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远的身体瞬间僵硬,甚至都忘记继续为她止血,一双眼睛迸发出异样的幽光,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龙芩鸢看见了七彩的颜色,很美……就如同他的脸庞一样。
她的视线落向他乌黑的青丝,忽而又自顾自摇摇头:
不,一定是梦……梦中的风月已然是一头白发,而眼前人的发是如墨的黑发,不会是同一个……
之后,龙芩鸢就觉得脑袋里一阵一阵的黑色,意识渐渐模糊,只是闭上眼眸之前她没有忘记嘱咐他:
别告诉夜……
她当然看不到,在自己昏睡过去的同时,一颗闪闪的晶莹从欧阳远的眼角滑落……
一处医馆内,风无痕面色疲惫地从内室走出来。
“怎么样了?”席风拦住他,迫不及待地询问,风无痕摇头,他便冲了进去。
床上的人儿静静躺着,非常乖巧温顺,席风滞住脚步慢慢靠近,生怕打扰了她,欧阳远从床边站起来,
“血止住了,她只是需要休息,会醒来的!”
打开了尘封了一千年的记忆,总归需要时间的……
席风默默坐上床缘,身手触上她苍白的脸颊,微微一笑,笑地苍凉而无力。
后来,席风睡着了,就在龙芩鸢的身边,手指紧紧扣进她的五指之间,生怕她又会不见了一样小心翼翼。
直到房门被打开,他才倏然惊醒,见欧阳远弄了满满的一浴桶水,淡淡道:
“给她洗洗……我想这是她需要的,我在外头!”
欧阳远永远惜字如金,不过席风心下了然,轻轻将她抱起放进浴桶,一寸一寸细细给她擦洗,再将她抱回床上。
就这样一直守着她到第三天,她依旧是不醒,最后是席溢桦和龙梓妍发话说是不能耽误行程,他这才同意继续赶路,只是将守候的地点改到了马车上。
慕夜斩是第五天的时候醒的,见找到龙芩鸢了他才松一口气,席风和欧阳远对她和慕辰落之间的事情绝口不提,他还是以前那个整天期待孩子出世的慕夜斩。
第五天,第八天……席风守着马车几乎是寸步不离。
第十天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赤焰河边上的最后一个小镇,这个镇子上的人对待陌生人都很惧怕,老远看见就躲开了,尤其是他们这么多人一起。
他们找了镇赤炎镇上最大的客栈,当席风抱着龙芩鸢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客栈的人都以为是见到了疯子。
只见席风满脸的黑色胡渣,头发更是散乱地搭在肩头,衣服皱巴巴地不见一块平整的地方,整个人都是萎靡不振的,眼眶深深凹陷进去,内里则是通红通红的,像是一头猛兽的犀利和狂放,又是那般憔悴。
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女子,女子的脸非常美艳,身上粉色的披风更是将她姣好的身段遮盖有不失女子的温柔之色,就算是这样睡着的时候都让人心生羡慕,不由把目光都放在她身上。
而且跟男人不同的是,女子身着很干净整洁,发丝一点也不乱,用一根简单大方地发簪挽起,甚至她经过的地方都有一种芳香之气,脸蛋上还有淡淡的红色胭脂,遮掩住了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面颊。
他们坐下来,风无痕把药喂进龙芩鸢的口中,尔后便默默垂头——他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却不能让她清醒,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精神都不好的原因。
“席风公子,你好歹再多吃一点啊,不然小姐醒过来肯定会不高兴……”
颖儿推过去一碗粥在席风面前,看着他只吃了一口馒头于心不忍。
席风瞥了一眼颖儿,又瞥了一眼碗中的米粥,手臂紧了紧怀中的人儿,终于一口把皱喝进去,抱着龙芩鸢便上楼去了房间。
另有一碗粥被推到颖儿面前,司马昭南已经换上了便服,其他的人都在百里之外随时待命,他便随了席风过来这边探探形势。
颖儿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司马昭南虽然只字不提甚至都没有跟颖儿说上一句完整的话,但是看到这碗热气腾腾的粥时,颖儿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气氛一时间非常沉闷。
风无痕无心一瞥,当即眼前一亮。
哐当——
他当即离开椅子,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也不顾就跑出去,如果没有看错,慕夜斩也看见了,是一个身着紫依就连头发都是紫色的男人刚才从客栈门口走了过去,莫不是就去追那个男人去了。
众人刚想随出去瞧瞧,不想风无痕一脸失魂落魄地回来,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在注意他。
他无奈耸肩:
“其实,让小芩醒过来我还缺一味药,只是这药在人间已然绝迹……”
“什么药?”欧阳远上前一步,眼眸敛起,眸色稍稍紧了几分。
风无痕双手握拳,用拳眼敲击桌面,“是凝紫草……”
听到凝紫草三个字,欧阳远当下就蹙眉,微不可见。
“刚才那人馒头紫发,应该是自小就用凝紫草练药导致的,如果可以用那人的血入药,或许小芩就能醒了!”
“那还等什么,去找那人商量商量啊,一点点的血不会死人!”郜茗岚起身,自从进了这个镇子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刚才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郜茗岚语结:
“只要他还在这个镇上,我们就能找到,而且他满头紫发镇上的人应该会知道!”
欧阳远点头,当即就过去找来客栈老板:“掌柜的,这镇子上可有一个满头紫发的人?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老板听闻,往四周瞧瞧,生怕自己走漏了什么秘密一样悄声附上欧阳远耳边:
“这位客官,镇子上前些日子是来了这么一个人,只是这人脾气古怪,谁也不敢主动上前搭讪呐!你们要找他可得小心一点!嘿……说来也巧,那位客官就在小店打尖了,不过这两日没有回来过……”
欧阳远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给了掌柜便坐回去,眼眸瞥向二楼的一个房间,竟就是在龙芩鸢房间的对面。
“我出去找他!”郜茗岚连一刻也不想,直接就冲出去。
柳毓沁冷哼一声,继续喝她的莲子羹。
“夜,你跟上去瞧瞧,这里距离赤焰河太近,我怕会多生事端!”欧阳远呷一口茶,目光沉稳。
慕夜斩点头随后提了破魂剑跟出去。
赤焰河之北,水晶冰宫内,八个满鬓白发的老妇围坐在一起,口中念叨着常人听不懂的经文,声音越来越大,大到震耳欲聋时戛然而止!
门外,一个看样子十二三岁的小童站在他们的风月大祭司旁边怯怯地,“大人,八位奶奶是怎么了?”
这位风月大祭司的眼睛看起来单纯无害,瞥了一眼旁边的小童,摇头,“无碍……”
八位老人是北冥宫中资格最长的祈天祭司,虽然于掌管宫中大小事务的风月祭司地位平等,却是要比他年长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