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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幸福的妈妈和女儿

透明的我根本不用开门,就从门里穿进去了。

终于回到家了。奇怪的是,一回到家,我就变回了自己。

我不透明了。

饿死我了,还好,冰箱里有食物,随便塞了点,我就倒在了床上。

我想,妹妹今天真开心啊!让她开心吧,她本来就应该享受妈妈的爱。可是,妈妈不知道她是她的另一个女儿,要是妹妹一直是人,一直不死,妈妈就有两个女儿,那该多好啊!

但是,我的妹妹怎么会是狐狸呢?我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

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姐姐!”妹妹把我吓一跳。

我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妹妹头顶上箍了一个漂亮的花环,手里托着一个比她的脸还大的蔬菜汉堡,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妹妹,”我小声问,“玩得开心吗?”

妹妹甜甜地笑,说:“开心!姐姐,我看见好多好多动物,还看见了狐狸。可是,那种狐狸跟我们狐界的狐狸不大一样。为什么呢?”

“我们这儿的狐狸本来就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姐姐,什么是《聊斋》呀?是一种什么动物?那里面有狐狸精?”

我笑得用被子捂住了嘴巴,怕被妈妈听见。

“聊斋》不是动物,是一本书,里面讲到过狐狸的故事。”

“真的?我要看!”

我从书柜里找出《聊斋》,递给妹妹。妹妹把汉堡丢在一边,把书翻得唏哩哗啦响。

过了一会儿,因为有很多字不认识,她对那本书失去了兴趣,对我说:“姐姐,我今天很开心,可是,你就无聊了,只能变成透明的。是我抢了你的开心。”

“不!”我一本正经地说:“妹妹,只要你开心,姐姐干什么都愿意!”

妹妹感激地望着我,把汉堡送到我鼻子尖上,说:“我吃了一个半,还带回来一个,姐姐吃。”

我一边吃汉堡,一边听妹妹讲话。看她那么兴奋,我真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让她替代我,感到高兴。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两天后死去的是我,就让妹妹永远替代我吧!

可是,谁有这个办法呢?

晚上,妹妹说要跟妈妈睡觉,妈妈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拗不过妹妹,还是同意了。

妈妈觉得奇怪,女儿已经好几年没有跟妈妈睡觉了,现在竟然主动要求!不过,妈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要跟她睡觉的是另外一个女儿。

趁她们睡着了,我偷偷地推开她们的房门……我看见在柔和的薄纱一样的月光里,妈妈搂住了妹妹,妹妹在妈妈的臂弯里睡得正香,和妈妈一前一后打着轻轻的鼾。在我听来,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最动听的音乐。可以想象,妈妈的气息和妹妹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妈妈的心和妹妹的心也紧紧地贴在一起。我看不清妹妹的表情,但是我可以猜出,妹妹一定是笑着睡着的。她是一个在外流浪多年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妈妈温暖的怀抱。此刻,她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和女儿。

看着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我多么想冲过去,抱住妈妈和妹妹,告诉妈妈她还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告诉妈妈我们一家团聚了,告诉妈妈妹妹只有两天的生命……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夺眶而出。

我冲出家门,在月光下一个劲儿地撒腿往前奔,眼泪和脚步一起在地上飞。

“毛毛!毛毛!”一个声音在喊我。

我停下脚步。何同天突然站在我面前。

“怎么是你?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停止哭泣,感到意外。

“我是特地过来打听情况的,但是又不方便敲你家的门,所以就一直在下面等,希望你们看见我在下面,好出来见我。我担心小可爱。她好吗?你怎么安排她的?你妈妈发现她了吗?她适应吗……”

何同天的问题比鞭炮还长。

我把情况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

“毛毛,你刚才走得那么急,想干嘛呢?”何同天问。

“我,我只要想到妹妹只能活两天,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出来透透气。”

“其实,我也非常难受。在家里,坐立不安。”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我们一家就真正的团聚了。而且,爸爸说不定有办法救妹妹。”我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称呼,是力量、智慧、正义、勇敢的象征,是无所不能的。可是,我的爸爸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什么,除了跟妈妈合起伙来生我和为我取大名之外。

何同天不说话。我知道,提到我爸爸,他总会深深地自责。

“爸爸!爸爸!爸爸!”我对着暗蓝的天空呼喊,“妈妈说过你在天上,你看见女儿了吗?你看见妹妹了吗?你听到女儿的声音了吗?爸爸,你下来,我们需要你!”

“别这样,”何同天抓住我的肩膀摇晃,“没有爸爸,你有哥哥啊!”

“哥哥?”我不明白。

“让我做你们的哥哥吧!”何同天认真地说,“我要替你们的爸爸来关心你们、帮助你们、保护你们。”

“你保护不了我的妹妹!”

这句话,我说出来就后悔了。

何同天不吱声。我知道我的话让他难过。

“那么,我们就去找你爸爸吧!”他竟然说。

我无比惊讶,“找我爸爸?到哪儿去找?天上吗?能找到吗?”

“明天早上8点,星星花园见!”何同天说完,默默地走了。

我知道,只要提到爸爸,他的心就会和我一样,非常难过。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浅蓝色的阴影就融进了水里,紧接着,小小的旋涡消失了,河水不再透明,水面恢复了平静。

爸爸不见了。

“爸爸!我会记住您的话!”妹妹喊。

“爸爸!你真是一个善良勇敢的幽灵!”我大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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