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欺骗!清川兰子注视那双映照着朱雀身影的纯净无瑕的双眸,将“恶鬼”当“饿鬼”的无常识,还有为少年辩解的天真理由,都说明她心地单纯,所以,一定是那个侵占了少年身体的恶鬼欺骗了她!
子雅看小丫头的样子,估计很难将她从那只凤凰的诱惑下拖出来,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时,歂瑞却突然回头,说道:“只兴非一一个就够麻烦了,你就别来添乱啦!趁现在那位奶奶没有看到你,你快回车上去离开这里,我会保证你家主上的安全的。”她也是刚刚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子雅说话的“风格”给她的印象极为深刻,再加上他称兴非一为“我主”,所以她能肯定他也不是什么人类。
没料到她会如此“冷静周全”的两个人不约而同身体一僵,子雅正要开口,兴非一沉声道:“你就先回去好了。”
“是。”子雅虽在两人背后,仍欠身一礼,退回车旁,离开了现场。
“我说的为什么您就不信呢?”歂瑞跺了跺脚。老人都是这么固执吗?还是捉鬼的人都固执地认为鬼就一定是坏的呢?
清川兰子从四岁显示阴阳师的天赋开始,这一生之中阅人也阅鬼怪无数了,早已知道跟被蒙蔽的普通人争论于事无益,她手指一动,直指兴非一。
兴非一毫无惧意地仰望那只金色的凤凰带着刺目的光华俯冲而下,一手向后护住小丫头……似乎他更担心的是她会冲出来挡在他面前,一手轻挥。
清川兰子怎么都不能相信,从少年手中翻滚而出的黑色火焰只堪堪触及她的最强式神朱雀,它就发出从未有过的尖锐鸣叫,不仅没有如她估计的那样浴火重生,反倒迅速蜕变回那张符纸,而那张从空中飘落的符纸也很快在黑色火焰下化为灰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吧!”兴非一缓缓地道。
看到兴非一的实力而不再担心的歂瑞便想起了达阙,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比她往日到家的时间已经晚了十分钟了,连忙拔通他的手机:“我是小瑞,今天得晚一点,老师留堂,兴非一会送我回去,挂了。”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得也极快,同时还半捂住手机,生怕这边的动静传了过去,让达阙担心。幸好,刚刚一回合交手失利的清川兰子此时正在苦思对策,而已经发表“宣言”的兴非一更没有攻击的意图,僵持的结果就使她顺利地“请”了假。
夜色深沉得如兴非一消弭攻击的黑色火焰,浓重地压迫着一切。有条件的人们早早地就缩进了温暖的被窝,躲避初春料峭的寒意;迫不得已还在外面的人们也在匆匆回家的路上。
歂瑞收好手机搓了搓手,看到凤凰的兴奋已经被天气的寒冷所打败,她好想回家,喝一杯达阙热好的牛奶,然后加油完成今天的作业。她抬头望了一眼清川兰子,又看了看身前兴非一的背影,很想跟老太太说这真是无谓的对阵,但从清川兰子那已经看出实力差距却仍充满战意的身上,她知道要她善罢甘休是不可能的。
身上忽然温暖了许多,她从清川兰子身上收回视线,原来是兴非一将大衣脱下把她包裹了起来。“谢谢。”她说。
兴非一没有说话,再次转身面对阴阳师。
清川兰子终于动了,一大群低级式神蜂拥而至。
“我说过,没用的。”兴非一手挥处,尽皆化为乌有。
“还没完呢!”清川兰子低喝。
随着她的喝声,玄武、青龙、白虎、勾陈在那群低级式神后出现,各色光辉瞬间夺去黑暗的统治权,将这条偏僻的大道映得一片通明。
虚掩住眼睛的小丫头虽然全然外行,但那种气势令她明白清川兰子的志在必得。
“纠缠不清!”兴非一的声音象从地狱深处发出,带着冻结灵魂的森寒。
歂瑞知道,他,终于生气了。
黑暗在刹那间夺回了统治权,而且更将周围的一切都完全隐没其间。
“砰……砰……砰……砰……”
歂瑞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似乎时空都静止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道亮光是那么的亲切。她专注地望着那道光,不知为什么,那道光……竟然是黑的……黑暗里的一道黑色的光?她陷入深深的迷茫。能够确定的是,那道光在她熟悉的人手上,兴非一的手上。
“不……要……杀……人……”
她的声音细若蚊语,轻若游丝,却足以打破空无一物的沉寂,景物在逐渐显露出来,仍是那条大道,仍是那昏暗的路灯,兴非一手上的那道光就在清川兰子脖颈之间。
一声破冰般的嗤笑从少年的唇间滑出,那道让歂瑞百思不得其解的黑色光芒在他手中敛去,兴非一转身向她的方向走回来。
“不知道你演戏给谁看!”清川兰子大声叫道。说话间,她手指在空中虚划,一个巨大的金色五芒星在兴非一身后出现,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在那颗星的正中按下。
“兴非一!”
以为这场对阵已经完毕的歂瑞,从兴非一的走动中看到光芒一闪时尖叫出声,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从那五芒星的中间迸发出强烈甚于夏日烈阳的纯白色光芒,正正地击中兴非一的后背,他踉跄地跌到扑过去的小丫头身上,几乎将她扑倒。
“我们回……去……”她听到他耳语般的几个字,景物开始变换,“你休想逃……”那是老太太的执着……
好重啊,兴非一。歂瑞勉力支撑着紧抱住她的少年,他的头搁在她的肩上,沉甸甸的。她很担心。
兴非一背后是高耸的围墙,看在她眼里有很熟悉的感觉,她扭过头看向身侧,是一排井然有序的楼房,此时夜深人静,零星的灯光透过窗帘,似乎在等待晚归的人。
她终于想起这是哪里了,就是那个骑着怪马的地狱公爵穿过的那堵围墙。原来,兴非一带她跑得并不远,与刚刚他们的所在地只有一墙之隔。
“唉……真是个缠人的家伙。”兴非一发出轻轻地叹息,放开小丫头靠在墙上。
歂瑞抓住他的手臂,仰望着他:“你还好吗?”
“好。”浅浅的笑意滑过他的唇角,象花儿轻柔地舞在春风里。
她眨了下眼睛,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不给人压力和负担,也不在旁观……这是……人类的笑容。她为这个笑容找到了一个最恰如其分的形容词。
“我们回去吧。”兴非一站直身体,搂住了她。
还要瞬移吗?歂瑞担心地看着他,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深幽,阻断人们探索的欲望。他的伤真的没关系吗?他在那时带她逃离,也不过仅仅越过了一道高墙,如果从中还看不出他伤势严重,那她就是个笨蛋。
“我们就在这大院里走吧,大不了绕远点。”她提议道。瞬移呀,上次不是从城郊一下子就回来了吗?哦,中间那个地下室是不知道在哪里了,但不管怎么说也很远,不是吗?那个顽固的日本老太太一定猜不到刚才他所瞬移的距离,想找到他们是很难的,所以慢慢走回去应该很安全,尽管要花些时间,可至少不会再给他带来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