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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蝴蝶捉花

……

一个夜晚,独孤云端坐在衡湖湖畔,身前摆着那把绝世神工云龙琴,在如泉如水的月光洗礼下,弹奏着悠扬凄美的旋律。他双眼微张,华美纤长的发丝轻轻垂落在长袖上,随着跃动的双手在冰冷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夜空与星辰,倒映着明月与他。每一个音符都如清风微微荡漾过水面,划过一道道不起眼的波纹。

旋律如雾霭沉闷,如人心迷雾重重。楚阳前往银川城已有数日,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真是叫人担心,明日便去银川寻他吧。

望着眼前无际的衡湖,却又有几丝心胸开阔,但又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无牵无绊,无拘无束,乃至包容世间万物呢?

“小云云!”陆晓颖突然从独孤云身后蹿了出来,在他的耳边大声喊道。

若是个正常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来这么一套,不吓个半死已经不错的了。陆晓颖正是想看看平时跟一座万年冰山一样的独孤云受到惊吓会是个什么反应。可是万万没想到,独孤云没有丝毫被惊吓到,他那拨弄琴弦的双手一直没有停下来,这让原本处在兴奋中的陆晓颖一下子变得好尴尬。

“喂!你个死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哒?!你不仅是个冰山,而且还是个木头啊!”

独孤云还是没有理她,继续抚弄琴弦。

“喂!本小姐跟你说话呢,你好歹看我一眼啊!”

独孤云还是没有理她,陆晓颖一下子变得气呼呼的了。她虽然一向就爱耍性子乱发脾气,可是面对独孤云,频率似乎高了不止一两成,莫非他还是个气人精?

她坐到独孤云面前,指着他说道:

“好啊好啊,不理我是吧!看我怎么教训你!”

她到底要玩什么花样?

陆晓颖捡起地上枯黄的叶片,伸出手去放到独孤云细密的发丝间,又拾起细碎的小石子,塞到他长袖间的缝隙里……

“哼,还不理我是吧?那我就再放!看你怎么弹琴!”

陆晓颖继续往他的身上放各种各样的杂物,不一会儿,长发间已经插满了叶子,肩膀上,长衫上也已摆满了石子。原来她是想扰乱独孤云弹琴,让他出丑。

“哈哈,小云云,你这个样子好傻啊!我要去叫阿香妹妹和小娟来看看!哈哈!”

独孤云终于忍受不了了,凝聚真气于指尖,轻轻弹起琴弦,一股强大的内劲由云龙琴中逸出,将自己头发上的叶片,和衣袖间的石子全部震开,陆晓颖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弯下腰。那些被击飞的石子和叶片才没有伤到她。

“哇!小云云你想吓死我啊!万一那些石子打在我脸上你就死定了哦!还有啊,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将内力融入到琴声中去的?好厉害啊。”陆晓颖一起身就没完没了。

“你够了没有?”独孤云瞪着她,冷冷地说道。

“没有!谁叫你不理我的?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为什么跟个木头一样,当我不存在啊?!”

“好好说话?你那也叫好好说话吗?我对无聊之事不感兴趣。”独孤云起身,好像打算离开。

哈?!把本小姐惹生气了,还想这么轻易走掉?!没门!想到这里,陆晓颖一把抢过摆在台子上的云龙琴,抱着它跑到一边。

“想要琴么?那就过来抢啊——”边说边冲独孤云做了一个鬼脸。

“你!”

独孤云既生气又无语,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这种游戏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就不玩了。

“愣着干什么!来抢啊?这不是你最心爱的云龙琴么?给你一刻钟时间,抢不到我就把它给砸了!”

可恶!云龙琴自然是要拿回来啊,可是又不能够动手伤了她,真是叫人左右为难啊,万一她真的把那么一把绝世好琴给毁了,岂不是太可惜了?没办法了,只能硬抢。

独孤云走上前去伸出手喊道“给我!”,陆晓颖却抱着琴向远处跑去,“你来啊!来啊!哈哈。”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追。

独孤云身材高大,陆晓颖虽然是几个女孩中个子最高的,却也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但是陆晓颖可是蜀山弟子,受过专业的训练,身体的柔韧性和灵巧度定会比一般人高出许多。

两个人一接近,独孤云伸出长长的手臂想去抓住那琴,陆晓颖却灵巧地背过身去,用肩膀顶着独孤云的胸膛,让他的手完全触不到。当独孤云又从侧面伸出手去,她却身子一扭,从独孤云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又落空了。

这姑娘,确实机灵得可以!幼时在深家大院里,自己也是这么淘气地和那些同龄的小伙伴们玩耍嬉闹,那时候自己是那么天真稚嫩,无忧无虑……许许多多零碎的记忆在独孤云的脑海中一点点浮现。

陆晓颖躲到一棵大大的树后,独孤云一从左边袭来,她便绕着树杆向右跑,从右边袭来,便绕着树杆向左躲闪,独孤云被折腾得满头是汗,陆晓颖却玩得异常兴奋。两人如此这般你推我让的跑了好久,外人看来,倒像是一对鸳鸯情侣在你侬我侬地玩蝴蝶捉花的游戏。

听到琴声停了,琴娟从草庐内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绿豆糕。独孤大哥弹琴弹了那么久,想必一定饿了,这可是他爱吃的绿豆糕呀!走到湖畔一看,咦?人呢?东张西望就是不见人影。

“来啊来啊,哈哈——”旁边的树林后面传来女子的嬉笑声,会是谁呢?

琴娟走了过去,嗯?那不是独孤大哥嘛!另一个是?陆姐姐?他们两在干什么?!

走近一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独孤大哥竟然在和陆姐姐打打闹闹!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琴娟一下子觉得鼻子酸溜溜的,想要扭头就走,但看了看手中的糕点,停下了脚步。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呢?独孤大哥一向冷冰冰的啊,怎么会陆姐姐在一起玩呢?想到这里她还是决定朝他们两走了过去。

“独孤大哥,陆姐姐。”两人听到声音后停了下来。

“呀,是小娟啊。”被她看到了,不知道为什么,陆晓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呀?玩得那么开心。”

还没等陆晓颖开口,独孤云便说道:

“她无理取闹,抢走了云龙琴。”

独孤云为什么要抢着解释呢?是怕陆晓颖再节外生枝么?

“原来是这样。”琴娟一下子会意了,缓了口气,觉得心里踏实许多,就像是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一般。

“切,你个死人!谁无理取闹了!真是无聊。”陆晓颖好像有些赌气,把怀里的云龙琴丢给了独孤云,转过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独孤云接过之后,用法术将琴化入自己体内。

“独孤大哥,累了吧。你看,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绿豆糕,来尝尝吧。”边说边将独孤云拉到一边的石桌旁坐下。

“尝尝呗?干嘛一动不动的。”

看着桌上那一盘精致的糕点,与最开始见到的一模一样,那时候与琴娟才刚刚相识,现在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拿起一块绿豆糕,放到嘴边轻轻咬下去,还是那熟悉的味道,看似硬邦邦的绿豆糕一入口便变得酥酥软软,香甜可口,但是却一点也不油腻,这是琴娟做的绿豆糕与市面上贩卖的最大区别。

“嘻嘻,好吃吗?”看到独孤大哥拿起糕点吃了,琴娟开心地笑了出来,她的笑容依旧是那么可爱。

“嗯。”独孤云点头。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经常做给你吃!而且每次都换一种口味,叫你永远也吃不腻,好不好?”

“不必了。你不必为我太费心。”独孤云却一口回绝。

“没关系的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喏,独孤大哥,这些可都要吃完哦。”

“……”

独孤云吃东西的时候都是一点一点吃的,不像其他大男人,吃糕点什么的一口就塞到嘴里去了。琴娟用手撑着小小的脑袋,靠在桌子上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俏皮又明亮,不一会儿就呆呆地定格在独孤云身上了。当独孤云将最后一口糕点咽下去的时候,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琴娟竟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丫头一定又走神了。

“琴娟?”独孤云看了她半天,问道。

“啊?噢!怎么了?”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呃?没有休息好?这话怎么说?

“没有啊,一直挺好的呀。”琴娟有点不明所以。

“那你为什么总是走神呢?”独孤云这么一问,她立马怔住了。

走神还不是因为你啊?不仅相貌英俊而且器宇不凡,怕是连男人见了都会惊叹不已。何况这么久地相处以来,难免情愫渐起,只有你这个呆瓜会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有吗?”尴尬地笑了一下。

“……”

略思考片刻后,琴娟突然很认真地说道:

“其实……独孤大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着多去接触一下别人……呃,我是说,你不要总是那么排斥别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可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来不给别人,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不论是因为过去的阴霾,还是前路的迷茫,你都不应该选择伪装自己的本性,这样只会让最真实的你越走越远。”

独孤云有些惊讶,难道刚刚这丫头发呆,都在想这些?

“我不知道,只是有时候身不由己,而且,我也不想与你们任何人有过多的牵绊。”

不想与任何人有过多的牵绊?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也许,这一切还是源自于那十年之久的囚禁,十年可以改变太多太多的事情,让他的心早已习惯被孤寂与寒冷覆盖,如同裹成球的刺猬,防御与排斥已成为本能。一个冰冷的心,如何能装得下任何人?独孤大哥,我虽然无法体会到你曾受过的痛苦,也无法抹去往事在你心中留下的创伤,但我一定会尽我的努力,去改变你,让你成为更好的你。琴娟在心底暗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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