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的孩子去哪了。”
“死了啊。”
“死了?”
“嗯。”花梅儿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跟着大周军队回来之前,我喝了一副药,把他从我的体内,排出去了。”
月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以为她在跟自己说笑。
“你不信对吗?”花梅儿脸上微红,“听说太子妃前一阵也落下了一个孩子,那种钻心刺骨又无力挽回的痛,毕生难忘吧。”
“花梅儿!你好狠的心啊!赞靶王那一点对不起你了?”
花梅儿端起一碗酒喝了,“他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与他之间本就是一场假戏。我要的人始终是玉连清。”花梅儿凑到月儿耳边继续道:“我就是在月牙湾吞下的那堕胎药,留下的血把湖水都染红了,可是我高兴,我高兴啊,只要我没了这个孩子,玉连清就能按照当初让我救下你们时答应的那个条件,娶我。”
月儿的身子一颤,当初的那个条件,竟是如此。
“赞靶王之死也与你有关吧?”月儿忍着内心的震动问道。
“太子妃聪明。那毒酒是我看着鲁托喝下去的,他吐血身亡时,还一个劲拉着我的手说,他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月儿惊悚的看着眼前娇艳动人的花梅儿,觉得他就是一个有着人的身躯的魔鬼。
“不怕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花梅儿掩着嘴小声道:“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的,识趣的话,你自己就赶快离开。不然,我只能想办法让你离开了。”
月儿看向一直注视自己与花梅儿的玉连清,嘴角深深的向下抿着。
晚宴完毕,今夜的玉连清一定宿于花梅儿的宫中。月儿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份痴情才使得花梅儿踏着自己骨肉的血走到玉连清的身边,这究竟是爱,还是魔。
无心入眠,月儿屏退众人带着舞墨在皇宫内走着。
“舞墨,我们进宫多久了?”
“两个月了。”
“两个月?”月儿低头算算,可不,已然两个月了。春天,只剩下一个月,炎热的夏天就要来临了。
走着走着,又来到了沉碧湖。它还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迷人。
月亮的影子映在湖面上,偶尔有锦鲤吐出一两个泡泡,又沉下去了。
月儿缓缓蹲下,捧起一捧水,扑在自己的脸上。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舞墨警觉的说道“谁?”
“我。”
月儿侧过脸,原是他。
“画师怎么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月儿假装轻松的问道。
“闲来无事,四处逛逛,不想在这里碰到了太子妃。”遥不及借着月色观察着月儿脸庞,看了一会,轻轻皱起了眉。
“太子妃的身子尚未调养好,不应接触这潮湿的地方。”
“多谢画师的关心。我的身体,自己清楚。”
遥不及站在离月儿三步之外,在不敢靠近。
她的心,应该恨死自己了吧。
月儿多想与遥不及说上一句贴心的话,或是能靠在他的肩膀上,哪怕只有微风拂过般的一霎,她都是知足的。
“月。月儿。”
月儿缓缓站起身子,苦笑着,“画师逾越了。”
“月儿,再坚持一阵子,我定带你离开这里。”
是自己听错了吗?月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看着遥不及不语。
“鲁托死了,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我不想再错过你,失去你。”
一滴泪,两滴泪,一滴又一滴的泪从月儿脸上滑过,她摇着头,堵着耳朵道:“晚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是你的仇人之女,仇人之女!”月儿哭闹着离开沉碧湖,她不知,舞墨不知,遥不及亦不知,两个男子,正躲在一个榕树后,悄悄的看着他们。
回到宫中,月儿的委屈涌上心头,蒙在被子里面呜呜大哭起来。
“你是在为我落泪吗?”
舞墨刚想劝阻月儿,却发现玉连清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寝殿内。
“太子?太子殿下?”舞墨忙跪下行礼,今晚,今晚不是他与梅妃的新婚之夜吗?怎么会跑到月儿这里。
玉连清坐到月儿床上,按住月儿的肩膀道:“月儿,你是因为我娶了梅儿而伤心吗?”
月儿缓缓的抬起头,看见了一脸醉态的玉连清。
“太子爷走错了地方吧?梅妃的清居殿在东宫西边。”
“月儿!”玉连清晃着月儿的身子,月儿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毫不挣扎。
“月儿,我真的喜欢你!我玉连清从不屑于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因为女人与我而言,实在只是个附属品,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是不知为何,我那么想要你,不光想要你的人!我还想要你的心!月儿,如果当初在你落难之时,救你的人是我,或许,现在的一切就不一样了!你先看到的人是他,便从此闭上了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你仔细再看看!你仔细再看看!你真的对我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月儿看着几欲哭了出来的玉连清,心中莫名一酸。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之人。你又何苦偏偏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你自己?”
“不!不!月儿,从你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要你!若你生,我便要娶你为妻,若你死,我便在宫中建一座冰宫,将你放在里面,每日看上你一眼。也是好的!月儿,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到你恨累了,不恨了的那一天,你将是我的皇后。我会带领着大周与卞国的人民,过上更加富庶安定的日子。”
月儿笑笑,“那燕国呢?”
玉连清一愣,“燕国终将臣服于我大周。”
月儿垂目,他仍是个嗜血残暴之人。
“太子殿下请回吧,梅妃等着你呢。”
玉连清松开月儿的肩膀,“你赶我走?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侵占了赞靶,染指燕国,放过我孩子的凶手,害我身有余毒。这些,够吗?”
“好。好。”玉连清拿出青骨扇挠了挠后脑,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离去。
“江南月,你定会后悔。”
“月儿!你与太子之间,当真一点夫妻情谊都没有吗?”
月儿苦笑,怎么会没有。曾经的那么一霎,她以为自己对玉连清有情。
“月儿”舞墨苦劝道:“你不要忘了,他现在是你的丈夫啊。”
“我知道。”月儿的眼角仍挂着一滴泪,“舞墨,原先你若问我我心里爱谁,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我爱他,然而,现在你若再问我,我却不知道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玉连清纵使有可恨之处,但是他待你是真心的。”
月儿垂眸,他应该已经到了床前。想到花梅儿,月儿止不住一颤,那个为了得到玉连清连自己丈夫孩子都能傻掉的女子,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如此一夜无眠,天边刚刚是鱼肚白,月儿便起身,跪在佛像前,捻着佛珠。
舞墨正给那凤凰栾雀喂食,忽然那栾雀一阵啼鸣,只见一只短剑不偏不倚的射在了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