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突然想到了上一次寒症发作的时候她看到的画面——有血腥,有屠杀,还有就是那张熟悉的脸孔。
“欧阳远,我们以前见过么……咳咳!”他们的马距离很近,她甚至不用大声说话就能让欧阳远听见,但是隔了欧阳远的柳毓沁却听得模糊了。
欧阳远转眸,眼睛直视前方,发出清冷的声音,“没有!”
龙芩鸢收回视线,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有她也不可能不记得!
她这才注意到席风脸色不怎么好,他跟在他们的马旁边已经很久了,他们慢他则慢,他们快他则快,她咳嗽的时候他会一瞬不瞬盯住她,几次想要伸手都缩了回去。
此刻,席风也刚好往她身上瞧,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了瞬间,龙芩鸢便匆匆错开,重新缩回到慕夜斩的披风中。
后来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道多了多久,她被一阵寒冷刺骨的感觉弄醒,睁开眼睛发现天都黑了,他们找到一处风还不算大的地方过夜,方才的寒冷的感觉就是慕夜斩想要抱她下马掀开了披风。
慕夜斩伸手,她就顺势从马上跳下去,他单手扶住她,可是向下的冲力很大,加上她有些气虚体弱一下子没有站稳下意识想要抓住旁边的人。
“远哥哥,我们去那边生火吧!”
龙芩鸢想要抓住的手臂突然被别人夺过去,她抓了个空,便见柳毓沁挽着欧阳远往不远处的一个巨石旁边走。
其实慕夜斩已经用单臂抱住她的腰,扶住了她前倾的身子,龙芩鸢想收回手,却不料被一双温柔的大掌轻轻握住。
好暖和!龙芩鸢的手心迅速窜上一股热气,她甚至不想松手,抬眸一见竟是席风,眼帘猛然轻颤,便强行命令自己收回!
“小芩,我给你看看脉!”风无痕一下马就拎了包袱过来,示意她坐下伸出手。
慕夜斩跟她一同坐在地上,用披风紧紧裹住她。
看完之后,风无痕又从包袱里掏出了两瓶药递给她,又将水袋给她,“早晚各一粒,我会督促你吃的!”
加上她先前的三位药,这已经是第五瓶了!她整天嗓子里都是药味让人作呕,现在又要她吃!
还有他的称呼——小芩!!!
是不是他最近听见慕夜斩叫自己小鸢,他就依葫芦画瓢,创造出了小芩这个称呼!这么别扭他也能叫的如此顺口!
“小芩你本就气虚,加上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生辰,将天地的阴气全部聚集了,加上寒症作用,你的肺部已经寒气入侵……只能好好调养,能不能根治我真的不敢保证……”
风无痕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直接这么诚恳,不带有一点夸张的虚话,龙芩鸢就是最爱听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龙芩鸢不记得自己曾经告诉他,而且更不可能告诉他时辰为阴,除非是有人刻意透漏。
风无痕笑笑,“身上能有你这般阴气的女子着实不多,猜一猜也能猜到……还有就是……”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起头颅,大声宣布,“你是我的妻子,对于你的行踪你的人身安全就都托给我了,所以我不用刻意知道!自己妻子的生辰八字我是铭记于心的!”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她下意识看席风,又马上缩回来。
白鸟冥在他们头顶盘旋,欢快地叫着。
砰!
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冥只在瞬间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冷箭给钉在一颗枯树上,血从她的翅膀内侧溜下来,滴落在地面。
“冥!”龙芩鸢要冲上去慕夜斩一时间没有拉住,却被席风挡住了,随后就是欧阳远。
还好只是钉住了翅膀,树枝上仅剩的几片枯黄的残叶飘摇而下,簌簌落在人的肩头。
所有人都开始全神戒备,可是周围除了风声再无其他,能在这几人面前做到无形无踪还真是个难事。
龙芩鸢拨开他们,跑到树下,轻轻将箭羽拔出,冥鸟应声坠落,稳稳落在她的手掌心,
“风无痕,那金创药来!”她头也没抬,直接跟风无痕伸手,一个小瓶子带着冰凉的温度放在她手上。她小心翼翼给冥上药,然后撕下自己裙摆的一角细心为它包扎伤口,冥则温顺地依赖在她怀中,嘎嘎叫了两声。
席风从地上捡起沾血的箭头,上面是一个暗红色的耳环还有一个小纸条,展开来他的神色就凝重不少。
“是什么?”龙芩鸢也看见那个耳环了,上面因为被血染过呈现透红,她只是觉得眼熟。
欧阳远只是瞥了一眼就抿起唇负手背身而立,隐藏了眉间的一抹深远气息。
在看到纸条上的字的一瞬间,龙芩鸢霍然站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便将手中的小纸条握成一个球,深深扣紧自己的掌心,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
不错,席风手里的耳环就是自己娘亲的,擦干净之后便是幽暗的宝蓝色,而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霍庚敬上。
所有人都盯住龙芩鸢,但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龙芩鸢抱着受伤的冥鸟只是静静坐下,用手掌抚摸冥的头顶,“席风,我们的军队打到哪里了?”
她异常平静,但声音却分明在颤抖还带着沙哑,她怕是连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就停留在冥的眼睛上忘记拿下来。
“离我们这有三十里了,顺利的话再有十日便可与我们汇合!”在战事方面,他总是自信,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这样的语气总是能让她心安。
“麻烦你帮我打探出霍庚的下落,我要知道他在哪!”她终于有了意识把遮住冥鸟视线的手移开,目光缓缓落在一处地方。
这是她三天以来第一次主动跟席风说话,但是却独独用力“麻烦你”三个字。
席风蹙眉,他的脸本就生得宽广不羁,可现在却总有一团阴云密布其中,让人看不真切。
顿上一顿,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好!”
“欧阳远”
他淡淡转身,把目光投向她的脸。
雪已经融化了不少,只有她身后的巨大岩石上还堆积了一些,映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她憔悴苍白。
“我要见北冥宫的大祭司,我想……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她分明是肯定的语气,也分明是疑问的语调。
“咳咳咳……”在剧烈的咳嗽中她听见柳毓沁在一旁冷哼一声,可她当做没有听见。
有些事情该理则理,不该理的就不理,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是无心也无力去做什么,在走一步算一步的日子里,她只能步步为营。
欧阳远犹豫了片刻,终还是答应了她。
如果人一定要活在利用与被利用当中,这些人利用了她,那么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他们可以把这当做是一种利用,退一步讲,他们依旧是她的夫,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必须言听计从——在自己的这份利用价值用光之前,她想为自己和珍倾国做一些事情。
或许,她这样的想法太极端太消极,但是她现在就是逼迫自己这么想,她假想一切都是最坏的,才能让自己喘一口气。
这会儿,郜茗岚一个人坐在树后,百无聊赖地捡起一颗石子抛出去,发出声响才被龙芩鸢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