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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真真假假乌鸡国

黄袍怪的事情了结以后,观音菩萨联手太上老君一起对唐僧师徒又进行了一场更大的考验。平顶山莲花洞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本是太上老君的两名看守丹炉的童子,他们私自下凡倚仗着从主人那里偷来的一系列的宝贝,让孙悟空遭受了空前的折磨。在这一出当中,孙悟空使出了平生腾挪的看家本领,终于挣脱了金银和各种宝贝的困扰,师徒直奔乌鸡国。然而,在乌鸡国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假国王。真的乌鸡国王早在三年前就被妖魔推入井中,妖魔弑君篡位了。乌鸡国王托梦于唐僧,诉说冤情。于是孙悟空又到太上老君那里讨了一粒仙丹,让死了三年的乌鸡国王重新还阳。

上一次我给大家讲到乌鸡国王死而复生的故事。《西游记》第三十七回一直到第三十九回,这三回的篇幅,从内容上讲,它讲了一个妖魔篡位的故事。中间贯穿了一个关于宝贝的线索。这一点在上一次已经交代得非常清楚。

其实,这个故事当中除了一个宝贝的影子以外,还给我们传达了两个人生哲学的思考:第一个是真与假的思考;第二个是正与邪的思考。

真与假从故事当中我们可以看到它有两个乌鸡国国王,一真一假。正与邪,一个是当朝正主,死去的那个国王,正因为他是正的,真的,所以孙悟空来到这里死了三年以后还要让他复活;另外一个是妖魔,也就是现任的国王,因为他是妖魔幻化的,所以我们称为邪的,假的,不管他做得多好,孙悟空也一定要把他降掉。

事实上,看过《西游记》原著的人都知道,真的这个,也就是从名份上讲正的这个,他事实上做得并不好。五年前遇到大旱,国内是颗粒无收,他手足无措,不管做了多大的努力,国民还是饿死了很多。而这个假国王一来了以后,他一施神通马上给老百姓解决了旱情。同时在他执政的这三年以内,老百姓生活得是安居乐业,风调雨顺。百姓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对普通老百姓来讲,这种生活那就是天堂的生活。

反过来一想,说得通俗一点,也就可以理解为真国王在执政的时候,老百姓过得并不安乐;假国王执政的时候,老百姓过得非常安逸。即便是这样一个情形,正因为他是假的,假也就代表着邪。其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们感受不到真和假的区别。孙悟空通过火眼金睛识别真假以后才一定要将其降掉。事实上,如果问问老百姓的意见,他们未必不会拥戴现在这个所谓的假国王。

在降魔的过程当中,孙悟空并没有思考这么多。他只是因为师父被鬼魂托梦,然后从中识别,才有了这样一个降妖除魔的过程。

而事实上对于乌鸡国全国的国民来讲,孙悟空的这一行为将会带来什么积极的意义?我们还没有分析,书中也没有交代。我们可以放开去思考——刚才我已经讲得很清楚,假国王在执政期间他对百姓很好,甚至也没对真国王的儿子也就是当朝太子下毒手,甚至都没有把这个太子废掉,还让他参政执政。等三年灾情一满,太子即位以后,事情就过去了。唯一在乌鸡国因假国王执政而感到不舒服的就是王宫后院的那些王妃、妃嫔们。她们没有得到一点的关爱,因为这三年假国王没有去过王宫后院一步,所以这些妃嫔们没有过夫妻恩爱。这让她们感觉到像过冷宫一样的生活。这一点就是这个乌鸡国王(所谓的妖邪),对乌鸡国带来的一点不良作用。

这个假国王执政对全国臣民都可以说是一种幸事。那个真国王除了无法左右天时地利以外,他还在情绪爆发以后做过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这个假国王之所以要来,要把他推入井中,就因为当年文殊菩萨变化成一个和尚来度化他,因为言语不合,他就把变化后的文殊菩萨捆绑起来,扔到河里泡了三天。天上的一天就是人间的一年。泡了三天,所以一因一报,佛祖才让狮子过来,把真国王推到井中三年。这样因果循环,因果报应。

由此看来,假国王对真国王的威胁并不是一种谋害,而事实上就是一种因果的报应。所以我们现在再来看,想一想刚才提到的真与假、邪与正的问题。

其实,我概括了一句话,大家可以去思考:假作真时真亦假,正若邪时邪也正。

我再重复一次,请大家思考我这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正若邪时邪也正。

究竟什么样的国君才是真正的国君?毫无疑问,只有为国民考虑的国君才是真正的国君。

这是《西游记》这一回为我们传达的一点关于人生和执政的思考。

当然,无论怎么讲,从出生来看,假国王依然属于妖魔,所以要把他除掉。因为不管他为这个国家做出多大贡献,让国王身边的人感觉到冷遇,这就是不对的。孙悟空在最后和文殊菩萨的理论——即便他做得很好,至少他对那些宫妃、嫔女们不好。

所以,这里面有一点很有意思。大家都思考得很困难,思考到最后出现了一种障碍。就是说,这个国家为什么叫乌鸡国?到现在为止,我查阅了很多资料,对这个乌鸡国都没有一个固定的解释。大家都认为乌鸡国的名字,包括一些古代知名的评家,都说这个国名取得一点原因都没有,可以说是随意而取的。

我本人认为,当年作者之所以要取这么一个名字,总是有原因的。当然,我这么讲不一定是科学的,仅供各位听众朋友参考——乌鸡国,我们把这三个字放在一起,它就有点唐突。但是,你把它拆开来理解,可能就有一点因由了。乌鸡在唐代就已经有了明确的记载。乌鸡是治疗妇科疾病的一种非常好的良药。就包括对一些产妇来讲,乌鸡都有很好的滋补作用。所以,我们讲,这个真国王重新执政以后,对百姓的好处根本就谈不上。真正有好处的就是国王身边的那些妃嫔们重新有了夫妻恩爱。她们能够感受到丈夫的恩爱之情了。

也就是说,孙悟空这一番降妖除魔最大的得益者应该是嫔妃。所以这里作者用了一个象征的意义——选用乌鸡为这个国家的名字,叫乌鸡国。就是说,国王死而复生是对皇后嫔妃们的一种滋养、一种安慰,仅此而已。

真假难辨,正邪两立,孰真孰假,孰正孰邪,对百姓来讲其实都不重要。对执政者来讲,重要的是谁能亲民爱民。

这个乌鸡国王死而复生以后,还有一个结尾处的情节特别值得思考——乌鸡国王醒来以后,可能是出于感恩戴德,或者属于堪破生死,总之他对当国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他愿意把江山尽献给唐僧师徒,你们随便出来一个去当国王,我是坚决不再当了。孙悟空笑着回答他说,如果俺老孙想做国王,万国九州的国王早就做遍了,皇帝也做了。总之,师徒几个坚决推辞,再次踏上了西天取经的路。这也可以说是唐僧师徒又一次顶住了来自权势的诱惑吧。

假国王走了,真国王怀揣着一种复杂的心理坐到王位之上,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当这个国王?

有一种情况他可能就此变成一个好国君,但是,经过生生死死的他以后对这个王位,已经丝毫不再留恋。那么迟早有一天,甚至很快他就会把自己的王位传给已经慢慢成长起来的小太子。那么这个太子的人品,包括他的素质决定了乌鸡国全体国民未来的命运。所以我们讲,这个才是全体读者应该思考的一个问题。

那么,这个小太子是否具有王者的能力?当他知道三年之内自己面对的那个父王原来是个妖魔,他的内心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隔了三年,他是否会和这个真的国王产生内心的一致,或者是父子同心,这都是一个谜。

不管怎么样,这个国家迟早也要落到这个小太子的手里。这小太子将决定这个国家未来的走向。

所以我们有一种美好的期望:就是希望这个死而复生的真国王,即便他已经厌倦了权势、王位,他也一定要在自己在位的仅有的时间里,对太子完成一个很好的教育。如果这种教育跟不上,如果他本人心灰意冷的话,这个太子很可能走向另一个方向。失于父母管教的孩子,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西游记》在紧接着的下一出中就给了我们这样一个很好的思考——从第四十回一直到第四十二回,讲的是红孩儿的故事。

红孩儿,所有看过电视剧的朋友都知道,他的父亲是牛魔王。牛魔王是孙悟空五百年前的结拜兄弟。他的母亲是铁扇公主。然而,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我们通过后面火焰山的戏了解得很清楚,他们的夫妻关系多少有点紧张。牛魔王在外面娶了一个狐狸精,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包二奶。夫妻关系不好,最终对红孩儿没有太多管束,所以红孩儿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自己打造了一座山场,在那里就称王称霸,称为圣婴大王。

红孩儿自己仗着有一点小神通,欺负当地的小毛神,山神土地,每天让他们轮流到自己的洞府当中给自己打工,值班,而且还要定期向他们收一点保护费。因为这些小神仙都惹不起他。

我们可以想,这个孩子就类似于现在社会上的那些小混混一样。他已经脱离了父母的管教,所以这个孩子变得野性十足。红孩儿野性野到什么程度?

孙悟空自报家门说了我是你的叔叔,和你父亲是结拜兄弟,他可以六亲不认。我们可以想象,牛魔王当年就没有给红孩儿讲过五百年前猴子大闹天宫的那出戏。老牛为什么没有讲他和孙悟空的关系?这就是我们得出来的结论——父亲对这个儿子可能根本不大关心。有这样一个响当当的结拜兄弟,他都不提。我们还可以想象,这个父亲对这个孩子平常就是不闻不问。正因为有娘生,没爹养,这个孩子才会变得如此顽劣。

红孩儿因为自己有神通,不但欺负那些小毛神,直到后来孙悟空请来观音菩萨,他对观音菩萨也都是一点不尊重。他明明认识观音菩萨,而且观音菩萨也明确表示怎么怎么样的时候,他依然对观音菩萨口出狂言。最后一段火拼,观音菩萨给他戴上了如来佛祖送给她的最后一个咒语——金箍咒,这才把这个红孩儿给搞定了。

就是这样一个野性十足的孩子,究其原因就是当初来自家庭的教育并不完善。所以为了降服红孩儿,观音菩萨搞了一个相当大的场面颇费了周折:她在天上跟李天王借下了天罡刀变成一个莲花台,诱惑红孩儿坐到上头,用天罡刀刺穿了红孩儿的两条大腿。又从大海里舀了一江之水,加上自己的玉净瓶,灭了红孩儿的三昧真火。然后又用如来佛的金箍咒困住他的手脚,才把这个小孩子给搞定。

所以我们讲,没有父母庇佑和教养的孩子,最终都会野性难驯。《西游记》为了把这个道理讲明白,红孩儿的戏完了以后,在第四十三回还专门讲了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

谁呢?

诸位听众朋友应该还记的在讲唐僧的时候,我给大家讲过一个泾河龙王被斩的故事。第四十三回出现的黑水河里的妖怪鼍龙就是泾河龙王的儿子。泾河龙王死了以后,他的夫人就带着孩子去投奔哥哥西海龙王。但是没几天,这个女人也死了,可以说,这条小鼍龙就是一个父母双亡在舅舅的庇佑之下长大的孤儿。我们想,舅舅养大的孩子和父母养大的孩子是完全不一样的。西海龙王把他养大以后,就利用自己在天庭的关系,安排他到黑水河,抢占了黑水河神的房子,在那儿成精作怪。

最后,齐天大圣在西海龙王长子也就是小白龙的大哥的帮助下才把这个野性难驯的小鼍龙给制服。

两个孩子,一个红孩儿,一个黑水河妖,都是因为缺少了父母的爱,造成了野性难驯。在这两出戏当中,传达给我们听众朋友一个道理——真心关心下一代,呵护下一代。不管是你夫妻关系不好,还是种种原因导致的单亲、孤儿,这种孩子在心理或者是心灵上都会烙下阴影。如果失去教育或者是教育不当,他们很可能会走向邪路,走向妖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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