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息怒,帮主息怒,属下知错。”
说话的是坛主,结果李不易道歉的对象却是帮主?
这小子,莫非还是没有醒过酒来?
“哼,知道错了就好。”卫释然未听见身边佳人有何反应,不敢放松,见李不易只是说说就没了下文,急忙大喝一声,“还愣着做什么?快向帮主行礼赔罪啊?怎么,说句知错就完了?下次再犯怎么办?”
“属下不敢了,属下若是再……”
“行了。”
李不易正待发个什么毒誓之类的满昏过去时,冷冷的一声熟悉话语,将他滔滔不绝的认错之句生生地截断,并将后半段干脆利落地堵了回去。
习惯李不易的人都知道,这整句根本就是废话。
听之无益。
这次,说话的是帮主。
到底是萧不易,就两个字,让李不易还有些微醉的脑袋刹那间清醒了过来,也让一旁凶神恶煞的卫释然立刻没了脾气,一转过来就要屈膝地跪下来,口中还不住地说道:“帮主息怒,帮助息怒……”
结果,卫释然发现,自己跪了半天,也没跪下去。
一直芊芊玉脚抵住了他。
然后,一句冰冷的言语又让他一个激灵,就直起了身子:“卫大哥,你做什么?你忘了本帮帮规了吗?”
“没有,没有。”卫释然心中一边后怕,一边解释道,“属下不敢有忘,帮主教训的是。”
差一点就躲开……
“行了,卫大哥,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本帮主还有话和李不易说。”
卫释然还在沉思后怕时,乍闻这么一句,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边思考边脱口而出:“帮主,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这个……,哦,属下明白,帮主,属下告退了。”
说着说着,卫释然发现了帮主脸上那恒古不化的冰霜,终于反应过来,一躬身,便退了出去。
临走,他还递给擦肩而过的李不易一个同情的眼神。
好凄惨的同情。
也真是的,这房间本来就是李不易和,呃……卫释然的。
让卫释然先走,早点歇息?
他去哪歇息啊?
不管他了,怎么着也是总坛坛主,哪儿寻不得一个睡觉的地啊?
这里,现在就剩下李不易和萧不易两人了。
好安静的夜晚!
每当和萧不易独处的时候,李不易总是很……
其实这种感觉该用哪个词来形容,他自己也说不好。
反正,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发觉,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每一处血液都无法通畅,每一次喘息,都是偷偷摸摸,就像自己正在做贼一般。
更可笑的是,每一次想到自己和那位绝世佳人在一起时,总是要把头在低下去一分,好像被什么重物压在身上一般。
怎么回事啊?
“你为何要把头埋下去?抬起来……”
略带威赫的一声,让李不易不由自主地支起了脖子。
不过,头还是略低着,似乎他的眼睛只敢看地上。
“哼……”
轻轻的一声鼻音,干脆利落地表达了本人的不满,但却夹杂着一丝无奈,一阵微微地响动,没有抬头看的李不易清楚,那位明日帮的帮主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一阵青涩的芬芳钻入鼻中,让李不易仿佛置身于清晨空荡的山谷之中,心中顿然通畅,更如起着阵阵涟漪的波澜湖水被温厚的手掌轻轻一按,顷刻间便如熟睡的婴儿一般,安稳了下来,化作了一面透亮的温镜。
呼……
低出一口气,李不易不再感到难受别扭了。
“陪我走走。”
温柔的命令。
李不易不打算违抗,平和地应了一声:“是。”
月色皎明,人思微醺,更有那天之绝色在旁,这等意境,正是男儿又有何求?
尽管,李不易只是个陪从,却也依旧羡煞旁人。
奈何,他心中清楚:陪伴是假,问话是真。
哎,真是的。
什么时候,此二事若能倒过来,那该有多好啊?
李不易正自顾胡想之时,冷不丁一句淡然问话,就像给微醉的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刻便让他全身都清醒了过来:“为什么这么帮他?”
“啊?”李不易一愣。
“不辞辛苦陪他跋涉万里,还去那战祸之地。你不是很怕死吗?为什么还要帮他?”
这萧不易说话,除了面无表情,声音冷淡之外,还有一处地方让人暗觉不畅:这说了半天,却没头没脑,听了这么长一句话,在下也没听出来她到底是在说帮谁。
想必各位看官听得也不是那般明白吧?
不过,有人听明白了。
因为他心里早已先想明白了。
“帮主说得,可是秦白秦公子?”
李不易心里想得明白。
对面的萧不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来是了。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李不易沉下心来,思索了起来。
萧不易看着他,也不打扰。
良久,对方似乎有了答案。
结果,第一句,就让萧不易脸上的冰霜更加重了几分:“这不是帮主你下令让属下去辅助秦公子完成任务的吗?这个既然是帮主下令,属下自然要尽心竭力了。”
阿谀奉承!
这小子总是不老实。
“哼……”
不想看到此刻那混小子脸上的嬉笑表情,佳人又是一声冷哼,背转身子,抬头望天。
夜空中那皎洁的明月,与那那畏缩的表情一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怪不得人们,都想登天成仙呢。
耶?
祸从口出:惹着了。
老实点吧。
李不易急忙继续说道:“当然,除了要完成帮主命令之外,在下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所以才会这般不遗余力地帮助秦白公子,完成任务。”
萧不易转过身来,仔细聆听。
私心才是她想知道的。
“呵呵。”见帮主这般,李不易略微自嘲地轻笑两声,“其实,在下帮助秦白公子,是希望,他能够顺利地完成他的使命,这样,才证明这个天下,还有吾等微如蝼蚁之草民,还可以有个活下去的希望。”
萧不易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微微垂下了眼皮。
“帮主不必疑惑,在下的这句话,帮主定然是无法理解的。”
好大胆!
这可不像李不易平日的作风。
这一下,萧不易更来劲了。
听得,也更仔细了:“其实,也非什么晦涩难懂,只是因为,帮主本身武功高强,遇事全凭一人之力便可解决,而我等不同,哎。”
李不易无奈地叹息一声,言语间跟透漏着一分没有尽头的无奈,,“我等小民,无钱无势,亦非武功高强之人,遇小事,或躲或逃,也许还可讨得一时安稳,但是,若是遇上那死缠之事,或是那巨灾大祸,到那时,又当如何?”
原来如此。
的确,自己从未有过这等感觉。
即便自己的武功无法抗衡,自己还有娘,还有爹,可以……
他还没说完。
萧不易急忙收心凝神,继续听着:“……这天下,如今还算安稳,吾之小民如今所赖者,然只有国家法度,公理道义,方能求的一丝踏实,可是如今呢?天下虽安,可这国法公道,却处处受阻,不仅未能保得天下所有百姓,甚至,有时还会为心怀不轨之徒所用,残害他人,涂炭生灵,帮主你说,这样的天下,我们这些个小百姓,该怎么活?”
萧不易没说话。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呵。”李不易似乎早已看透,又似想缓口气,突地一声轻笑,继续道,“有人说,这天下,倒也非不能活,只是,要有点计谋的活。活得时候,要时时刻刻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逢人见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要多留个心眼,肚中不妨黑一些。可在下却以为,这样的天下,那还不如不活呢。”
“我很赞同。”
萧不易虽是个女子,却也是个直人。
她当然赞同。
李不易全无惊讶,嘿嘿一笑:“属下明白。像帮主这等率性之人,天下已经很少了。说来在下也算三生有幸,一次就见了两位武功高强,且性情真直的年轻人。”
两位?
哦,是秦白。
看萧不易那几乎万年不变的表情,李不易却是看出了对方心中明白自己所指!略一笑,说道:“秦白公子,绝对算得上是性情中人,而且,属下以为,他是属下见过的武林中人之中,标准的少年侠士,扶危济困,兼顾天下。加上他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这样的人,当真可称之为一个‘才’字。”
“秦公子是武林俊秀,天下无人不知。”萧不易点头道,“无人不晓……”
“可是,却无人知晓,他受了多少的磨难。”
萧不易还没说完,就被李不易截住了话头,“帮主,您也清楚这秦公子的真是身份,他受的苦,你也都知晓。您说,这样的人才,都无法依靠公道国法活下去,那这个天下,还有什么公道可言?”
问,却依旧无回应。
“秦公子与属下不同。”李不易此刻显得很老实,很真诚,“帮主也与属下认识很久了,知道属下为人,不耻。不过,属下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别人怎么看,无妨。活不下去,还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可秦公子不同啊,他若是不能行侠仗义,不能拔刀相助,不能惩奸除恶,不能活下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