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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而倾离早有防备,见此状况,瞬移般飞身挡在魔神面前。稍慢一拍的,另外六位上仙亦飞身而起,将魔神再次围住。如此场面,便不是普通仙界弟子所能应付。锦瑟等尚还清醒的弟子趁此间歇,扶起身边受伤的同伴,救助施药,忙个不停。

魔神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即,虚空中突然出现一道裂缝,数万洪荒魔族从天而降,撒豆成兵般落下地来,向仙界弟子袭去。

玉潋尘和灵隐上仙一惊,立即回身,拦截魔族。而与此同时,魔神与倾离等五位上仙之战也在天空中拉开帷幕。

锦瑟刚刚喂下一名玉仑宫的同伴伤丸,抬起头时,便见前方视野里已仅是魔族。“小心!”未央一把拉起锦瑟,将玉仑弟子扯到身后,挥扇挡下了魔族的一记飞刃。

“把受伤的弟子带到此处!”林木琛一身大吼,祭出一道结界,站在结界之外,抵挡众魔。以其接近上仙的修为,算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锦瑟等人听令,立即御空飞起,将伤员转至安全处,又再投身前方战场。

很快,地面上便似被魔族淹没,虽然有玉潋尘和灵隐,但是魔族胜在人数众多,好似无穷尽般,杀了一片,下一片又补充了上来。而空中打斗的几人,其激烈程度,堪称万年来巅峰之战。

寒韶看着自己前面围攻护罩的魔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只是远远地看了玉潋尘和寒诺几眼,自己便要魂归地府。而此番状况,若是落在魔族手中,估计连魂魄都跑不掉吧?

没有相继的仙力加持,护罩终被击碎,寒韶望着眼前无限放大的魔族獠牙,闭上了眼睛。然而,脖颈上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疼痛,寒韶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周围的魔族都已一清,而玉潋尘凝眉站在他的面前。此刻,周围的打杀的画面和声音瞬间褪去,眼里只映着她的影子,耳中只响起她的声音,久违地、略带颤抖地唤道:“寒韶?”

她终是认出来了吗?他知道的,她的语气中虽然带着疑问,但是她的心中早已认定。寒韶心中激烈地斗争,犹豫半晌,终是抵不过内心深处的情愫。伸出手去,轻颤地握住了她的手:“潋尘。”抬手撕下脸上那张用来易容的面皮,此时的他,又回到了初遇玉潋尘时年轻英俊的模样。

相别近十九年,两人虽有千言万语想问,却最终只是静静凝望着对方,一眼万年。

“砰”,寒韶突然觉得心中一凉,原来是定魂珠终于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寿终正寝,化为尘屑。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失了定魂珠的镇压,便要离体而去,即使再为不舍,也抵不过自然轮回的客观定律。

在握住寒韶之手的那一刻,玉潋尘便已明白了一切,只是,他们错过的这十多年时光,是不是只能归咎于命运?

接住寒韶缓缓倒下的身子,玉潋尘指向远方,道:“你看,那是我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顺着玉潋尘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寒诺在一片洪荒魔族面前,举起诛邪,万丈金芒随着跌宕千军的剑气落下,前方的魔族瞬间化为飞沙。似有感应般,寒诺突然转身:“爹。”那声轻唤,穿过烟火弥漫的重重战场,落进他的心里,清晰地犹如耳语。

玉潋尘将装着寒韶魂魄的瓶子小心地放回袖中,又投入到了战场中。而寒韶失去魂魄的身体,那早已该在十多年前成为枯骨的身体,终是化为一捧黑灰,随风飘散了。虽然多年后,他的魂魄投身轮回池,又在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终究不是寒韶,不是玉潋尘认识的那个寒韶。

锦瑟抹了把唇角的血,与未央、澹台枫汇合,三人背靠背站在一处,剑落之时,无数洪荒魔族化作烟尘。不知打了多久,前方的魔族渐少,正要庆幸之际,空中一道巨大的爆破传来,紧接着,落下了五道身影。

锦瑟望着落在地上、浑身染血的倾离,心快要提到了嗓眼里。

便在此时,魔神紧随而下,向锦瑟三人袭来。正要提剑相挡,只见前面视线一花,林木琛已挡在了前面,接下了魔神的一掌。砰地一声,林木琛便似破布袋般被拍出了好远,落在地上,再维持不住少年之容,变回年轻男子之相,昏死过去。

而玉潋尘离此很远,飞身阻止,却已来不及了。魔神几近透明的虚弱魂体由于鱼儿入水般,瞬间钻入澹台枫体内,顿时,一切便完全不同了。

澹台枫脸上红色魔印渐渐浮现并清晰,原本就很俊朗的五官变得更加俊美而邪肆,眼中眸色不断地明灭变换,显然是在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师兄!”锦瑟来到他面前,想要帮助,却不知从何帮起,只能干着急。

魔神望着面前的锦瑟,抬起手来,便要去掐锦瑟的脖子。而体内澹台枫的魂魄死死抑制,手放下又抬起,又再放下,显然两个魂魄正在苦苦相斗。

最终,似斗不过魔神强大的魂魄之力,澹台枫眸中的黑亮渐渐黯淡,却而代之的是黑中带火焰的暗夜之色。再无犹豫地,魔神缓缓抬起了手,一寸一寸接近锦瑟的脖子,似要以此,来完成魂体和宿体最后的契合。

锦瑟不顾旁边未央的拉拽,死死钉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紧紧望着澹台枫,想要唤回他的神识。

抬起的手指一点一点接近,眼看便要触及锦瑟的脖颈,却在只差不到半指的距离定格在了那里。

锦瑟望着澹台枫身后的倾离,和那柄透胸而过的轩辕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轩辕剑拔出,澹台枫缓缓倒下,锦瑟下意识地把他接在怀中,尤不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师兄!”

锦瑟紧紧抱住澹台枫,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一身,锦瑟只觉得浑身颤抖,心中一片慌乱。怀中人面上红色的魔印褪去,又变回了澹台枫原来的样子,锦瑟不顾一切地输送着仙力,然而也阻止不了难以逆转的结局。最终,怀中的人渐渐变得透明,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天地间。锦瑟尤保持着虚抱的动作,心中一片冰凉。

回想起刚入琼华时澹台枫的多番照拂,须弥阵中舍身相救,多年来的默契配合,一起修成仙身的约定……而如今却随着魔神,化为茫茫虚无,抓不到,留不住。良久,锦瑟方回过神来,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倾离吼道:“为什么要杀了我师兄?我恨你!”

说着,不等倾离解释,便起身向远处跑去,见到魔族便似砍瓜切菜般砍去,只觉得唯有如此才能发泄心中难以名状的痛。

本就所剩无几的洪荒魔族很快便消失了干净,锦瑟收剑回鞘,呆呆地望着一片荒芜的不周山,目中一片茫然。

就在此时,不周山地底突然传来阵阵震动,魔域裂缝中电闪雷鸣,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宛如世界末日般压抑。

锦瑟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手中剑柄直颤,只听到裂天在剑鞘中的铮铮剑鸣,似想要挣脱束缚般,锵然作响!

“好,你要砍谁?我任你去!”锦瑟拔出剑来,只觉得一股惊人的吸力传来,将她连人带剑控制不住般往前扯飞而去。

未央一路上跟着锦瑟,发现不对,一把抓去,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被扯得飞起。于是,两人一剑,便以惊人的速度向前掠去,由于速度极快,身后甚至传来空气摩擦的破空之声。

“锦瑟,你在做什么?澹台枫他没有死!他的魂魄被倾离上仙收起来了,送到冥界,便可以再入轮回!”耳边传来璃茉焦急的传音,锦瑟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只见璃茉正举着一个透明的瓶子向她挥手,而瓶中那团白色的光团,真的是澹台枫的魂魄。心中后悔之际,想要停下,然而那股吸力却太大,她和未央都已无力回天。

倾离发现不对,飞身赶去,然而先前与魔神打斗时受了极重的内伤,速度大不如前,终是眼睁睁地看着锦瑟二人离裂缝越来越近。

锦瑟艰难地转过头去,望着倾离焦急的眼神,心中无比后悔。为什么不相信师父呢?她那么说,他一定很伤心吧。可是他为什么不解释呢?

落入虚空之前,锦瑟尚用最后一刻时间,传音给倾离道:“倾离哥哥,对不起。”

倾离伸出的手,只抓住了最后的虚影幻光。为什么不解释?因为她用他从来未见过的陌生眼神望着他,对他说她恨他,一颗心霎时一片荒芜。

裂缝在吸入裂天剑之时,悄然闭合,而锦瑟和未央却落入了裂缝外、因裂缝巨大能量蓬发而产生的茫茫虚空里。

倾离赶到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洪荒魔域因裂天而永久闭合,而锦瑟、未央二人也随着魔域闭合而产生的巨大气劲落入亿万虚空,不知所踪。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遗落万年的裂天石,其实便是锦瑟手中的裂天。可怜数万年来众神苦苦寻求不得,实际的裂天石,不知被哪位有恶作剧心理的先贤藏在钢铁剑身里,化为一柄宝剑,尘封在凡界一处古迹中。若不是倾离无意间发现,将其带出,送给锦瑟,或许这个裂缝还会继续下去,多年后,还不知为此将上演多少悲欢离合爱恨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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