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单妮娅走后。林茵和郝迈走的很近,不时的邀他一起吃饭,看电影,或一起游玩。在一起的时候,虽察觉到他有点心不在焉,可也高兴,心想时间长了,总会日久生情的。
郝迈的确是有点心不在焉,那日稀里糊涂的上床之后,心里总觉得对她有愧,不得不对她曲意奉迎,间或用言语提醒,但她一点也不领会,不知是真不领会还是故意装傻。
很快,同事们都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同寻常。但这是上司的私事,不敢多问。杜其鹏和凌云燕不管,三人私交甚好,约了他吃饭,问起怎么回事,郝迈心知瞒不过,如实坦白说已经离婚,但离婚原因却坚决不说,只说原因不便明说。又说现在总算想开了,既然缘份尽了,没必要勉强下去。强扭在一起,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杜其鹏和凌云燕两人都不是佛教徒,不像郝迈那样就好劝人不要离婚,感慨唏嘘几句,也不多劝。又问他最近和林茵走的很近是怎么回事?郝迈苦笑,简单说了林茵的表现和想法,对和林茵上床一节略过不提。又说自己对她真的没有想法,虽然已经离婚,也很难再爱上别人云云。
杜其鹏和凌云燕对望一眼,都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又劝他说为人不可太迂腐,人生到了哪一步算哪一步,不要太认真,做人糊涂一点,潇洒一点为好。再说人家林茵豪门千金,倒追你一个离过婚的二手货,多少也得给点面子……。
郝迈听着,一个劲的点头说是是是,不敢辩解,只怕一辩解,他俩更加来劲,更要劝个没完没了。如此一味的是是是的应着,两人觉察到他的敷衍,觉得没劲,很快打住。
没多久,费伟也知道他离婚,约他出来问,郝迈仍然应付。费伟也不深究,知道他一向好劝人不离婚,现在既然他自己离了,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难处。只好安慰几句。
几日后,凌云燕请郝迈、杜其鹏、邝健、谢欣燕等同事一起吃饭。找了个挺有情调的小饭店,包间,格调浪漫,音乐舒缓。每个人的脸上都淡淡的笑着,显得又暧昧又讳莫如深。郝迈摸不着头脑,问杜其鹏怎么回事,杜其鹏但笑不语。
不一会林茵进来,化了晚妆,白色晚礼服,手捧大簇的玫瑰,鲜花美人相得益彰,优雅而妩媚,风情万种。过来向郝迈求婚,说:“郝迈,我喜欢你,爱你,请接受我吧。”
以林茵一个豪门千金的身份如此屈尊相求,实在是难为之极了。郝迈愣在那里,怔怔的不知所措。心想她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做见证,显然是故意破釜沉舟,若不答应她,很驳她的面子,让她下不来台,但婚姻之事,岂是儿戏?若仅仅为了顾及她的面子就答应,岂非太不负责?再说自己真的不想和谁再发生感情,即便是她。
可是,一众同事们的脸上,尽是期许。可是,他们谁又真正懂自己的心?郝迈犹豫好久,终于说道:“对不起,林茵,我们之间的情谊很深,但那不是爱。我真的……很难再爱上别人,如果,我以前做过一些……一些让你误会的事情,或者……或者……我深表歉意。对不起。”
说完深深鞠了一躬,无言的走了出去。
林茵脸色惨白,显然伤心之极。其他诸人面面相觑,本来是满怀希望,想不到会弄出这么个结果,都不知说什么好。林茵失声痛哭,捂着脸跑了出去。
很快追上郝迈,郝迈刚打开车门,正要进去,被林茵拦住,说:“郝迈,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郝迈无奈的说:“很抱歉,林茵,爱情不是一厢情愿……”
林茵上去抱紧了他,哭着问:“为什么?我只要你开心,快乐,你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郝迈一边挣扎一边说:“不是这样的,林茵,你是个好女孩,我真的不爱你,不不,我真的很难再爱上别人……”
林茵语无伦次的喊:“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爱你……”
郝迈见她撒泼,知道再讲道理没有用,而围观的人又越来越多,众目睽睽之下谈情说爱还真有点不习惯。只好说:“好了好了先上车,回去再说。”
好歹把她弄上车。郝迈一边开着边,林茵一边抽抽嗒嗒的说:“郝迈,我真的爱你,喜欢你,你说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郝迈不语。林茵又说:“遇上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命中一直要等的人,以前,你没离婚,我也不敢多想,但现在,你已经离婚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我?”
说着直直的看着郝迈,好像在等他的答案。但郝迈仍然不说话。
很快,到了林茵那里,送她上楼,一进门,林茵就抱住他,哭泣的说:“郝迈,你接受我好不好?我跟我爸打赌,一年之内一定找个比温杰好的男朋友,真的郝迈,在我心里,你比那个温杰好一千倍一万倍,我爸不服也不行,明天,咱一起回去,让我爸看看,好不好?”
郝迈叹口气,说:“林茵,真对不起,我真的不爱你。”
“我不奢望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我只想陪着你,让你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郝迈见她对自己痴情如此,就算是铁石心肠也难免感动。再说,这样一个优雅漂亮的豪门千金,如此软语相求,泪眼婆娑,心中不忍,心想,就算我不爱她,可她对自己如此痴情,怎忍拒绝?人生一世,不过百年,爱过了又如何?还不是离婚?到头来一场虚幻泡影。就算不爱又如何?执手余生,到头来还不是大梦一场?可是,她如此倾心,就算是陪她做一场梦,又有何妨?感情的事,可以慢慢培养。唉,算了,爱就爱吧。这样想着,不禁有些动摇。伸出手抚摸她柔顺的发丝,上面有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林茵又说:“我爸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将来,将来,我的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这句话让郝迈大为反感。心想,“我若以此来攀附富贵,岂非成了无耻小人?”
思量已定,轻轻的推开她,温言说道:“林茵,以你的条件,何苦这么执迷不悟?我真的不爱你,往后也不会爱上你,不是你不够好,是我的心已死。你想想,你对着这么一具无爱的躯体说爱,岂不是对牛弹琴?所以,林茵,真的对不起。”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林茵有心去追,心知无用,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郝迈,你会后悔的。”
郝迈短暂停了一下,又走,心想,“既然不爱,又有什么好后悔的?终于驱车离去。”
而林茵,恐怕至死也不会明白,她输就输在诱之以利那句话上。本来郝迈已经有所动摇,如果不是那句话,他很有可能答应。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郝迈,所以,以常人的思维对他诱之以利,但郝迈,岂是寻常庸人可比?
此后几日,林茵一直没有露面,郝迈难得清闲。抽空去看望父母,父母说起,那日单妮娅把孩子送过来,至今未见,问郝迈怎么回事。郝迈一惊,心想单妮娅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做事冲动的女人,料不致出什么大事。于是敷衍说她单位组织旅游,她出去玩了。父母倒没起疑。
郝迈出来后忙给单妮娅打电话,通了,但里面喂喂喂的听不清,估计信号不好,不知她跑哪里去了,心想既然通了就是没事。
这日,赵总打电话要他去总公司有事商谈。郝迈他语气沉重,心中无端的一凛,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去了,果见赵总面色冷峻,语气严厉,说:“刚才林总给我打来电话,说对这个项目目前的发展很不满意,如果不行,华益方面准备撤资。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郝迈当即明白,这是林茵搞的鬼。可又不能实说。只好含糊其词,说最近疏于管理,回去后一定加紧整顿。
出来后郝迈便知,事情一定不简单,这只是个开头,往后,会有更大的麻烦。但想想没什么可怕的,出了问题总要想办法解决。
没过几日,盛泰方面正式提出撤资。盛泰一撤,一些中小投资机构纷纷跟撤。赵总大发雷霆,咆哮一阵也不知根本原因所在,只严厉要求郝迈想办法整改。郝迈无法解释,只能扛着,一面加紧寻找联系新的投资机构,但都无功而返。
这日约了东方投资面谈。本来之前有过初步接触,对方表示出很大的兴趣,这才再次约见,否则也不会约这次面谈。但这次见面,对方只淡淡的应付,说看看再说。其实是礼貌的拒绝。这让郝迈很意外。
出去的时候,走到大厅,远远看到林茵,她居然也来这家酒店。郝迈一怔,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想多说,没有表情,他们擦肩而过。
不一会,林茵在他身后说:“等等,郝迈,你停一下。”
他止步,而后回过身,面带微笑,说:“好久不见。”
她没笑,取下墨镜,神情很严肃。“你,好吗?她问。”
他依然笑着,客套但又很简单的措词:“托你福。有时候,客套也是一种冷淡。”
她的眼光突然柔和,急切地注视他,仿佛在搜寻什么。
他说:“看什么,希望看到我憔悴颓唐穷困潦倒的模样。是吗?很失望,是吗?”
她哆嗦了下嘴唇,说:“郝迈,一句话,给我一句话,我马上收手,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知道,我不想这么做,折磨你不也折磨我,我只是,要让你屈服。郝迈,你不知道我有多痛。”
“痛?”郝迈鄙夷的笑:“把别人摔死你很痛。是不是有点伪善?林大小姐,也许以前,我对你还有一点愧疚,那么现在,在与你的对弈中早就荡然无存。我感谢你给我挑战的机会。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来吧,我继续接着。”
抛下一个背影,转身就走。话说的很强硬,表面上豪情万丈,但其实,既然她来搅局,那么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快,华益方面正式撤资,公开的理由是不相信HEG的技术力量。至于其中内幕,除了当事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华益一撤,HEG项目迅速瘫痪。公司召开董事会,但大家都不知根本所在,讨论来讨论去毫无头绪。至于往后如何继续发展,更是一筹莫展。
会后,赵总找郝迈单独谈谈。这次赵总不再似以前那般大发雷霆,只心平气和的说:郝迈,这次事件来的如此突然,一定另有原因。说完看着郝迈,意思很明显,让他坦白。
郝迈很无奈,像这种儿女私情引发的变故,真的难以出口。
赵总叹口气,道:“郝迈,你跟我多年,我知道你,你一定在隐瞒什么,如果你不方便说,没关系,我扛着。”
话虽这么说,但郝迈岂能不知,他这是以退为进。给足自己面子,自己怎能继续不识抬举。只好把自己离婚,又和林茵之间的恩恩怨怨,来龙去脉一一坦白清楚。
赵总沉吟半晌,道:“郝迈,说真的,林茵如此家世,你又何苦……唉,事已至此,也没有用。算了,感情的事,真的是很难勉强的。好了,你出去吧。”
次日,赵总又找郝迈面谈,问起联系其他投资机构的进展,郝迈无奈的摇头,说:“很难,现在林茵又在搅局,难上加难。”
赵总摇摇头,无法可想。
下午召开董事会,有人主张,将HEG卖掉。此议一出。董事会成员纷纷附和。
山穷水尽,似乎也只有这一招。可是,他们又怎会知道郝迈为这个项目付了多少心血?投入了多少精力?寄予了多少希望?。这个项目研发出来,国内的这块核心技术将不再需要依赖于国外,而中国,也不能只做世界工厂,只赚取每个零部件加工费的几毛小钱。但是,站在高科技前端的研发,果真只是站在地狱的入口处么?可是大家都担惊受怕,只想规避风险,那么,中国,最终也只能做永恒的世界工厂。
所以,说要卖掉,他很不舍,企图垂死挣扎,说:“有愿意要这烫手山芋的吗?不如……”
那人说:“未必没有。”
赵总想了想,对那人说:“好,麻烦你联络此事。”
半月之后,赵总再次约他单独面谈。说:“情况很不乐观,毕竟成本太高,创新的风险很大,后果难以预料。虽然把价格压到最低,还是没有人敢接手。”
听他这么说,郝迈真不知是喜是忧,惴惴的问:“一定要放弃吗?不如……”
赵总摇摇头打断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找境外投资机构,其实我是不愿意找外资的,毕竟是我们自己的研发成果,卖给中国人,好歹是本国自主的知识产权,但是,……唉,没办法,外国人野心很大,最近有一日本人比较有兴趣,价格也很优渥。不得已,只好……”
郝迈一听是外资,大惊:“外资?日本人?千万不要……再说……他虽然不是仇日派,但是,日本人……”
赵总摇摇头,叹口气,说:“我也是对日本人没有好感,但是,退一步讲,无论谁做这个项目,不都是为人类做贡献?”
这个理由明显的很牵强,郝迈说:“可是,我们中国人又能得到多少实惠?再说……”
赵总又打断他:“很舍不得,但是无路可走,只能将自己的孩子硬生生送人,总胜于被扼杀于襁褓。”
郝迈点点头,感到一阵心酸,思忖良久,毅然说道:“赵总,既然一定要放弃,那么,我买。”
“你?”赵总一惊,问道。
郝迈坚定的点头。赵总叹口气,又说:“郝迈,我知道,也理解你的想法,这个项目是你提出来的,也一直由你负责研发,我知道你对这个项目的感情,可是,为人不能总是感情用事。对你,未必有什么好处。”
郝迈点点头,说:“也许真的没什么好处。创新的风险很大。高新领域的研发是站在地狱入口处的。特别是这种花大成本砸出来的。但是,我决心做这个项目,不仅仅是感情,这恰好也是我的梦想,一直想拥有本国自主的知识产权。这个项目前景很好,研发出来,国内这方面的核心技术不再需要依赖于国外,而中国,也不能只做世界工厂,不再只是赚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人力成本……”
赵总说:“是。目标很崇高,但实现起来很难。前景,很多时候更像一场一厢情愿的暗恋。”
郝迈叹道:“对,我考虑过,也许某天我也会死在这上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这也许就是我的……归宿。”
赵总察觉到他语气中的悲壮,无法再劝,只好说道:“好吧,既然你决心要做,我支持你,而且这个项目一直是你在运作,又是你提出来的,那么,在最低价格的基础上,再让两成。”
郝迈道:“谢谢!”
赵总又说:“还有,原班人马我希望你能带走,否则我无法妥善安置。”
郝迈知道他这是在帮他,很感激。却只能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