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有一颗火星忽闪忽灭，伴随着一阵阵缭绕的烟雾，有些呛人，有些难受。
吴长庆嘴里叼着一根烟，不时猛吸一口，再吐出来。那忽闪忽灭的火星便是这烟头。
四周全是已经锈蚀的钢铁，红褐色的铁锈洒落得到处都是。不远处因为上边漏水，积累了一个小水洼，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上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工厂里，非常清晰地传到各个角落。
吴长庆已经很是烦躁了，被这水滴声一搅，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而李永逸又总是在一旁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碎碎念：“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
吴长庆蹙了蹙眉，大吼道：“够了，你安静点好吗？”
李永逸一直在担心着，精神极度紧张，因此，被这突然的吼声给下了一跳。
“安静？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永逸颤声道。
吴长庆吧嗒着烟，盯着远处的小水洼，盯着那不停滴下的水滴，眼神发怔，没有说话。
“当初你只是说教训教训一下箫龙，让他见好就收，不要逼得太紧，所以我才跟着你干的。”李永逸见吴长庆不说话，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谁能想到你竟然出这种馊主意，竟然唆使一些人去杀他。”
“而且，出这种馊主意也就算了，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陈狗蛋？这种傻子你也敢找。”
“你说够了没有？”吴长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顿时李永逸的声音就小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李永逸虽然不再说话，但眼里那股担忧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你总担心个啥劲？”吴长庆呵斥道。
“我不过是叫他们去吓吓他，谁能想到陈狗蛋这傻子竟然真的去砍了。而且那个杂~种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但是陈狗蛋已经死了，其余几个人也都逃了，没有证据，他怎么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而且，他和赵四爷才因为张阙德杠上，怎么着也会先怀疑到赵四爷的头上吧？你担心个球！”
“那就好，”李永逸终于稍稍心安了会，不过蓦地他又紧张起来，“你那天找的其他几个人是谁啊？他们该不会还留在东港吧？”
吴长庆一怔，这他倒是没想到。
“其他几个都是我花钱找来的，都是些流浪汉或者外地人。”吴长庆皱眉道，“箫龙他们也没那么大本事，应该找不到他们。”
“呼，那就好。”李永逸用手顺着自己的胸膛，为自己压压惊。
“不过······”
“不过什么？”李永逸一颗心刚放下，又吊了起来。
“我找的人里边，有一个在菜市场卖红薯的，他去赌博输了钱，想钱想疯了，又听说好几个人一起，只是去吓吓人，所以才答应干这摊子事。”
“应该没事吧！他们不会查到他吧！毕竟，箫龙已经和赵四爷杠上了。”这回，李永逸没有再自己吓自己，而是安慰道。
“嗯，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吴长庆心里犹自还有着不安。
他们原先的想法是好的。这件事发生的时候，箫龙首先怀疑的就是赵四。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赵四知道了刺杀一事后，却径直找到箫龙，解除了误会，并与箫龙达成了合作。
此时，菜市场一个偏僻的方位，那个吴长庆口中所说，卖红薯的瘦脸男子正忐忑不安地站在赵四面前，双手来回搓动，不知怎么放才好。
赵四仍是那般老实木讷的模样，让人看起来颇为安心，不会对他有什么戒备。而且赵四为他们这些小贩做的贡献太大，所有在靠这片菜市场生活的人都很敬佩他。
赵四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内心却并不平静。一个靠卖红薯为生的人，一个瘦弱不堪的人，怎么会有心思去赌博？而且竟然为了钱而去干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这就是人性中的恶吗？”赵四心中想到。
他身边还跟着一些年轻壮汉，身体结实，精气神俱佳，显然得到了赵四的一些传授。此刻，他们也看着瘦脸男子。
瘦脸男子不停地搓着手，心里越来越紧张，他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赵四爷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那个，赵四爷，您找我干啥咧？我那摊子还得看着哩。”瘦脸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据我所知，你前不久还因为赌博欠下一笔几百元的债。那些人还来找过你的麻烦。”赵四说道。
“哦，原来是那事啊。”瘦脸男子有些感动，“我一时贪心，以为能得到大奖，结果一直输。偏偏当时还跟着了魔一样，越输越赌，最后输光了所有钱，还欠了几百块。”
瘦脸男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接着说道：“没想的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物，赵四爷你还这么看重！”
男子因为赵四爷找他，是想帮他解决这个麻烦，所以内心有些歉意。
“你欠的那些钱······”赵四刚刚开口，却被瘦脸男子打断了。
“哦，我忘了说了，”瘦脸男子高兴地说道，“那些钱我已经还清了，就不劳赵四爷费心了。”
赵四沉默不语。沉寂，开始在众人之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瘦脸男子也终于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颤声道：“这个，四爷到底找我有啥事？”
赵四没有再说话，反而是一旁的一个壮汉说道：“你只是一个卖红薯的，这才几天时间，你哪来那么多钱还的债？”
瘦脸男子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嘴巴紧紧抿着不说话。
赵四叹了口气，说道：“你要知道，我们也是为你好。当晚，你刺杀的可是新任派出所所长，如果让他查出来，你的日子就不会这么好过了。”
瘦脸男子低着头，过了好半晌，才断断续续说道：“当时，是有一个人找到我，说是让我和几个人拿刀去吓吓一个人。”
“只是吓吓而已，”瘦脸男子怕赵四不相信，急切地说道，“当时我一听，还有这等好事？不过，他首先就给我两百块钱，我这才答应他的。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
瘦脸男子很慌，呼吸很是急促，眼角逐渐留下了泪水。
“我真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下手去杀他。”
赵四听了这些话，复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别担心。你并没有动手，所以事情不大，只要你去派出所主动自首，将那人面貌描述出来，相信箫所长是不会顶多拘留你十数天而已。”
瘦脸男子看着赵四那真诚的面容，用手擦去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