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南菜馆”在W这座海滨城市可是赫赫有名,以粤、鲁菜系为主,处理海鲜最是拿手。平时到了吃饭时间上下两层的餐馆里是人员爆满,等候座位的食客都坐了好长的一溜儿椅子,没有提前预定的往往要等上半个小时以上才能轮得到。
因为离宿舍近,云枫与董洁茹经常到“忆南菜馆”吃饭,所以也和那里的前台混了个脸熟,一般去的时候都能与别人拼桌,倒也不用等那么长时间才轮到。点了两三盘这里的招牌菜,云枫和董洁茹慢悠悠地边吃边聊,没过一会儿一起拼桌的两位就吃完饭结帐出去了,这下两人就可以放开聊聊俩人喜欢的文学了。
董洁茹提起最近在看的一本书,是描写现代都市中年轻人的迷茫与错位的现象的,用的是现代象征主义手法,对很多社会怪现象都采用了用荒诞的象征物来代替的方式,有点类似《百年孤独》的风格,书读起来很晦涩,第一遍基本上没看懂,得多看几遍好好琢磨琢磨才能弄清楚作者究竟想说的是什么。
“这书中用了很多的象征手法,比如说某团的领导{突然像蚕成茧后一样开始不吃不动,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里面的丝},这比喻应该是讽刺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占着位置不做为,被人喂饱喝足了就开始关注自我和晋升了,对外界都不闻不问的。”
“呵呵”云枫听董洁茹这种说法不由有些好笑,看她平时笑眯眯的好像没什么脾气,却原来言辞也是非常犀利的,对这些现实中的灰色现象也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听你这样说,我倒觉得,这可能是暗喻这位团长正在酝酿方案,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出击呢。不是有句老话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吗?说他身体里都是丝呢,那可是一肚子的主意呀。”朋友间议论小说的乐趣就在于辩驳,双方不同的观点各有各的看法、各找证据来反驳对方的观点,在不断的驳斥中对小说的理解也越透彻,直到最后二人达成一致,那时才是最开心的时候,不但增进了友谊同时也满足的心灵的交流,可谓是一举两得。
“才不是这样呢,”董洁茹听云枫这么说很不赞同:“你没看过这本小说,没有上下文连起来,所以不知道。那小说是讲一年青人想改变旧的舞蹈表演形式,采用传统与西方现代手法相结合的形式演出一部中国古代的神话剧,但被很多领导质疑并且禁止他做出这些改变,只能以传统的表演方式来演出。后来他只能采取欺骗的方式,给上级表演的时候是传统的编排方式,而到了正式演出时还是采用了新的表演方式,结果演出并不成功,没有得到广大群众的认可,而他也因为他的欺骗性做法被上级领导从单位给踢了出去。那个领导就是蚕化的那个人,你说小说中对他的描写能是正面的看法吗?”
“嗯,听你说完这个故事,我也觉得还是你的想法靠谱些。果然,没有看书就是没有发言权啊。整个故事似乎是在用这个传统剧的改造过程来反映一些现实中的事情,不过我没看过这本书,也没法求证。”云枫嘻笑着:“先说好了,等你看够了借我看看,我也好好研究研究,比较比较你说的对不对。”
“没问题,书我早就看完了,这是看第三遍呢,我对小说的结尾真是很有感触。”董洁茹说到这里也是很感慨:“男主人公扮成精卫,{不知疲倦地衔着石子向大海中丢去,也不论石子多渺小,大海多广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填平了它,不让它再害人。}想必这作者也是对社会上有些灰色现实感到无奈吧,想用自己一点微薄的力量挽回些许正能量吧。但是毕竟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对整个社会而言只是杯水车薪,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呢?反而会被大多数人看成异端。”
“话也不是这么说,”云枫吃得差不多了,喝了口茶漱漱口接着说:“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自己能保证自己的品行无失,自然也能带动身边一些人。如果这样的人多了,自然会从点连成片,慢慢的也能改变社会风潮。所以我们不能妄自菲薄,保持自身的正气,自然身边正直的人会越来越多。”
“呵呵,想不到你倒是乐观主义者。”董洁茹也快吃完了,听了云枫的这番话,不由笑着调侃起她来:“平时只看你自信满满的模样,倒没觉出你还是一小太阳啊。”
“那是,”云枫得意的抬起下巴:“姐可是个乐天派,别看着像是有城府的人,咱心理还真没那么复杂。世上的事本来就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不过是好与坏罢了,简单的一件事非得弄出个花来,在好与坏间又细化出那么多种现象,结果还不是得归结到这两种上吗?”
两人正说得热闹呢,餐厅的服务员走了过来问两人能不能让别人来拼桌。点了点头也没在意,还想接着聊下去呢,却见服务员引着两人过来了,赫然是顾玲与李智。
四人一照面,云枫、顾玲与李智三人面上都是一僵,感觉有些尴尬。服务员见气氛不对心中有些忐忑,正要找理由引开两人,云枫回过神来,忙招呼顾玲两人坐下,对服务员说四人都是同事,坐在一起很好用不着换位子。
云枫见他们点好了菜,服务员也走了,就开口问顾玲:“你们怎么这晚来吃饭,刚下班吗?”
“嗯,快下班时有个分部的数据对不上,我们一直在查原因,一直到现在才整理好。”顾玲喝了口茶,随口回答。李智在她旁边闷头喝着茶。扫了眼董洁茹,顾玲关切地问云枫:“今天你不是去储蓄所上班了吗,对那里还适应吧。”
“嗯,我去那里也挺好的”云枫笑了笑:“虽然是做出纳工作,但有国手做师傅教技能,我多学了一项本事倒也不吃亏。现在我都能勉强跟得上现金复核了。”
“呵呵,那倒很不错。对了李智,云枫旁边是她同宿舍的董洁茹刚来行里三个多月,在会计科工作,你以前没见过吧?”顾玲见李智一直低头喝茶,觉得气氛有些僵,便介绍董洁茹给他认识,想打破这种尴尬氛围。
“我们以前认识。”董洁茹这时开口道:“我在省行工作时和李智见过面。”说完又转头对云枫说:“我吃好了你有没有吃好?要不我先回宿舍?”
“我也吃好了,我们一起走吧。”云枫早就在那儿如坐针毡了,与顾玲一起吃饭倒没什么,但李智也在这儿,那感觉就很不是意思了。知道董洁茹是在给自己解围,不由对她送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对顾玲说:“我还得回宿舍练点钞去,还得尽快上岗呢。今晚就不陪你吃饭,我们先走了。”
打过招呼后,云枫与董洁茹到前台结了帐,两人出了“忆南菜馆”,到广场上走走遛达一会儿消消食。
路面因为连下了三天的雪,有人走的地方踩的次数多,被压得光遛遛的非常滑,而那些少人经过的地方都积起埋过脚踝深、厚厚的一层积雪。俩人手挽着手小心翼翼地走着。
“云枫,我看你们刚才在餐厅里时很不自然,是不是你和李智之间以前有什么?”
“嗯……我们以前谈过朋友”云枫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的积雪,不时避开那些化成冰的地方,缓缓应着:“半年前我们谈过一段时间,后来顾玲也喜欢李智,我就退出了。”
“哦,李智这人我以前接触过,他性格不算外向,说不太多,人很老实,顾玲一看就是那种活泼开朗很精明的,怎么会喜欢上他了?”董洁茹一不留神,踩到冰上,差点摔着。云枫赶紧扶住她:“小心,留神脚下。咱们还是回宿舍吧。”慢慢地往回走,两人边走边聊。
云枫随手团了团白雪,在手中团来团去,边看白色的雪团慢慢变成灰黑的雪球边对董洁茹说:“其实从顾玲调到电脑部后,我就有些查觉顾玲可能喜欢李智的事。也许是性格互补吧,难得见顾玲对男子这么上心、这么在意。她是我相交近二十年的好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当时想过假如顾玲是在追求李智呢,那我就成全他们。”
“什么?”董洁茹大吃一惊:“成全他们?”
“嗯。”云枫点了点头:“顾玲是我从幼儿园时就在一起的好朋友,我们关系亲密得就像亲姐妹一样。她如果真的喜欢李智,我会让给她,在我心里顾玲是姐妹、亲人,李智只是相处了一段时间还在了解阶段的外人,我不能为了外人而伤了姐妹和气。”
“我……真不知你这种想法是对是错,不过有你这种朋友,倒真是幸福之至。”
听了董洁茹的话云枫大笑:“话可别说得太早,说不定以后我会变成专坑闺蜜的坏人呢,到时你可后悔都来不及!”
董洁茹一笑:“你要能变成那种人,我早成仙了。”
“唉?那可不一定。”云枫一本正经地:“人总是会变的。某种环境孕育某种性格的人,如果经历过截然相反、震撼特大、感受强烈的变故,这个人的性格足以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
“你啊,就算会变也不会变成那种卑鄙小人。”董洁茹看着云枫认真地说:“人再怎么变本性是不会改的。像你这种文静清雅、正直不伪的性格,不管经历多少风雨,骨子里的正气是不会消失的。”
“但愿如此吧。我外表看起来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其实内心很不安份的。所以我很羡慕你那种从不去迫切地追求权势、也不勾心斗角地去抢夺,是自己自然会属于自己的那份淡然!”
“因为我想要的都能得到,所以也不用我去费尽心思地耍手段去弄。”
“那也是你的要求不高。如果利用你父亲的关系,指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在行里还是一个小科员。”
“科员有什么不好呢?无官一身轻,也没有讨厌的人围着,下班后想干嘛干嘛,多自在?给我官做我也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