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京XX公司投出简历的那一刻,我手变得无比沉重,像是一生的命运决断在此,久久难以释手。
残酷的现实总是与人的期望背道而驰。
寄出简历后的两周,我以十二分的努力奔波于西安各大人才市场,报纸买得更多了,看的更仔细了,每一个招聘专栏都不放过,每一次的现场招聘会都不错过,地方不挑了,公司规模不挑了,甚至行业也不怎么在乎了。
每天在公交车上花费的时间足足有四个小时,从来也不觉得累。
因为这次出行的目的明确,任务艰巨,所以准备充分。
带着充足且更加华丽的简历,穿着整齐且更加奢华的衣装,饱含着永不服输且更加自信的态度。
一次次努力地尝试、自荐,一次次无奈地失落、迷茫,又一次次重新挺起胸膛,继续在路上。
终无果。
回到宿舍,疲惫的身心已经毫不留情地除去还在萌芽状态的那颗激情的苗子,本以为爱情的力量是无比强大,可再大的勇气和决心,也难以在全身无力的低糜状态下去实现。
宿舍里没人,心想还是睡个老实觉再说吧。
睡梦中,我和王丽并肩坐在图书馆内,好久都没有话语,只觉得自己愧疚很多,要是连个工作都搞不定,何谈承诺,何谈未来,何谈责任。
“余丰!余丰!”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叫我。
梦里,转过身,发现王丽站在很远处,向我招手说再见!
我两眼一酸,痛苦地惊醒了。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床头站着李勇,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完全没有感觉到。
“啥时候回来的?睡得这么死,我喊你几声了,都喊不醒!”
“哦,我还以为是做梦呢,是中午回来的。”我打了个哈欠,仍旧很困的样子。
“快起来了,有好消息。”说着,一只胳膊伸过来拉我起来,继续说道:“等你好几天了,南京那个单位打电话到我宿舍了,说是打到你宿舍,没人接!”
我先是一阵子高兴,因为终于有工作的消息了,很快又有一丝苦恼,若是真的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跟王丽该怎么开口呢。
此时的心情更多是久旱逢甘霖一样的痛快,总算是努力没有白费。
还是言归正传,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
“人家怎么说?”我带着一份清醒问李勇。
“是这样,人家单位让我跟你说声,下周三去趟南京,说是体检,体检通过的话,直接签就业协议。”
“哦,这么快!”我跳下了床,李勇坐在对面。
“不好吗?咱们要是下周能签,估计在班上还算是靠前找到工作的,倍有面子啊!”李勇去南方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总算是心想事成,脸上自然洋溢着无比幸福的感觉。
我都要被他感染了,对于南京,在上次投完简历后,也是找了相关书和资料看了,那个地方相当不错,古称“金陵”,享有自古“天下财富出于东南,而金陵为其会”的美誉。
“好的,那怎么去,坐火车吗?”
“人家说了,火车票全程报销,先自己垫钱买,去了之后,体检完毕给咱报销。看看,这就是大公司,还没进去就给福利了。呵呵……”
“是啊,是不错,不过挺远的,要是不报销,估计得好几百呢,怕是钱都不够。还好人家单位这么想,真是体贴我们这些毕业生!”
“那我就给人家回电话了,说是我们两个人,给人家说声。”李勇站了起来,欲要离开。
“这么急?对了,你吃饭了吗?”
“让人家等了几天了,咱还是早打电话好些!我刚就是想去吃饭,看你宿舍门开着,所以进来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没想到你还真在。”
“我这有校园卡,还没咋用呢,你就拿这个在我宿舍打吧!也方便些!”我说着从包里找出校园卡递给了他。
“好,我先打电话!等会一起去吃饭。”说着走到门口,提起电话。
很幸运,对方一打就通。
几分钟的时间,李勇利索地说完情况,挂上电话。
这一切很是自然,竟让我没有觉察到一丝异样,高高兴兴的去吃了饭,我请的,那是必须的。
跟李勇一起走着,刚进学校大门。
“余丰!”
一声娇弱熟悉地呼唤从身后传来。
我兴奋地心情立刻紧张了起来,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心里一直担心的就是现在。
我转过身时,王丽站在我的对面,只有一米远,皓齿半咬着下嘴唇,半分惊奇又半分生气,心想难道是我没跟她说我回来才这样吗?我怔了下,立刻缓过神来。
“李勇,你先走!”
李勇点点头,会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王丽!”
先是沉默了数秒。
“我们到花园走走吧!”
一向温柔热情的王丽,此刻表情严肃,冷若冰霜,怕是猜到了几分。
我故意拽着她胳膊,“别生气,我也是刚回来,正好碰见了李勇……”
“我知道。”王丽快速的打断了我的话,她冷峻的眼神告诉我,是该说说重点了。
“好,王丽,你听我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话还是没有说完。
“是不是要去南京工作?”她语调低沉但很笃定,相信这一刻她的心里更多是和我一样的迷茫。
“也不完全是,听李勇说是先去体检,如果体检通过,就可以签就业协议了。”
王丽深呼吸了一口,这一起一浮完全把我带进了手足无措的境地,但终究要面对这一切。
“小丽!”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她。
我停下脚步,拉起她的右手,面对面站着。
“在两周前,我是精神饱满,就像是刚出征去打仗的一名战士,可两周后,我又像是打了败仗的一名逃兵。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一直都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近一点的地方工作,为什么不能多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小丽,我真的很想在西安,甚至是宝鸡工作,这样,我们还有很多能相处的时间,可是……”
“你别说了,我都明白,可当我听到你亲口说你真的要去南京,我……我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就在刚才,我还在想,也许是我想多了,你不可能去南京的,不管那里有多好,我相信你。可是现在,你真的要去南京了,我突然感觉和你相识也许只是一场梦,你若去了南京,我们可能就不会再有关系了。”王丽说完,低下了头,眼睛里两颗泪珠在不停地打转,随时都会掉落。
“小丽,你别难过,其实我心里也很难受,说不出的别扭。但我会向你保证,要是我真去了南京,我也会像现在一样,我还是余丰,永远不会变的,你放心。只是这工作……现在有总比没有强,你毕业还有两年,我们还有时间。”
“哼,就说得好听,你去那么远,能跟现在一样吗?我要是想你想见你又该怎么办?再说,你要是有了新同事,有了新朋友,恐怕会早早把我忘记了吧!”她挣脱了我的手,本来明亮澄净的眼睛,立刻变得寒光闪闪,像钢铁一般。
“是我不好,可我还是你认识的余丰,你相信你的眼睛,你的感觉,我不是那样的人,纵有千里远,我心依旧。”
王丽擦拭了下眼睛,深情地看着我说:“好了,我也不想多说了,早该想到有这天的,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想拦你,我不想让我成为你的绊脚石,我还是那句话,你在哪我都支持你,也许这对你我都好!”
在她那双眼睛里,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喜悦、欢乐和幸福的世界。
我拽起王丽的双手,“谢谢你!”
她强忍着,勉强的漏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