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请假出游的消息告诉芳姐的时候,芳姐欣慰地笑着说,“你终于开窍了啊。”
我自己所在的是旅游服务公司,人家休假游山玩水的时候恰恰是全公司最忙的时候。在电梯的时候经常听见别的部门的同事恶狠狠地说以后有钱了自己也要去报个豪华团,全程挑毛病。外行消费者总以为服务业是暴利行业,哪怕一个基层导游靠着各种小手段都海赚不少,这几年每天又不断曝光相关黑幕,闹得消费者偏见更大,个个精明地很。我们公司业务重心都在出入境业务上,更是怠慢不得。稍有失误影响口碑都会臭名远扬。还好我做的是市场部的事情,不需直接与游客接触。不需要与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客人直接接触,也不需要与那些当地的商人斗智斗勇,更不需要担心突发状况天灾人祸。
本来计划与何瑞自驾游的,但是考虑何瑞长时间驾车且不说疲劳驾驶容易出事故,至少也会影响出行情致。我可不愿与一个昏昏欲睡且不能分心的人独呆几个小时。考虑再三,决定占点公司便宜,搭一趟顺风车。
晚上何瑞过来吃晚饭,因为是早上的车子,怕早起惊扰了小依,所以今夜就带着行李去何瑞那。小依为我们做了一顿大餐。因为孕妇不宜饮酒,我们为了避免扫兴所幸大家都不饮酒。
“小依,想起来明晚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菜了还真有些舍不得。”我失落地说。
“明日的饭菜必定比我做的更味美。”
“我不在这几天家里就拜托你了。尽量不要多出去走动,小心陌生人,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看你,我又不是7岁孩童。”小依顺势给我夹了一块鸡腿。
“苏彤就是这样,我还听她跟她母亲这样交代过。”何瑞插嘴道。
“不是要去出游?搞得这样伤感的气氛,你们多拍些好照片。多品些美食。多说些情话。”
“不吵架就不错了。”我白了何瑞一眼。说实话,也许是太久没有跟何瑞过过二人世界了,仿佛陌生得很,莫名地紧张起来。
吃完晚饭,我让何瑞先回去收拾,我等会再过去。他知道我和小依还有话要说。送他到门口,他握着我的手说,苏彤,“家里的贵重东西记得放好。”“你还是不信任她?”“不是。主人不在家,总是小心些好。”我没有再说话,明天一起出游,我也不想破坏气氛。
整理起来发现要带的物品并不多,一个小行李包就足以放下。两套换洗衣物。一瓶防晒霜。需要的证件。少量现金和银行卡。不需要化妆品,那是出差才不可或缺的装备。其他的日用品在当地就可以买。
“东西都检查过了吗?看看有没有落下的。”小依倒了杯水给我。
“没有了。带着钱包就可以了。别的都好说。需要的时候再买。”
“你等等。”小依说着走了出去,回来时递给我一把伞。“带着这个,天意难测。有时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
“好。听你的。”虽然觉得多余,但还是顺手装进包里。记得小时候经常到下雨的时候恨自己不曾带伞,后来物质富足了就觉得只要带着钱就好。所以妈妈经常指责我乱花钱。只是因为全然是自己的钱,所以跟母亲争辩的语气也是很坦然。
“小依,我大概四天后回来。这几****如何打发时间?”
“我画画。给宝宝读诗。熬汤。喝汤。睡觉。”
“嗯。要是无聊了就出去走走。可需要经济支持?”
“当然不。”小依笑笑摆摆手。“你知道我不缺钱。”
“小依。我会想你。”我轻轻拥抱她。
“苏。谢谢你。祝你旅行愉快。”
到何瑞家时已经快九点,何瑞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好。
“请问何先生,您这三个小时在干什么?”我面有愠色。
“洗了个澡,然后打开电视发现有球赛重播,所以就不由自主坐下看了。看着看着就不知时间了。”
“那请问何先生现在可否关掉电视跟我一起去理东西呢?”
“苏彤,你去理就好嘛。我的就是你的。”
“何瑞。咱们明早7点半之前需赶到公司。”我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分贝。
“不要生气。马上。”何瑞立马关掉电视过来牵我。
何瑞的物品比我的多很多。哪怕只有他一个人独处时他也会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所以我做的最多的工作便是帮他熨衣服。剃须刀,爽肤水,登山帽,甚至折叠鱼竿他都要带着。因为家庭的缘故,他从来没有将就的习惯。也不知再过15年,20年,他是否精力下降,长出啤酒肚,头发脱落,从衣橱里翻出一件衣服直接就穿。这样想想还是心有芥蒂。亦舒说婚姻不过如此,到最后两个人一下班回来一起坐着看肥皂剧。我只怕那时一起看肥皂剧的兴致都没有了。所以还是生个孩子吧。至少还能多个说话拌嘴的对象。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都不认为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个好母亲。觉得我一定是与子女无法亲近的那一类母亲。大概是从小受母亲的影响太过深远。
“谢谢娇妻帮我收拾行李。”何瑞在边上讨好地说。
“我们还没有结婚啊。不要占我便宜。”我不服气地说。
“好。那谢谢未婚妻。”
“口头谢是没有用的。记得到地方所有的行李都由你扛,我需轻装前进。”
“当然。”
整理完何瑞的行李,又是半个小时。将其他一些杂事分配给何瑞,赶紧抽出时间来洗澡,洗完澡顺手将一件何瑞的衬衣套在身上。
“苏彤。我们有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我们在黑暗中交谈。
“是。上一次还是在丽江。”洗完澡之后我格外清醒,毫无睡意。
“苏彤。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原谅我。给我机会。如果当日你没有随我去丽江。你我就要这样错过了。”
“过去很久的事了。”很久没有听到何瑞这样对我说话。
“在丽江古城里,你穿纳西族姑娘的衣服跟她们一起舞蹈。那时你那么美好。”
“现在的我不美好了么?”
“不。你等等。我拿个东西给你看。”何瑞开了灯起来,他翻出一本笔记本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
“这是我?”照片上的我穿着买来纳西族的民族服饰,黄昏的时候有些微冷,我披了件小衬衣在身上。头上插着从旅馆小院里折下的不知名花朵。蹲在一只小狗旁边。我已经记不起这个场景。
“那时我在拍黄昏,突然你就这样跳进我的镜头。你跟小狗说话,用手拍它的额头。神色安静。全然是一副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少女的神情。”
“你把我描述得过于美好了。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猫狗一类。也许那日心情大好。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会变得纯净很多。我记得那时候我已经换了几份工作。而且,”我顿了顿,“也已经为感情伤神。”“
“苏彤。你是世间稀少的好女子。那时候我想起你几乎是去丽江疗伤,我十分歉疚,我怎么可以伤害你。我要用余生来陪伴你。”
“所以何瑞,你是因为歉疚才决定跟我交往吗?”
“不。我爱你。拍下这招照片的时候我已经确定我爱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
“这是我的秘密。过了很久才把照片洗出来。准备要等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跟你分享。”
“对不起,何瑞。因为小依的事情,我曾经动摇对你的情感。”对于何瑞此刻的诚恳和温存,我全然没有招架之力。
“我怕你吃亏受骗。你实在太过善良。”
“我知道。我已经懂得照顾自己。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知晓并且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嗯。是我管束太多。我向你道歉。但是你必须记住,遇到任何困难,我会不遗余力站在你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不可以排斥我。”
这样的夜晚无疑是稀少珍贵的。就好像被阴霾覆盖了弥久的天空突然得到释放。一切豁然开朗。
这一刻我又重新建立起对这个男人的情感。并且对自己确定对他的心意。
一贯讨厌早起的我以惊人的毅力五点多起床准备好早餐。何瑞赖到六点半起床。
吃早点的时候我们又回到日常交谈的口吻。
“苏彤,你看看你,在旅游公司工作,赶个车还需如此紧张。”
“你不要讽刺我。要坐免费班车总需付出点代价。”我白了他一眼。
“苏小姐,难得出行,请你换个笑颜吧。”
“好。那待会吃完你来洗碗。”
“要博美人一笑也是要付出代价啊。”何瑞摇摇头说。
在公司门口等车还看见芳姐,她显得比我们还兴奋。不停地跟我们介绍旅游攻略。还鼓励我们多玩几日。
同车的多为上海人。一路上用吴侬软语交谈着。我靠在何瑞肩膀,很快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