造成多大伤亡,却也一个个被弄得手忙脚乱、汗撒如雨。
是时,分住各房各室的群雄,均被打斗声惊醒,迅即倾巢而出。忽闻一声叱呵:“住手!”
话音甫歇,院落四周立即停止了放箭。看这叱呵之人,竟是丐帮前任帮主范仁。吴名面现不屑欺近范仁,问道:“叫化前辈,这到底什么意思?”
范仁脸色一窘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得问问才好!”抬头朗声道:“这是谁下的命令?给我传丁无常、梁量、马昆!”
应声走出来的是“疯丐”丁无常,他是从房间里出来的,衣冠不整,还带着一股睡意,喃喃道:“什么事呀?外头怎么这么吵?”
“今日谁当值?”范仁厉声问道。
丁无常搔了搔乱蓬蓬的头发,道:“好像是‘闹林狼’孔计!”
范仁道:“快传孔计!”
紧接着,一年过五旬,额头长了个褐色大瘤的叫花闻声赶来,在丁无常面前站定,躬身道:“弟子‘闹林狼’孔计领班!”
“你这‘白眼狼’,谁叫你暗箭伤人?”丁无常啐了一口,怒道。
孔计额头冒汗,低头道:“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丁无常右脚急扫,将孔计身形扫成半跪状,大声喝问:“奉谁之命?”
孔计疼痛难忍,嘶声道:“奉座前太保……所传口谕。”思踌片刻,又道:“恩,那些人中间,还有的……还有的不是我们的人。”
丁无常大怒道:“不是我们的人我们管他个鸟!立即传座前太保!”
紧跟着,“传座前太保”的吆喝声,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传出话来:“座前太保不在院内!”
丁无常面色凝重,半天说不出话来,范仁抢前一步,道:“今日之事,非得查清楚不可!”转头问丁无常道:“梁量和马昆死哪里去啦?”
“不知道!”丁无常脸寒如冰,低声道。
其时,整个院子已乱成了一锅粥,丐帮帮众们试图要找出暗算穆临风与吴名的责任人,却如大海捞针,无人对质。事实上,吴名早已发觉丐帮的两大长老梁量和马昆,都已同他交过手,之后逸去,但周围全是丐帮帮众,就算他此刻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买帐。穆临风生怕吴名中箭,也早已跳下屋脊,同吴名一起抵御乱射之弩,因而没抓到半根狐狸尾巴。
半晌,再无人开口说话,整个院落忽然变得极其冷清,气氛却又异常紧张。赵玄生忽然对吴名一拱手,道:“上次多亏了吴大侠出手相救,才使我脱离了声色魔圈之险。”
彼时,巩黎胜那乌黑的拨浪鼓击荡所幻化出的声色魔圈,离赵玄生太阳穴不足二寸!情状极其险峻!倘若这两个魔圈碰一碰赵玄生的脸面,他立时便会七孔流血而死!恰在此时,吴名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了一片薄薄的树叶,嘴中默念口诀,举轻若重地将那树叶横甩而出,脱指的树叶如利箭般击向了那两个声色魔圈……
吴名微微一笑,道:“诸葛先生有文曰‘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这是个极其简单的做人的道理,却偏偏好多人都做不到。”
巩黎胜闻言面色一寒,再偷偷朝各人脸上瞄去,却发现还有不少人的面色,比他更尴尬更难看一百倍。
穆临风见到各人脸上又是羞愧,又是贪婪的表情,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吴名却道:“穆弟,把书拿出来!”
穆临风面带疑惑地望向吴名,吴名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穆临风深知,只有问心无愧的人,才配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是以,他立即自怀中将那本《万佛绝学》掏出来,交到吴名手中。
是时,多数众人的眼睛里,均闪动着可怖的光芒,盯向吴名手中的武学神书。吴名一扬手,笑道:“神书在此!谁想要的!尽管来拿!”
院子里忽然变得死一般的沉静!群雄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当先越出一步,但许多人心中的占有欲,均到达顶峰。一场混战即将爆发!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黄衣少年跌跌撞撞地闯入人群,大喘粗气奔到赵玄生面前道:“师……师父,不好啦!外面……外面来了好……好多人。”
光听这一半,赵玄生已急得手心直冒冷汗,可他这弟子又偏偏是个结巴,没办法,只得耐起性子听他把话讲完。黄衣少年又道:“他们说,他们……他们要……找一个姓穆的。”
众人大愕!吴名道:“外面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黄衣少年道:“他们……他们说,他们是……是……八大门派的……还有……还有其他好多人。”
穆临风一楞:“都找我的?”
吴名道:“他们恐怕是搞错了吧!现在,这本书已在我吴名手上。”说罢,将手中的破书扬了扬,转头对黄衣少年道:“有劳小弟去知会一声,说不用进来了,我们自己出去迎接各路英豪。”
话音刚落,黄衣少年便又跌跌撞撞地向来路赶去!
未等黄衣少年走远,吴名已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后,自高墙跃出。穆临风亦紧随其后。
院内已太过拥挤,想不到院外更是人潮急涌!一块空阔的地面上,足足挤有二、三百人,每一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各人皆兵器齐全,相互拥挤时,金铁交鸣铿然有声。
吴名一阵豪笑,昂然道:“在下吴名,不知各路英豪今夜到此,有失远迎啊!哈哈哈!”
是时,自人群走出一身着青色长袍、满脸横肉的道士。吴名认出此人正是鹤鸣山的道士刘洞天。是时,道士刘洞天将手中的浮尘一甩,道:“我们不找无名无姓之人,只找姓穆的。”
穆临风跨前两步道:“穆姓之人在此!”
刘洞天浮尘一扬,吃吃笑道:“甚好!听说,八年前现世的那本武学神书,便在小侠手上,此事当真?”
穆临风道:“当真!”
穆临风“当真”二字尚未说完,武当、少林、龙虎、齐云、点苍、崆峒、昆仑七大掌门,皆跨步上前,于刘洞天身旁并肩站定,十数道目光如利剑般望向穆临风。
吴名又是一阵大笑,从怀中掏出一本破书,自众人面前一抖,道:“你们说的什么武学神书,便是这本破书?”
刘洞天闻言身形猛扑,正欲上前一看究竟,不料眼前这无名无姓之人比他更快,只听耳边传来“啪”的一声暴响,这本身经无数英豪争夺,与鲜血洗礼的天下第一武学神书,便化作了一群随风乱舞的蜜蜂和蝴蝶。
群雄大惊!穆临风也瞠目结舌,道:“吴大哥,这……”
吴名道:“与其留着这个祸害,使我弟兄、乃至整个江湖鸡犬不宁,不如趁早把它毁了的好!”
八大掌门已是脸色煞白,一时之间瞪眼语塞!
“谁知这本书是不是真的?”人群里有人仍不死心,脱口问道。
吴名道:“刘道长方才不是亲眼见到了么?这还有假?”继而转身问刘洞天道:“刘道长,依我这样一个无名无姓之人,这等稀疏平常的身手,您老不会连书都没看清楚,就被晚辈在您的眼皮底下,把它给毁了吧?”
刘洞天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已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