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了哼,信手端起荷叶要喝水,“别!”我伸手拦他,却为时已晚,他面部登时扭曲,我赶紧撕了块兔肉塞到他口中,亦顾不得是否被自己咬过,沾了自己的口水。他竟嚼都不嚼,直接吞了,双瞳转瞬圆瞪,欲脱不脱将将要脱,如此姿态停顿片刻,就听见隐隐的“咕噜”从他喉咙处传来。
我与他同时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若是噎死了,我溜之夭夭是小,噩梦相随是大。他喘息道:“古人说的对,女人都是祸水,尤其针对我这种俊杰。”他鼻翼尤如夏日夜晚湖畔的青蛙瞄到肥蚊般微微张合。
“俊杰倒没看出,倒是你方才的面如猪肝,颇有点鬼雄之姿。”我睨了他道。
“你!”他喷火怒视我,我屏气仿佛能听到如烈火蹦豆般的噼啪响,他孩子气反驳:“你才鬼雄呢,不是,你只是鬼,称不起雄,顶算个鬼雌。”
他是颠颠倒倒,语不达意,倒像个顽童般有趣,我转话题:“哎,我们是该回了,若等天暗了,就不好找客栈了。”
“那就不回了呗。”他头都不抬,专注啃着兔腿骨中的碎肉咕哝道。
我一怔,顿时没了胃口,挪身退到两尺开外,“你,你什么意思?”他从兔腿上斜了半只眼瞅我,我亦瞅着他,惟恐错过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幻,只是对视下来,他面上除了油腻,就是稍许不屑。
我一缩脖子,竟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样回避他的眼光。他用鼻息哼了哼,眼睫一垂,继续专注啃肉了,无论是方才的眼神还是此时的态度,都很显然的告诉我,兔肉比我更合他胃口。我放下了心,“我们不回,那住哪儿,你该不是还在这儿挖了洞吧?”
啃完兔腿,他又钻入了树林,扛回几截粗树枝。我皱了皱眉,心想用这样粗的树枝取暖,几时能点燃了,可又不好说他,比较起他,我可什么都没做。
瞅瞅波光粼粼的溪水,我心思顿亮,便不管他了,跑到溪边搬了个块石头,挨水而坐,溪水倒映着斜阳,柔和精谧。我脱掉鞋袜,将足浸到水中,足尖入水,波光被打破碎成点点银,闪烁耀眼。我微微眯眼,用脚拨弄着水,水沁沁凉凉,很是舒爽。自小爱这花花水水,阿爹便请人修了方湖心小筑于我练琴,然而,我常趁无人时,就跑到湖畔撩水玩。
余光突然暗了,我悠悠回头,却被璀璨夕阳刺了眼,只模模糊糊看到个清削人影,心神骤转,脱口而出:“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