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多情环
马车飞驰，转眼间就到了西风楼前。夜阑、苍黛、千素快步下车，便听见堂中传来一阵碎落声。
歌舞姬们躲在门外朝里张望，见夜阑等人归来，纷纷侧身退到一旁。夜阑三人缓缓止步，不动声色地望着屋内的情形。
只见苏烟整个身子靠在慕子谦怀里，梨花带雨地哭个不停。慕子谦紧紧搂住怀中美人，低声软语地讨好着。一旁的木槿被泼了一身茶水，茶水从头顶沿着眉间滑落，流过脸颊沾湿了衣裳。木槿站在那一动不动，笑若苦酒，眼神却带着一丝入骨的恨。
“慕大少爷，今日有我无她，你只能选一个！”苏烟红着眼望着慕子谦，不依不饶地吼道。
“我……”慕子谦望着站在一旁浅笑不语的木槿，一时间难以决定。
“如今苏烟是你的人了，你若不要苏烟，苏烟今日就死在你面前！”苏烟拾起地上的碎片放在颈上，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
“何人执意寻死？”夜阑跨入门内，高声问道。
苍黛、千素走至木槿身旁。千素细心地替木槿拭去脸上的茶水，伸手握住木槿微微颤抖的手，命阿若倒了一杯热茶递来。
夜阑不喜不怒，抬步走到苏烟跟前，在地上拾起一片锋利的瓷片，在苏烟脸上慢慢地比划着。苏烟身子往后一缩，害怕那碎片尖子不小心划伤脸颊。
夜阑将碎片轻放在苏烟左脸上，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张脸可真美啊，若在上面划一大道口子，会不会更加魅惑人心呢？”夜阑故意加重了“魅惑人心”四个字，苏烟瞬间脸色苍白。
“大当家，苏烟知错了！”苏烟声音放低道。
“夜兄，这屋内破碎之物全归我账上，苏烟这脸可是万万划不得，好好的可人儿怎么受得了那痛啊！”慕子谦感觉到屋内凝滞的气氛，将苏烟护在身后，摆出慕家大少爷的架子。
夜阑手指一滑，碎片落在了地上，沉声道：“夜阑开门做的是生意，可不是慕府的别院，慕大少要是中意我楼中的姑娘，只要她们愿意，你可以随意挑选。”夜阑顿了段，厉声道：“我与慕大少交情匪浅，可今日之事也太过荒唐了，木槿和苏烟均是我楼中之人，为你争风吃醋，险些拆了我这西风楼！”
苍黛将木槿拉到慕子谦面前，怒火难抑道：“慕少艳福不浅，能得我两位妹妹情意，慕少今日可选其一为妻，西风楼今日便是大喜的日子。”
夜阑见慕子谦犹豫不决，温和一笑：“慕大公子，这娶妻之事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如先纳名妾侍，只要你不亏待二位妹妹，我与你就算是亲上加亲，今日就在西风楼摆酒设宴洞房花烛，可好？”
慕子谦自觉此言在理，堂堂慕大少纳两个妾侍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将这妾侍藏在西风楼里，老爷子也不会多加追问，如此也省了一番训斥。慕子谦春风得意，点头应承下这天降的美事。木槿如月，清冷皎洁，却少了苏烟的明媚动人，慕子谦抱着苏烟的双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大当家、二当家、千素姐姐，苏烟心中痴念慕大公子，一世情急才会如此失控，苏烟知错，愿意承担一切责罚。”苏烟心念一动，轻轻推开慕子谦的怀抱，快步上前向众人欠身请罪。
“此事已过休要再提，你和木槿回房梳洗装扮吧！”夜阑摆手道。
苏烟再次欠身施礼，转身拉着木槿的手，眸中泪光盈盈道：“苏烟鲁莽，才会冒犯姐姐，我与慕大少爷情投意合，还望姐姐成全！”
木槿猛地抽出手，冷笑道：“苏烟妹妹，你放心，姐姐不会与你争抢，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在这稍候一会，姐姐备了份大礼与你！”
木槿说完，冲慕子谦展颜一笑，便离开了堂中。慕子谦心下莫名地愧疚起来，昨日的山盟海誓成了过眼云烟，自己成了负心之人了吗？木槿那般知书达理体贴入微，应该不会怨恨自己的吧，可是她刚刚的眼神，为何那般惹人心疼。
“慕大公子，今日是你与苏烟妹妹大喜的日子，我已派人去准备衣物，你二人就先回屋歇着吧！”夜阑眉目间有些疲倦之意，千素担心夜阑身体不适，上前扶着夜阑离开了堂中。
“各位妹妹，速速将这屋中收拾妥当，将里里外外贴上囍字，歌舞统统歇着明日再练！”苍黛叹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如花笑颜，冲站在门外的歌舞姬大声喊道。
苏烟心中暗喜，木槿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苏烟伸出如玉素手在慕子谦胸前摩挲，妩媚娇笑道：“相公，回房吧！”
慕子谦经不住苏烟的撩拨，抱起苏烟往楼上走去。苏烟粉拳乱打，忸怩害羞地将脸埋在慕子谦怀里。嬉笑怒骂间，慕子谦忽然停了下来，抬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眸，再无昔日的脉脉浓情。
“是姐姐呀！”苏烟见慕子谦抱着自己愣在原地，顺势将手勾上慕子谦的脖子，转头冲木槿轻视一笑。
“这些首饰都是昔日慕大公子送来的，木槿蒲柳之姿也用不着，妹妹悉数拿了去吧！”木槿将手中的盒子放在苏烟怀里，转身欲走，忽又拔下发间的玉钗，任发丝散下。毫不犹豫地将玉钗摔在地上，一声脆响玉碎两截，木槿抬头凄然一笑：“姐姐想这玉钗妹妹定不会喜欢，就让它碎了去好些。”
慕子谦被木槿的表情刺痛，低声唤道：“槿儿……”
“慕大公子，玉碎了，日后也别再如此唤木槿了。”木槿微微欠身，便转身一步步地消失在慕子谦的眼帘中。
马蹄声响，慕子远等人下车步入西风楼，一切都已经平息了。众人望着窗上的大红囍字，满是不解。
“四位可是来得巧，今晚的喜宴更热闹了！”苍黛领着众人坐下，向内道：“上茶！”
连朔眨着眼睛，失落道：“额？刚还说有人吵闹摔东西，怎么我们一来就安静了啊！”
“这大好的喜事被你遇上，你还不乐意？”苍黛佯怒道。
“苍黛姑娘，不知今日何喜之有？”慕子远心下隐隐猜测此事与子谦有关，却不敢确定。
“今日正是你大哥纳妾之喜！”苍黛笑应道。
“二当家，茶水好了。”青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望，正是雪雁。她一袭舞姬装扮，冲青宿浅浅一笑。
“放这就好，你先到后边帮忙吧。”苍黛见雪雁还站在身后，便低声道。
雪雁趁机望了眼连朔，笑着退了出去。
“酒仙姐姐，西风楼的姐姐原来都长得像天仙呀！”连朔见苍黛瞧见自己与雪雁之间的对视，立马露出一脸痴醉傻笑。
“诸位先坐这歇着，今夜保证让各位吃好喝好。”苍黛吩咐阿若端上四盘精巧的茶点。
众人饮茶漫谈，便等着今夜的一场喜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