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冒出头来,容野和妹妹容雨已经看到了刘家集的轮廓。
“小雨,累坏了吧?先休息一下再走。”将背上的一堆野味放在路边的一根断了的树茬上,容野心疼的看着身边的小女孩,喘了几口气说道。
昨天答应了带妹妹来刘家集赶集,结果她高兴了一整天,昨晚兴奋的一晚都没有睡好,连带着容野也没有睡好,天还没发蒙,就被妹妹吵着起床来赶集了。
“没事,哥,我还能走,要不要比一下谁先到镇上啊?”容雨眨了眨大眼睛,轻笑一声,欢快的向着前面跑去。头上的两个小辫子在晨光中欢快的跳跃着。
“哎,小雨..等我一下”。
想到妹妹的病,容野本想让妹妹歇一下再走,可是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样子,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也没再发过病,剩下的话却再也无法说出口,只好拿起野味跟着跑了上去。
在南闽州这样一个离京都很偏远的州,州里有一个更偏远的安县,而刘家集就是安县西南大山深处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集镇。
刘家集虽然称为集市,但也只是四面大山中间一个相对较平坦一点的洼地。由于外接通往安县的官道,往来的行人、收皮毛、草药的货商多在此落脚,由此慢慢形成了一个集镇。
今天是赶集日,容野和容雨赶到集镇上时,有一些比他们来的还早的深山居民早已在街边摆起了地摊,准备兜售从深山里面淘来的宝贝了。
容野熟练的找到自己经常摆摊的那块路边的青石板,将背上的野味放下让容雨招呼着,自己跑去刘老记的面馆端了两碗面过来,便和容雨吃起了今天的早餐。
“哥哥,这个给你吃。”容雨将埋在汤面里的一个卤蛋挑到了容野的碗里。
“妹妹你快吃,我经常来集市,这个卤蛋早就吃腻了。”容野将卤蛋又挑进容雨的碗里,紧接着呼噜一口吃完剩下的一口面,将汤喝干,把碗放到了旁边。
看着哥哥的样子,容雨抿了一下嘴,没有再推让,默默的吃着碗里的卤蛋。
“哥..”
容雨小声的叫道。
“什么事啊?”
容野盯着来往的行人一边兜售货物,一边抽空回头冲着容雨做了个鬼脸笑问。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傻蛋,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容野楞了一下,不明白刚才还高高兴兴的妹妹怎么突然闷闷不乐起来了。
“没什么,只是.只是.虽然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出来.”
容雨低声说着。
她没有说出自己最近几天已经出现过三次昏厥的状况。
“小傻蛋,等我把今天这批货卖了,到王仁堂那里把我之前看好的那只百味果买回来,再加上我昨天在山上采到的珍涎草,两个一起熬汤给你喝,慢慢就可以把你的病治好了,等你的病好了,我就带你去安县,去南闽,去京都。带你吃所有你喜欢吃的东西,把你所有想买的都买回来。”容野转回头,看着妹妹坚定的说道。
虽然妹妹患了那种容易昏厥的怪病,但是容野始终相信,自己绝对可以把她的病治好。三年前那个游方的郎中不是说过,只要好好给她调养身体,配合一些山珍异果,陆续给她服用,就能慢慢治好她易昏厥的毛病吗?
百味果加珍涎草,已经是那个游方郎中留下的方子里的后期所使用的珍贵药材,只要按照这个方子把药材吃完,妹妹的病一定可以痊愈。
是的,一定可以的。
“那.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哥哥你一定不要难过,因为我可能是去找父亲母亲了。”容雨用筷子轻戳着碗里的半个卤蛋,眼泪悄悄的滴在碗里。心里的那种不安感让她越来越难以承受。
“傻蛋,说这些干什么?赶紧吃,等下卖完货,我带你去刘婶婶那里给你做一身新衣服。”容野赶紧转过头,深呼吸了一下,缓解自己发酸的鼻子。
“如果你不在了,无论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都要把你找回来。”
容野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哥,这个给你。”容雨沉默了一下,放下面碗,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个绳子系着的事物。
那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透明球体,在球体的中间,有一小团氤氲的雾气在缓缓转动,形似一个小人一般。仔细一看,这个小人竟和容雨有七八分相像。
“傻妹妹,你把你的同生符拿出来干嘛?这个可是父母亲留给我们的,不能弄丢了。”
容野看到妹妹手中的事物,赶紧接了过来捏在手掌中,怕被别人看到。
“这个是我的同生符,给哥哥你,哥哥你把你的同生符给我吧,我们互相拿着对方的同生符,这样我们就能够知道对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了。”
容雨固执的说道。
容野沉默,心中掠过一丝不安的感觉,但他还是将自己脖子上贴身带的那个同生符拿了出来,帮容雨戴在颈上,然后又用衣服遮住。
同生符,是人类出生之时,以该人的第一滴血制作的记录该人生机状态的法符。
快到中午的时候,容野把手里最后一只彩翅鸡卖出去,拉着妹妹赶到了王仁堂的药铺里。
“嘿,小野,怎么把你妹妹带来了?”一个四十多岁胖胖的
男人听到声响,在柜台里面抬起头来看了看,接着问道。
王仁堂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个药铺的名字,这个胖男人就是刘家集这个王仁堂的药铺掌柜,姓郭。
对面前的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郭掌柜打心底里佩服。小家伙五年前父母就去世了,独自带着一个妹妹,虽然在桥哨沟那个山旮旯里有乡邻帮衬,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妹妹生活五年,是人都知道那种艰辛,也不知道他带着妹妹是怎们活下来的。小家伙脾气倔,受不得恩惠,别人给他一碗米,他就打只野兔回报人家。也亏得这小家伙打猎的手段厉害,要不然真可能就饿死了。
“怎么?今天又有什么药材要卖的?”郭掌柜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出柜台,伸手在容野的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容雨的小脑袋。
容雨紧张的往容野身后躲去。
往常容野来赶集,都是把从山里采集的一些珍稀药材拿到他这里卖,郭掌柜自从知道了容野和容雨的事后,就在药材的价格上额外关照他,收购他的药材价格都要比别人高一点。
容野当然知道这些,所以他每次采集的药材都要比别人的药材品质要好上数分。
因为他可以到一些别人不能去的地方采药,更因为他不想欠别人太多。
看到容雨的模样,郭掌柜并不介意,笑呵呵的挥挥手,将两兄妹带到一旁的椅子处让他们坐下。
“我想买那颗百味果”。
容野看着郭掌柜认真说道。
“你找到了珍涎草?”
郭掌柜很意外。
“是的,我昨天去黑崖箐偶然间采到的。”
容野依然回答的很认真。
郭掌柜虽然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家伙个性倔强好强,但是听到他独自一人去黑崖箐采药,仍然让他有点不敢相信。
黑崖箐是刘家集往西快两百里的一处大山深处的险地。
说那里险,主要是它里面地形复杂,毒瘴丛生,且其中有各种野兽。这些野兽或许是因为黑崖箐独特的地形缘故,比别的地方的野兽要更加凶悍和嗜血。曾经也有胆大的猎人三五成群的结伴进去过,但是很少有活着出来的。所以后来猎人们之间都流传着“宁走鬼门关,不走黑崖箐”的说法。
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居然一个人就跑去里面了。
不过能够活着回来也算是他命大。
“以后不要再去那些地方了,实在危险。”
郭掌柜看着容野郑重的说道。
始终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干什么不能谋生呢?没必要去冒这些风险。
“是的郭伯伯,我知道了。”
容野点点头,向着郭掌柜感激的笑了一下说道。
只要买到百味果,加上自己包里的珍涎草,按照游方郎中说的方法熬汤给妹妹喝,应该很快就能够治好她的病了吧?
“郭伯伯,我已经把钱凑够了,去年你说那颗百味果要三十两银子,我之后就一直努力赚钱,现在我的钱已经够买那颗百味果了。”
容野看着郭掌柜,眼里满是兴奋的色彩。
不到一年的时间,容野硬是咬牙数次进入黑崖箐采药和猎兽,虽然对别人来说,黑崖箐是鬼门关,但是对于容野来说,黑崖箐却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那里面有各种珍稀的药材,有各种从来没有见过的野兽。虽然容野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只是进入黑崖箐外围,而且有好几次都差点死在里面。不过他获得的回报是巨大的。
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通过出售采集的珍稀药材和猎杀的数头野兽的皮肉,居然硬是凑够了买百味果的钱。昨天稍微深入进去黑崖箐一点点,居然就发现了他梦寐以求的珍涎草。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运气。
“小野,不是伯伯不卖你,而是那颗百味果,已经有人要了。”
看着容野满心的欢喜在自己的话语下变为泡影,郭掌柜感觉心情瞬间沉重起来。
“被人要了?郭伯伯,我去年和你说好的,你也答应过会把这颗百味果留给我的,怎么现在被别人买了?”容野呆了一下紧接着提高声音说道。
这可是救妹妹的药啊,自己数次从鬼门关经过,就是为了能够把这颗药买下来。
“谁买的?能不能麻烦你和他通融一下,我先用这颗百味果,我给你双倍的价钱?或者我用其他药材和你换?”
想到包里的那颗珍涎草无法保存很长时间,而百味果和珍涎草药必须一起熬制才能治妹妹的病,容野瞬间急了。
“百味果是我的,为什么要给你先用?”
容野的话刚落下,一个冷傲的声音就从里屋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