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晴天。
正值人们赶着上班的时间。一大早,道路上就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络绎不绝。公交车里的人都挤得满满的。路面雪水交融,泥泞不堪,还有的结了一层层薄薄的冰。
凯丽背着沉重的行李包,一边走,一边象寻宝一样四处张望着。时不时地会看到电线杆上、墙壁上张贴着一些招聘、出租房屋之类的信息。她没钱租房,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招聘信息上。她的要求并不高,管吃管住即可。
走了快一里路了,她停在了一面墙壁前,蹲下了身,歇歇脚。她的棉鞋已经被雪水浸湿了。脚冰冷冰冷的。她脱下鞋子,攥攥了,挤出了几滴水来。她没有埋怨什么,那样只会让她看起来变得颓废,最后成为别人脚底下的泥巴。与其埋怨,不如去改变。她不敢多歇,至少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栖身的地方。
她穿上鞋,站起身。一抬头,看到墙上张贴着一张发黄的纸:鞋厂,招聘18-35周岁女工,包吃包住。月薪800元左右。联系电话:13852236467王经理。
凯丽没有手机,到附近一家电器店问了一下。店员说:“鞋厂离这儿远呢!那张广告都贴好几个月了,这都快年底了,还招什么人?怕是快要放假了呢!你想看看去,就一直往北走好了,走过第五个红绿灯再打问吧!”
听那个店员的话,怕是没什么指望了,但凯丽还是一直往北走了去。即使是有一线的希望,她也会象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一样,紧紧抓住。
快到第三个红绿灯时,凯丽看到了一个招牌:顺达中介。
如果说刚才的希望有些缥缈,这个招牌让她的希望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最起码眼前有个温暖的屋子可以让她进去呆上片刻。
一个戴着老花镜,大约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坐在转椅上,来回转着。
他见进来一个人,停止了转动,打量着她,说:“是来找工作的吧?快坐下!”
凯丽放下肩上的行李包,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老头儿用手扶扶鼻梁上的眼镜架,问:“什么学历?”
“初中还差半年没毕业。”
“有什么专长?干过些什么工作?”
“只在老家干过些农活。”
老头儿听了,摇了摇头,说:“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现在能解决吃饭、睡觉的问题就行。”
“看来,你是太缺钱花了?”
“嗯。身上实在是没几个钱了。”
老头儿嘴一咧,笑了:“这年头,女人要是说没钱花,肯定是思想太保守了。”
“我只想找一份踏踏实实的工作,能养活自己就行。”
“要不,我帮你找个?”老头伸着脖子说。
“什么?”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看街上那些女人,说是去上班,其实上班能挣几个钱?那些从村里出来的,大凡有点儿资色的,谁没个相好的养着。你肯定来市里时间还不长吧?”
她瞪了老头儿一眼,说:“我是来找工作的!”
老头儿轻蔑地一笑,说:“找工作还不一样是为了挣钱。现在,找个男人那不算什么。趁年轻多弄点儿钱,老了也不用发愁。没钱的日子才没法过呢!”
她起身拿起行李包,向外走着,心里狠狠地骂着:这个不害羞的糟老头儿!开的是什么中介呀!
“喂!喂!别走哇!你不愿意,还可以再给你找找别的工作。”老头儿站了起来,冲她喊了几句。
凯丽走出门口,外面冷冷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听老头儿这么一喊,又回屋里了。
“其实,也有份适合你的工作。有家宾馆需要个打扫房间的。”
“那麻烦您给联系联系吧!”
“这得先交五十元的中介费。”
凯丽摸摸衣兜,也就还有六十多块钱。她犹豫不决地问:“那能保证马上上班吗?”
“要是人家还没有找到人的话……”
“那就是说还不一定能不能上班呢?”
老头儿不爱听了,说:“这叫什么话?这个工作不行,还可以给你找别的。总会找到合适的。”
凯丽把手伸进衣兜里,捏着兜里那几张纸币,不知道是不是该掏出来。
这时进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径直来到老头儿跟前,说:“我都去了三家公司了,可人家都说不缺人。”
“可能是人家看你不符合公司的条件吧!”老头儿不紧不慢地说。
“这都快年底了。我实在不想再找下去了。你还是把中介费退给我吧!”
“呵呵!这已经到手的钱哪儿还有退回去的道理?都象你这样,我这中介所也甭开了,连房租都挣不出来呢!我喝西北风去呀?”
“可你没有给我找到合适的工作呀?”
“工作可以慢慢地找,等机会嘛!”
“我在这里天天租房、吃饭,钱都快花光了,再等下去怕是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等不起啊!你还是把中介费退给我吧!”
老头儿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凶巴巴地说:“工作可以再给你介绍,退中介费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否则,有你好受的!”
“大舅!今天有没有人再敢来捣乱?”老头儿的话音刚落,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剽悍男人。长着一双和张飞差不多的大眼睛,满脸的胡子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老头儿看看跟前的小伙子,回答着刚才那男人的问话:“没有。有你在,谁敢捣乱呢?”
凯丽见这情景,也不再想找工作的事了。她拎起行李包,顾不得背,就急急忙忙地走出了屋子。老头儿在门口“喂喂”地喊着。她装作没有听见一样,走出了好远。
当她回过头再看时,刚才那个找工作的小伙子也慌里慌张地在后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