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尴尬。
李信,诸葛青昀,楼梦,提着大小礼物的冬梦,和一位名动怪石的……媒婆,以及媒婆的一名侍女仆从。
就在李信和诸葛青昀说完话,另外两拨人便同时来到。
诸葛青昀看了看身后猫园的匾额,最先开口:“须牙园那边的课程,上不上无所谓了,我住在距离怪石城北不远处的青牛村,到时候过去找我——我近期不会在须牙。”
李信拱手作揖,恭恭敬敬说上一句:“师傅。”
诸葛青昀拍了拍李信的肩头,开怀大笑,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这时候楼梦和冬梦才凑上前。
“行啊李信!”楼梦笑眯眯的说,“须牙园都在传,你李信可是诸葛村夫的开山弟子了。”
冬梦却是把心思留给了端庄立于不远处,静静等候的那妇人。
“听说那妇人特好给人说媒,怪石城没人不认识她的!虽听人说她秉性不错,但是却常常让人烦不胜烦!好像别人成婚她就能分得天大好处似的!在给人说媒这件事上可谓尽心竭力,无论贫富——看样子,她就是来猫园的?”
在冬梦看来,姻缘呢,天成之事,跟媒婆这类人不沾关系,所以便分外不喜欢媒婆,总觉得这种人好似玷污了伟大的爱情。
李信对楼梦的揶揄之词置若罔闻,只是听到冬梦的话,便觉得有些奇怪。
“怪了,她来猫园做什么?”
在李信心里,与女成婚这种事,还是非常遥远的。
“看着你们猫园几个小伙子年纪合适,想来问你们是不是想讨媳妇了呗!这妇人可是精于此道呢!”冬梦掩嘴而笑,没有半分对待陌生人时候身上那股自然而发冰冷自负的剑客气质。
楼梦怒色道:“不许胡说!”
冬梦反驳一句:“小姐你紧张什么?放宽心啦!李信这么木讷寡言,不会有人喜欢的!依我看!那媒婆十有八九是冲着那个初零来的!你还真别说,那个初零本来就颇有些姑娘喜欢,而且在他和须牙园莫鲁迪斯一场对决之后,虽然输了,但是风采气势却可圈可点,这下可好,喜欢他的姑娘更多了……”
李信没想到楼梦身边这丫头还是个话痨,于是无可奈何打断道:“这个……她既然目标在猫园,那我过去问问便知道了,你们稍等。”
“干嘛要我们稍等?”冬梦露出一脸委屈的模样,“你看我们这大包小包的礼物都带来了!还不知道让我先进去喝杯茶水?懂不懂待客之道啊?”冬梦说着就抖了抖手上拎着的各色东西。
冬梦并非出自恶意,只是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是而故意刁难一下这个不懂得珍惜福缘的李姓家伙。
李信一脸尴尬,还不等楼梦出声训斥冬梦,便开口:“确实是我的问题,那你们先进去好了,我去问那妇人。”
冬梦笑容可掬,一把拉过楼梦的手,推门而入,不忘回头对李信道一声:“孺子——可教也!”
楼梦好像真有点儿生气了,“冬梦!”
“好吧……我用词不当!”冬梦认错道,“应该是‘却之不恭’才对!我们就却之不恭啦李信!”冬梦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但是那股子活泼劲儿分外显得朝气勃勃。
两人开始向着园里走去,直到这一刻,白衣飘飘宛若恬淡温婉小仙子的楼梦才开始感觉到几乎从未有过的失落,因为自己那么仔细的打扮得漂漂亮亮,可惜李信似乎并不解风情,从始至终甚至眼睛都没亮一下,好像和平常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没什么分别?
不可能呀——难道说我不够美?楼梦头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
而听到冬梦没礼貌的言辞,李信也不恼,看着她们进门之后,搓搓手,便走向已经等候多时的妇人仆从。
妇人见李信过来,便从容施了一礼:“小妇人名叫李宝华,是怪石一红娘,这里见过李公子了——说来,你我还是本家呢。”
李信闻听跟自己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的公子二字,虽然还不到面红耳赤,却也是面露尴尬窘迫不堪,一番作态惹得妇人身边的侍女忍俊不禁。
“夫人真是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公子,还有,夫人竟认得我?来此又所谓何事?”李信开门见山正正经经的问道,在他看来,即便这妇人只是个下九流的媒婆,但能够带的起随身的丫鬟仆役,那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媒婆了。
“我虽然只是个媒婆,但是做好一个媒婆也需要多方面下工夫的,否则也说不好媒,所以我知道公子名讳,是很正常的事,至于我来此,是找猫园初零公子的,给他捎来一句商户泽崇和的话的,也许泽崇和的名字你没听过,但是他有个女儿,叫做泽岚。”李宝华同样没跟李信磨叽,一番话说的明明白白,只不过看样子她并不觉得公子二字的称呼有何不妥。
李信恍然——先前相遇,他与染剑华很容易就看出来泽岚对初零很上心,在初零受伤之后更是急得不行。
没想到差人上门说媒更是如此神速。
不禁心底里为自己的主上殿下而开心,但心思几转之后又忧心忡忡——这份姻缘恐怕不得善终。
因为初零的人生,注定要充满血腥,而且在他看来,自己又何尝不会如此。
于是当下便心有戚戚然。
据他和染剑华观察,那名泽岚,可谓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脾气性格,家境条件,都算上上之选。
再想到这儿,便更为那名为泽岚的女孩儿感到遗憾。
李信年纪不大,想事情却能够想很远,姬明雪都说他可怜——在最该是鲜衣怒马抖擞精神的年纪,却要如此劳力费神地为以后作种种艰难筹划和努力。
可怜二字听着刺耳,却是实打实的实实在在——可不就是如此么!
否则为什么自己每天会拼了命的练枪?看得染剑华那样惯说大话而混不吝的人都要皱眉称上一句“厉害”。
倒是初零却并没有李信这样拼命的外相,但是李信深刻明了,恐怕初零比自己更可怜。
相比较于自己至少还能看着父母留下殷殷嘱托后安稳离世,初零才真正算得上“一夜之间老少亲族皆死于非命,至亲之间来不及说出遗言便转瞬永隔”的可怖境地。
每当看着初零冷漠的神色,他才觉得初零比自己可怜,同时也是个绝对可怕的人啊。
“既然如此,那就请夫人移步猫园吧。”李信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他的心里波澜几乎从不会展现在脸上。
李宝华微微颔首,又施一礼:“多谢李公子。”
李信眨了眨眼,有点无奈,分明看到了那侍女忍不住的笑脸。
“夫人称呼我李信就好。”
李宝华轻轻一笑,道:“公子此词,用来称呼你其实还是小了点儿,我看得出,你不是个平庸而生的人,更不会是个平庸而死的人。”
李信听得头大,莫名其妙觉得这名带得起侍女的不普通的媒婆也绝不只是个媒婆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