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两字还没出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了她的肩。这真是件够惊悚的事!明明房间里只有她和兴非一两个人,兴非一走了就只剩她一个,怎么会有“东西”碰她?转眼那两个字变成了“哎呀”冲出口去。
肩上的触感消失了,她僵硬地回头,兴非一站在她身后。
“你想吓死我吗?”歂瑞几乎想伸手打他,可是毕竟少年在她心中太有“权威”,她没敢动手,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指着桌子问,“怎么上去?”这是她拖他下水的根本目的。
兴非一抱臂而立:“上不去。”
小丫头叫道:“怎么可能?你骗人!”
少年慢慢地移动视线,淡淡地投入她的眼眸:“你不就是想拥有童话般的经历吗?”
他的眼眸不象第一次接触时那样具有侵夺性和拒绝性,而是充满了神秘的诱惑力,就象广袤无垠的宇宙对于天文学家的诱惑。
“嗯嗯。”歂瑞连连点头。
兴非一握住她的手,没有再说话,可她忽然发现周围的东西开始持续性增大,凳子的边缘则在不断远离。
不一会儿,凳面看起来就如平原一样辽阔,房间的天花板高远地几乎无法仰望,而这种变化并没有停止,片刻后,硬硬的凳子表面变得有点柔软,有些浅咖啡色的没有具体形状的东西膨胀了起来。
兴非一现在已经是靠在那种东西之上了,而她则牢牢地反握住他的手,站在似乎在裂开的地面上。
地面是在裂开,出现很多很多深不见底的大大小小的坑洞,歂瑞探头向下望着,就象从巨大的建筑物顶端向下看,那一排排有序的没有安装玻璃的窗口清晰在望,一直延伸进黑暗当中,仿佛末日之后文明的废墟。
在脚下越来越没有实实在在的地面之后,歂瑞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轻盈,除了和身边的兴非一牵着手之外,并不需要靠任何东西来支撑,就象羽毛一样飘浮在空中。
那些浅咖啡色的东西已经高远如天上的云朵,遮蔽了部分光线,使得周围有些阴暗。脚下荒废的建筑更加宏伟,而且看起来也并不是真正的荒废,有什么半透明的东西在其间活动着。
如果不是她握紧兴非一的手,一定会叫起来,因为她的脚下就蠕动着那种怪模怪样的东西,软腻腻的感觉让人脊背发冷。尽管她表情很镇定,但其实心底对软软肉肉的虫子类东西是害怕的。
无论喜欢或惧怕,周围的东西都在持续地扩大,建筑越来越遥远,壮观,那种象是一种生命的东西也巨大到没有了边界,光线越来越暗。
兴非一手指轻弹,一个放射柔和光芒的球体出现在他们头上,也照亮了呈现在歂瑞面前的繁复螺旋。
那象是某种漂亮的丝绦。她伸手摸了摸,凹凸的手感,不象是用平直简单的绳子编织而成。
兴非一轻轻拿下她的手,那些丝绦展现出精美的珠粒,只有最灵巧的工匠才能串出。然后,这些漂亮的珠粒分解开来,充斥在他们周围,只留下碎屑般的反光。
歂瑞望向兴非一,后者却淡淡地望着前方。
黑暗越来越浓重,那些微小的反光已经被淹没其中,一堆系在一起的气球骤然出现在他们头顶光球的照明范围内。
气球的爆裂是突然的,带着耀眼的闪光席卷过来,能量地冲击把两人的衣服吹得烈烈作响。歂瑞本能地抬手挡在眼前,兴非一松开了牵着她的手,搂住她的腰。这种唐突的行为没有引起她的反感,反倒给了她一种体贴的支撑。
眼角的余光中不再是单调的色彩,歂瑞放下手,眼前是极其壮观和美丽的画面,色彩明艳的光带萦绕在他们身边,比电视里看到的极光更浓烈耀眼,更动人心魄。
当光芒消失的时候,似乎头上那个光球也与它们一起消失了,他们面前又是那深沉空旷的黑暗。但一切并没有停止,渐渐有光点开始闪亮,越来越多,色彩也越来越多样,然后一个光点在他们眼前扩大,扩大成浮在卡布奇诺上的奶油旋花。
歂瑞又望了望身边的兴非一,并且忍不住回头。可是无论是兴非一还是身后比之前更美丽沉静的空间,都没有给她任何的答案。
面前那诱人的奶油旋花融解成无数的光粒,在扑面而来的光粒里,一个仿佛兴非一所造就的耀眼光球变化为一轮漂亮的光环。
歂瑞再一次伸出手去,这次却没能摸到它,就被兴非一拦住。
光环很快消失,一个黑暗巨大的球形物体突兀地出现,显然它刚才就已存在,只是由于它太过黑暗,所以她只注意到它背后那耀眼的光辉。
灰白色的什么东西掠过他们,歂瑞感觉到潮气和寒冷包裹了自己,接着,她被逐渐明亮的点点光芒所迷惑,那种熟悉的感觉非常强烈却没有道理。
可是,当她忽然看清那熟悉的街道和楼宇,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自认为地理学得还过得去的小丫头,终于为分辨不出地球而羞愧,也才庆幸之前兴非一果断阻止了她的触摸。
也许正是因为了解才会给人带来心理障碍吧,在兴非一引导下的这场奇妙旅程中几乎一直无所畏惧的歂瑞,此时抓紧了少年的衣服,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可以听到坠落的风声。
不知道到底是他们掉下了高空,还是地面来到了他们面前,当兴非一放开她并挣开她的手后,歂瑞睁开眼来所见到的是床、床上的兴非一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父母的卧室。
她先望了望天花板,没在上面找到大洞,再上上下下把自己打量了一番,又到处摸了摸,确定没有缺胳膊少腿儿,这才重新坐回自己的凳子上,问看起来仿佛一直懒懒靠着的少年:“我不是做梦吧?”
“谁知道呢?”兴非一滑倒在床上,“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歂瑞知道他是用那个有名的“庄周梦蝶”的故事来告诉她真实和梦境没有什么明显界限的道理。
“谢谢你带我经历的这次童话之旅。”她笑嘻嘻地趴在床沿上,毫不客气地用他之前使用的形容词投机取巧。
兴非一无声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闭着的眼睛,歂瑞对于自己在旅程最后闭上眼睛非常后悔,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吃她也是知道的,因此她很迅速地将这份后悔丢到一边,说:“那你休息吧,我也去睡了,晚安。”
兴非一没有保持最后的礼貌。
也许他已经睡着了吧,小丫头不计较地起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断断续续下了两天的雪,老天爷似乎终于决定歇歇了,云层稀薄了很多,阳光象金线一样从缝隙间垂落下来,将大地上的白雪映得耀人眼目。
歂瑞揉了揉眼睛,哼哼唧唧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紧闭的窗帘都遮不住外面明亮的天光,摸过手机来看了看,什么?十点?她还从来没有睡懒觉睡到过这种时间!
跳起来穿好衣服,小丫头迅速地拉开窗帘,收拾好房间,跑下楼去洗漱。
楼下与昨天没什么区别,照旧堆满各种食物半成品,只是到处静悄悄的,那对双胞胎兄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