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走后,浅言站起来,拉着孟修远坐到她的床上。
“修远,”浅言把头轻轻靠在孟修远的肩膀上,轻声说,“修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觉得我很麻烦,总是出现状况?所以,不愿意再理会我了?”浅言语气不无委屈,甚至还带着淡淡的鼻音。
孟修远身子一僵,转过身扶住浅言的肩膀,慌慌张张地说:“言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我只是怪自己,怪自己为什么总是那么大意,总是害你吃苦。我说了,我会保护你,我答应干爸干妈要好好照顾你,可是现在却……”
浅言捂住孟修远的嘴巴,摇摇头说:“修远,你很好,真的很好。你知道吗,除了爸妈,就是你对我最好了,也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从四岁开始认识你,一直到现在,我们都快相处十年了,早就已经是一家人。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弟……哥哥。修远,这次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我想绑匪肯定早就瞄上我了,无论如何我可能都是避免不了的。你看,我现在没事,不缺胳膊不缺腿的,还是好好的不是吗?不有句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我肯定是个有福气的,是不是?”
哥哥?孟修远静默不语,原来,在浅言的心里,他,只是一个哥哥!可不是吗,她的爸妈也是他的爸妈,除了兄妹,他们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吗?
浅言知道他需要时间。他一直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恐怕他不知道怎么在惩罚自己。只是,她会心疼,心疼这样的一个孩子。其实不是他的错啊,与他无关,可是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他必定比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
“我知道了。”孟修远开口,“我不会再想不开的,言言,我会长大,一定会很快地长大。”
他不再轻易说要保护她或者其他,所有的语言都是无力的,只有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他要成长,他要长大,他必须要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即使,是作为一个哥哥的角色。
可能是因为一夜在那间仓库待着也没有保暖措施的缘故,浅言在隔天发起了高烧,脑子也迷糊了。
韩铭彦马上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检查后,说是劳累加上受了风寒,所以才发高烧。
医生说是挂吊针就没事了,可是浅言就是没有清醒过来,还一直说着胡话。
“叔叔,言言怎么还不醒,都好几个小时了,吊针也打完了,她怎么还昏睡着啊?”韩绍辉见浅言红着脸说着胡话,焦急地问。
韩铭彦也担心不已,可是医生说没事,他也没办法。只能再等等看看。
“妈妈……”浅言低喃,“茵茵,对不起……对不起……”
孟修远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给浅言擦拭冷汗。
“言言在说什么?”董豪杰走到病床边,凑到浅言的嘴边听。
“妈妈,妈妈……”
浅言做梦了,梦到了前世的母亲,还有陈诗茵。在梦里,莫浅言才是一个梦,蓝若嬛做的一个梦,梦见自己有了幸福的家庭,疼爱自己的爸妈,还有,孟修远。可是突然间,梦没了,她又重新变回了蓝若嬛,那个母亲是小三,她是父不详的私生女。
不,她不想再当私生女了,她不要做蓝若嬛,她不要。她要做回莫浅言,那个快乐的莫浅言。
“爸爸,妈妈……修远……修远……”
浅言不断地呓语,最后,孟修远终于听清她在叫爸爸妈妈,还在叫他。
他握紧她的手,对她说:“言言,我在,我在。你醒一醒,醒一醒好吗?”
董豪杰听到浅言梦里都叫着孟修远,顿时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透心凉的。
浅言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可是,她不想沉溺在那个梦里,她想清醒,而且,她听到了修远的声音,他再叫她。那个孩子,外表冷漠,可是她知道,他最善良,对她最好。如果她病了,不好了,他也不会好的。所以,她要清醒,她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浅言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孟修远担忧的面庞。
见到浅言醒了,孟修远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言言……”除了这两个字,孟修远无法言语其他。他怕了,真的怕了。如果可以,就让一切降临在浅言身上的厄运,都转移到他的身上吧。她是那么脆弱,怎么承受得起这些。他愿意代替她,代替他承受一切她所要承受的痛苦。
浅言眼神转了一圈,发现其他人也都在,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是医院才特有的洁白,以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怎么了?”浅言问,可是一开口,她就觉得喉咙很不舒服,又干又疼。
她刚想说她想喝水,就见韩铭彦已经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她挣扎着坐起来,孟修远扶她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浅言接过水杯,发现竟是温的。他,的确是个细心的男人,浅言想。
喝完水,浅言终于感觉舒服了很多,嗓子也不那么难受了。
“言言,你感觉好点了吗?”韩绍辉走到病床另一边,关心地问浅言。
浅言点点头,“没事了,我是发烧了?”
“是啊,早上我们敲你门一直没有人开,担心死了都快。等我们找服务员拿备用钥匙开了之后,就见你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怎么叫都不醒。”董豪杰向浅言描述早上的情景,现在想来他还心有余悸呢,医生说都快四十度了。
“对不起。”浅言充满歉意,觉得自己真是个会拖累人的,一路上,她给大家惹了多少麻烦啊,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的,真是个事儿精。
“傻瓜,你说什么对不起,生病意外都不是你自己愿意的,要真对不起,就快点好起来吧。”韩铭彦将浅言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对她说。
浅言一怔,不明所以,他的言语里满含亲昵,动作也让人想入非非,不止她,就连董豪杰和韩绍辉也是一愣,而孟修远则是低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韩铭彦微微一笑,又恢复常态,似乎刚才的那句话那个动作都不是他说的他做的一样。
等到浅言的热度完全退了之后就出院了。
当天晚上,陈心妍又打来电话,而且一接通语气就充满急切。“铭彦,言言在吗?”
韩铭彦是在自己房间的,因为要让浅言早点休息,所以他们都很早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陈姐,浅言在,我让她接电话,稍等一会儿。”
韩铭彦对韩绍辉说了一下,然后走出房间。
浅言还没睡着,韩铭彦敲门的时候她正坐在床边看外面的月色。今天是农历十四,月亮已经挺圆了。
浅言还记得生病时做的那个梦,这么多年了,她很少会梦到前世。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使得她白天梦到了前世的生活。
不知道那个世界还在不在,如果在,那么,茵茵怎么样了?还有,那从未见过她,甚至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存在的,她名义上的,父亲?
正在沉思中,浅言听到敲门声,就站起来去开门。
看到是韩铭彦,浅言又想到了白天他那个暧昧不明的动作。
韩铭彦把手机给浅言,“是你妈妈。”
浅言接过电话,才想到似乎有好几天没接到妈妈的电话了。
“妈妈。”浅言叫一声。
听到浅言的声音,陈心妍的心终于放下了。
“言言,我听说你们现在待着的那边有一起很严重的绑架案发生,你没事吧?”昨天在新闻上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和莫子航都担起了心,生怕浅言会出事。
浅言看向韩铭彦,韩铭彦向她摇摇头,意思是他没有把浅言背绑架的事情告诉陈心妍。浅言松了口气,幸好,要是让陈心妍知道了,恐怕要马上就飞过来了。
“妈妈,我当然没事,你看你女儿那么聪明伶俐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您呐,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怎么离开的,肯定还会怎么回来,说不定还长胖了呢会!”浅言语气活泼,充满了小女儿的调皮。
听浅言这样说,陈心妍忍不住笑出声,也就不再担心了。也是,言言也不是一个人出去,身边有这么多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
“那要是有事可一定要跟妈妈讲啊。对了言言,你们还得什么时候回来啊,再过十来天左右是你外婆的六十大寿,我和你爸爸打算给她好好操办一下。到时候会回家,你和修远也是肯定要去的。”
六十大寿?浅言听闻,沉思了一下,说:“妈妈,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肯定和您和爸爸一起回去给外婆过生日。”
“也不用太急,还有十几天呢,既然出去了就好好玩一趟。”
“我知道。”
又再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把手机还给韩铭彦,浅言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想家了?”韩铭彦问她。
浅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嗯,我想爸爸妈妈了。我……想回家了。”
“那我们就回去。”韩铭彦说。
浅言惊讶地看着他,“回家?可是,不是还没到哈尔滨吗?”
“哈尔滨在那里,你随时想去都可以。不是说你外婆要过生日吗,可能来回时间也不够,万一错过了你爸爸妈妈肯定遗憾。再说,我看你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越往北走天气也越冷,可能你会吃不消。”
韩铭彦的话里句句都是在为她考虑的,浅言一想,的确是这样,她是觉得自己身体有些虚,不是很有劲。可是……
“这样,你们不就也不能去了?”如果因为她一个人让大家的出行受到限制,她会过意不去的。
韩铭彦笑着说:“这里除了我,你们都还是十几岁的孩子,要去哪里以后会没机会,哪里就得靠着这次了?”
浅言想了一下,确实是。
“其实,”浅言对韩铭彦说,“你也还很年轻啊,只是和我们比起来稍大罢了。”
听浅言这么说,韩铭彦莫名地心情很好,然后状似随意地问:“哦?这么说在你看来,我还是很年轻的?”
浅言没察觉什么,点头说:“当然,而且还是年少有成型的,现在很多的小姑娘都喜欢你这样的吧。”
按照她前世的话说,韩铭彦就是一钻石王老五了,年轻多金,而且脾气看着也好,关键是,还长得好。哪个女人不爱啊!
韩铭彦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看到浅言只穿了件睡衣,领口还微微开着,担心她再着凉,伸手帮她扯了扯领子,低着头说:“知道自己抵抗力不好就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这么大意,要是生病了,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韩铭彦的手指不经意地碰触到了浅言裸露在外的皮肤,浅言身子一僵,有些不知所措。
韩铭彦自然察觉到了,不知为何,看着她僵硬着身体,想要拒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只能默默接受的样子,他的心情就特别好。
摸摸她的头,韩铭彦嘴角的笑意很深,“早点睡觉。”然后就出去了。
浅言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脸已经红了。
等听到关门的声音,浅言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自语道:“莫浅言,别着他的道,他肯定是开玩笑的,肯定是这样的。”
这样催眠了自己好一会儿,浅言才爬上床去睡觉。可是躺下后,满脑子却浮现了韩铭彦的模样。冷淡的,玩笑的,深沉的,略带轻佻的……
一一想来,浅言才惊觉,原来在她心里,已经留下了这么多面的,韩铭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