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警官正准备出去,又回头问:“那拘的那个呢?”
“晚上到点儿了就放了,要他随传随到就行。如果真是他做的,放了更有好处。”牛警官在烟雾里慢慢地说。
“是。”
达阙一出公安分局的门,就看到歂瑞和夷凤词等在外面。“谢谢你们来接我。”少年脸上的笑容象烟花一样绽放,绚烂而耀眼。
歂瑞看到他,眼眶又红了。
“这不是没事了吗?什么时候小瑞变得娇滴滴了?”达阙轻拍她的肩膀,调侃道。
“她担心死你了。”夷凤词在边上道,“我们现在应该去大大地吃一顿,好好庆祝一下,去去秽气!”
达阙没看到金发美貌少女,问歂瑞:“乌狄妮怎么样啦?”
“还提那种人干吗?”夷凤词抢着道,“刚刚还跟她大吵了一架,真是可恶透了!”
“是什么事?”少年问。
歂瑞回头拼命向夷凤词使眼色,可在气头上的夷大小姐根本不加理会:“她不知哪根筋不对,偏说是你做的!你是贪她那两个臭钱的人吗?一堆烂酒,要了都没地儿卖去!白痴!”
达阙没有生气,反倒笑了,映着灯光的眼眸晶莹清透:“你怎么气成这样?好了好了,到哪里去庆祝?先申明: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我有。”歂瑞亮出手上的钱包。
“姐姐我请!”说这句话时的夷凤词口气依然不善。
三个人在个小小的烧烤店里吃了三十串肉串、十串干子、十串鸡爪、十串香菇和一条烤鱼,喝了八瓶啤酒,一直折腾到十一点。
歂瑞没有喝酒,也没要饮料,就喝着店主泡的茶水。她一边吃着一边看夷凤词和达阙两人喝酒。
夷凤词是很少见的豪爽女孩子,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主儿,一点也没有尖子生的作派。只是喝到最后一瓶时又替达阙不值起来,大声地痛骂乌狄妮,达阙拦都拦不住。
少年吃得不多,喝得倒不少,可并没有夷凤词以为他应该有的悲凉,淡泊怡然,就象曾经那些平凡的日夜一样。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惊动他的内心。
歂瑞忍不住地想道:这个少年这么年轻就死了,为什么有这样超脱的心态?他原来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是为什么而死,为什么没能轮回转世,还被束缚于自己的埋葬之地?
达阙瞟了身边的小丫头一眼,拿过夷凤词手上那一瓶酒,一口气灌进自己嘴里,说:“你都快成醉虾了,我们送你回去。”
“不需要。”夷凤词继续嚷嚷,“老外就是老外,没良心透了!所以我们……古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你族类的也不一定其心就异呀!”达阙搀起一肚子意见的女孩子,轻声说了一句。
在结帐的歂瑞听到他这句话,心中莫名酸楚。在少年恬淡的处世态度之下,并不是真正平静无波吧?
千辛万苦地将夷凤词送回了家,坐在的士上,达阙拉过小丫头靠在自己身上:“你累了吧?明天还要上学吧,靠一下好了,到了我叫你。”
歂瑞身体有点僵硬,她从来没有被拥进过男性的怀抱,除了自己的父亲。“你更累,昨晚上都没睡吧?”她小心地掩饰自己的不适应。
“睡不睡都没关系。”达阙将他另一只手臂撑到旁边的车窗上,抚了抚额头,淡淡地道。
“怎么会没关系?”歂瑞借着反驳离开了他的怀抱,坐直身体,道,“上次不是就因为只睡了3个小时而弄得第二天头疼吗?”
“有吗?”达阙不想跟她争论,望着窗外的霓虹灯,敷衍着。
歂瑞看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冲他嘟了嘟嘴,心里想:我说得一点都没错吧?还不承认?
车内沉默下来。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正轨,早上达阙将早餐摆上餐桌,对洗漱完毕的小丫头道:“去叫一下乌狄妮,闷在屋子里就能改变现实吗?”
歂瑞回来望着达阙,半天才道:“乌狄妮……不见了。”
阴云掠过,达阙问道:“昨天你去接我之前看到她了吗?”
“她在家呀!当时还不是跟尚贤知在一起。”
“哦。”少年沉静了下来,慢慢坐在椅子上,“我们吃饭吧。”
他虽这样说,可歂瑞却觉得那并不是一种放下心来的平静,而是一种放弃般的平静。他,在这一刻放弃了什么?
两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饭,歂瑞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那天是谁来找你?”
达阙不想令她担心,于是试着绕过这个话题:“那天我出去时碰到言讱了,他让我转告你,说什么本地的风泽之炁有波动,要你小心。”
“你怎么会碰到他的?他没把你怎么样吧?”他的目的达到了,歂瑞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紧张,上下打量着他。
达阙看着她的样子,心情好了几分:“没有,只要我带给你那句话。”
“那是什么?”歂瑞想了想,好象言讱曾经跟她解释过那个词,“哦,他的意思是说我会看到更多的……奇怪的什么?”不知道该用“东西”还是“人”来下定义,索性就用“什么”对付着。
“他只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他打算让你小心什么。”达阙心不在焉地说,乌狄妮的酒吧被洗劫一空,他和小瑞已经没有了经济来源,他需要去找个工作。“道士那职业赚不赚钱?”他问道。
歂瑞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想当道士?”疯了吧?她眼神里明确这么写着。
达阙将牛奶塞进她伸过来的手里,恶作剧般地笑着:“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马上要期终考试了,专心点。你哥我可是年级第一,你身为我妹妹,千万不要丢我的脸才好。”
“那你的志愿填好了吗?”歂瑞突然想起了当前最重要的这件事。
达阙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该敷衍她,说了实话必然被她痛骂,敷衍她他又于心不忍,不想看到她为他的学费拼命努力的样子,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经常性的头疼了。
“说呀!填好了吗?”歂瑞盯着他不放松。
“时间到了,你不怕迟到?”少年低着头,只用手指着墙上挂钟的方向。
“你还没填吗?”歂瑞瞥了眼时间,三下五除二地将早餐塞进肚子里,“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听到大门关上的声响,达阙感觉象逃过了一劫,定下心来。
吃完自己的早餐,他收拾好餐具,决定出门找工作。
艳阳高照,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都循着既定的方向前行,看起来都非常匆忙。
达阙从来没有找过工作,第一份工作是文乐盈给他的,而且到现在他也不明白那是一份什么性质的工作;第二份工作是乌狄妮给歂瑞的,被他揽到了自己身上而已。所以他根本连一丁点儿的找工作经验都没有,也根本不知道到哪里可以找到工作。于是,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市的街道上,透过挡住他半边脸的墨镜看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红尘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