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心取米
“国主,你终于看见她了,她长得真好,和她的母亲简直如出一辙的相象。”
男子轻轻一叹,森严的目光落在不见大师的脸上,只是瞬间便销蚀了眼中那份戒备中的冰冷而变的异常诚恳地说道:“零落,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见大师却飘然笑笑,很认真地说道:“其实这丫头挺讨人喜欢的,虽然她忘记了我曾经用心教她武功的那份记忆,可是说实话,我更喜欢现在的她,聪明内敛,平和从容,不再似以前那么固执任性。”
“你是说影儿患了失忆症?是谁?”离行傲的眼中隐约有怒火腾起,口气冷洌。
“是君天寒的绝魂掌,可是却是她的夫君君天烈受意的。”
“什么?岂有此理!”离行傲浑身涌动着杀人的气息,恶狠狠地说道:“还好影儿没事,否者我定会让他们后悔生着痛觉来到这个世上。”
“国主,你还是在意她的,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不见大师把后话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实在不敢看离行傲那瞬间冰动三尺的表情。
“零落,你越距了。”
“国主降罪,零落知错。”不见大师单膝下跪,淡淡道。
“算了,我知道你也憋屈,可是,零落,你知道的,我一定要那么做,也必须那么做。”
离行傲的眼中有坚不可摧的信念在闪动着,那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目的的信念。
只是……
影儿,我的女儿,你会怪我吗?
正独自心思的离行傲,突然听到一声天籁般柔和的嗓音。
是一生大师。
一生大师远远的声音早透过千里传音送到,身影也在顷刻间优雅落于离行傲身前。
“玄武国主,佛门清净,就别在妄生杀念了。”
“一生大师,久违了,十六年了,想不到当年城墙之巅的黄毛小孩,如今已是少年男儿,而且竟也生得如此美貌。”离行傲挑眉轻笑,笑意却未到眼里。
他真的如此优秀的叫自己另眼相待,当年十岁年华却那么轻易的就叫玄武秋阁秋零落败得隐姓埋名。
想来也真是恨的刻骨铭心。
“玄武国主见笑了,肉体凡胎不足为道,倒是智慧并不分美貌,高低,年幼而在乎平生所学是否对自己对他人有用益之。”
一生大师边说着,俊白的身影径直朝着流水禅院走去。
“国主……”不见大师开口唤着若有所思的离行傲。
离行傲摆摆手,转身朝着流水禅院的反方向急速离去。
流水禅院,院如其名,潺潺细流的清澈小溪纵横交错地汇成一个‘禅’字,干净的溪地里自由自在地游着上千条锦鱼,或成群结伴,或三三两两,或成双成对,或只单孤影,行色可掬,美不胜收。
溪边,一大片紫色的薰衣草放肆地开在阳光下,这分明的,就是画卷下移出来的景致。
不远处的阁楼,几道英挺的身影正朝着禅院大门这边翘首观望。
“阿弥佗佛,二位善人,为何不入内阁小息片刻?”一生大师澄净地立于清无痕和幽若影身侧。
幽若影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般若寺里一向都无声无息的在下一秒就会鬼一样出现在你身后的大师们。
“一生大师,这儿真美,比起我们那儿的百里溪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幽若影由衷地赞叹道。
执行任务的时候游玩过百里溪,在一个少数民族的村落里,溪水也是澄清透明,锦鱼成群,不同的是,那里淳朴单纯,休闲放松,这里意境悠远,耐人寻味。
“这流水禅院本就是净化心思,禁闭思过的所在。”一生大师笑呤呤道,手中的佛珠捻个不停,“所以招待贵客也在合适不过了。”
“一生大师倒是见解独特。”幽若影笑得有些无可奈何,只可惜白白糟蹋了这么美好的地方。
“入阁吧,好戏就要登场了。”一生大师意味深长地诡笑道,素白的身影飘然而去,带了些许绿野仙踪的韵味。
清无痕伸过清瘦修长的手,点点幽若影光洁的额头,了然笑笑:“走吧,别瞎猜了,静观其变吧。”
幽若影雅然摇头笑笑,甩过那些因为一生大师迷惑而造成思绪纷扰的混乱瑕想。
千秋阁内,众人神情各异地看着走进门内的一行三人。
一生大师,眉目含笑,飘逸如斯。
绝世神医,温润如玉,风华奏现。
窈窕少女,冰肌如雪,清雅绝伦。
幽若影快速地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心中腹诽,早知会是众目睽睽,打死也决不和一生大师一起出现。
视线不经意地环视四周。
茶几的右侧有一盆蓝山竹青,青葱欲翠,旁边座了几个奇装异服的女子,都用白纱遮了面容,看不清楚长相。而相对的左侧,雕纹的木凌窗边,放了一盆十八君子,兰花的极品品种,赫然,云飞扬神情促狭地落座在楼兰木砌椅上。再往后,则是一尊檀香木雕刻的高近一米五的赤脚大仙,一个清俊的少年双手把玩着一柄寒玉小藏刀,淡紫色的长衫适宜地罩着修长清瘦的身躯,眼眸中凝着一股凛冽的气息。
不经意间,幽若影思量的目光不期然的就对上了君天烈透射过来的探询的目光。
今天竟然不见了玲珑紫儿的身影,只见君天烈一身宝蓝石色的长衫,衫袍上水蓝色的玉带适宜地勾惹出黄金比例般的好身材,天神般丰神俊逸的五官总是让人不免多看两眼,只是那种生人勿近的寒气还是叫人忍不住皱紧眉头。
幽若影淡然的移开目光,心中一闷,不自觉地就轻叹了口气。
“诸位贵客,皆是从四国远道而来,毕寺简陋已略背了些斋饭茶水,不便之处请多多海涵。”一生大师眉目莹莹,语气说的不亢不卑。
“哼,般若古寺,久负盛名,只是不知道对于这禅道能有几分见解?”说话的女子言辞犀利,好似故意挑叛道。
幽若影一听这声音,脑中一阵电闪雷鸣,她不就是那个古塔之巅的绝美少女墨素心。
“禅道源于人心,人心的所向皆是禅理。”
“那倘若这世间有人谤你,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骗你,你又如何处之?”墨素心恨恨地说着,眼神一瞬不失地看向了不远处神态自如的清无痕。
一生大师明朗一笑,并不回答,眼神却飘向不起眼角落处的幽若影。
刹时,焦点便全都聚集在了还骇然回不了神的幽若影身上。
这个狡猾的少年和尚,又想干什么。
幽若影暗自在心中将一生大师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厄,那位姑娘问的是住持大师,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幽若影硬着头皮,笑得一脸僵硬。
“幽失主就莫要谦虚了,刚刚进千秋阁时,我记得施主还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对禅道还是颇有造旨的。”一生大师不仅说的煞有其事,而且还非常认真。
幽若影不可置信地看着一生大师。
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连所谓的得道高僧,满口胡说,鬼话连篇,却不心虚更不脸红,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墨素心目光灼灼地看着幽若影仿佛要将幽若影的身上烧出几个洞来,随即施以嘲笑道:“既然姑娘大言不惭,就请赐教吧。”
幽若影想争辩,但一看众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当然其中除了清无痕和云飞扬是关切的神情外。
好,好,都想看好戏是吧?走着瞧好了。
清了清嗓子,幽若影信步走到一生大师身前,眉目巧笑,却笑的一生大师眼皮直跳。
“一生大师,我是可以回答那位姑娘刚刚的问题,不过了,我也有一个疑问想请大师不吝赐教。”
“你先答了再说也无妨。”
幽若影直了直身,和颜悦色地看着墨素心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过了几年,你且看他。”
一阵哗然饶出众口。
“不见,好一对禅对,写下,裱上,以观后人。”一生大师的声音听不出起伏,眼中却有赞赏之意轻微掠过,“这位姑娘,你可满意幽施主的答复?”
而墨素心狠狠地咬住嘴唇不说话。
“一生大师,问题我也答了,而那位姑娘也表示没有异议,那么是不是该轮到我来问了?”幽若影浅笑泠泠,却掩不住眸光闪动的狡潋光色。
一生大师含首微笑着点点头。
“那位公子,你手上不就捏了一道难题吗,为什么不呈给一生大师瞧瞧。”幽若影眸中点点流光,笑意盈盈地看着正把玩着寒玉藏刀的少年。
少年一愣,很快便面色如常地看着幽若影道:“姑娘此话是何意思?”
“因为我刚刚看了你许久,你表面是在把玩寒玉藏刀,可眼神却频频凝重异常地看着一生大师,而且袖口里的宣纸不巧露出了一角,我又刚好看见了。”幽若影面色沉静地说道:“而我刚好可以给你一个直接问一生大师的便利,也省了你觉得唐兀的尴尬。”
“幽施主,我只是答应了回答你的问题,而他,并不算内。”一生大师赶紧撇清楚。
“没错啊,我还没说我的问题了,看你急的,年纪不大,气性倒不小。”幽若影眉目一转,玉面生辉,巧笑嫣然地说道:“大师,听好了,我的问题是……”
“请问一生大师,那少年宣纸上的题目要怎么解?”
一生大师一阵错愕,回过神,心中暗酌道,好丫头,我上套了。
清无痕则是生着疼惜的目光,宠溺地看着那道愈加聪慧迷人的娇影。
君天烈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底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少年一听完幽若影的问题,仿佛得了特赦令一般,俊朗的身资潇洒地走到一生大师面前,施了一礼,便轻轻地打开宣纸,音色沉淀道:“问天不才,这本是猛真国送往玄武王朝皇家寺庙的难题,明是切磋佛理,实则是刺探我玄武王朝的虚实。”
宣纸展开,却只有四个泼墨大字……天心取米。
“猛真国欺人太甚,要求在每个字上只加一笔画作为给他们的答复。这区区四个字,每个字只加一笔画,而且定不能损我玄武朝的威严,谈何容易。”
“哼,贵国自己才学凋零竟然怪猛真国欺人太甚,简直可笑之及。”墨素心冷冷地讥讽道。
“你是何人?”少年压不住浑身腾起的杀意,“把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
“我要不了?秋问天,你不是秋零落,又能耐我何?”墨素心素手一扬,取下了黑色的头纱。
满头银白的长发轻轻扬起,惊颜绝容,震的现场没了声息。
如果说夜色下,墨素心的容貌是一种孤寂的绝美的话,那么此时,千秋阁内,她便是所有狐媚女子的化身,杏眼含波,眉如远山,檀口丹红,魅祸众生。
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可以把两种这么美好的及至都收为己用?
“西方圣女,墨素心。”秋问天冷意涔涔道:“怪不得刚刚那么伶牙利齿,原来不过是西方野蛮罢了。”
“秋问天,你找死。”
墨素心身影一晃,银月弯刀便在半空中划开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秋问天也不敢大意,一掠身影,手中的寒玉藏刀一迎而上,只听得‘哐当’一声响起,两把短刀在空中交会,蓝色的光圈一圈一圈的荡开来。
眼看着秋问天的脸色越来越差,似乎快要支持不住的当口,就见一生大师袖口一扬,一阵雄厚的内力立刻震开交战中的两人。
墨素心轻轻的立住,娇躯略晃了晃就稳住了,嘴角擒着冷冷的怒意。
而秋问天则在落地时倒退了好几步远才稳稳站住,一张俊脸已白得没有血色。
“二位贵客,本寺乃佛门清净之地,见不的血腥。”一生大师说的漫不经心,却眼含锐利之色,“出了寺去,随便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秋问天略有愧色隐于双颊,墨素心则是微愠地落了座。
“幽施主,想必你已经有法子可解了吧?”一生大师看着幽若影在一旁悠闲得乐,仿佛并不受刚才墨素心和秋问天的冲突的影响。
“呵呵,大师啊,你少来这一套,别动不动就想把烫手的山芋扔过来。”幽若影极为不耻一生大师的行径,自从一生大师开口说慌起,幽若影早就把他在自己心中曾经树立起来的高大完美的形象彻底推翻了。
“况且这事关两国交好,我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因为我是烈王妃,住在天元朝。”
君天烈的脸上不可抑制地柔和了下来,眼眸流光闪过,带着轻微的笑意。
幽若影原本是无心之说,可是一捕捉到君天烈异样的气息,还是很懊脑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照幽施主的意思,我般若寺也是一半在天元的版图上,一半在珠明的版图上,为了两国安定我也是说不得的,不是吗?”一生大师四两拨千斤道。
“这不一样,大师是出家之人,固然四大皆空。”幽若影清浅笑着:“而且天心取米本就蕴涵进攻意图,‘天’指的是玄武天朝,‘心’意指云洲之地,‘米’则是玄武傲帝,不难看出‘天心取米’是指夺云洲之地,取傲帝之位。”
“如果一生大师能够回答出这题,化去云洲之险,可谓功德无量。”
“不见,取笔吧。”一生大师哑然失笑,看来他注定是拗不过这小丫头片子的。
众人屏住气息,看着一生大师的毛笔轻轻地在“天”字中间加了一竖,变成“未”字;在“心”字的右两点中间加了一长撇,变成“必”字;在“取”字左上头加上了“”,变成“敢”字;在“米”字上部加上一横,变成“来”字。这样,将猛真国的“天心取米”,改成了……“未必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