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辉酒店的群体事件在多方力量的协调下,已经慢慢淡出百姓的视野里,和许多社会大事件一样,政府都以一种变通求稳的态度最终解决掉了。当然这个事件也不例外,既有受益者,也有替罪羊。
金辉酒店十八层的天台花园,林老板独坐其中,这个“空中花园”是林老板修身养性、扪心思索的私密场所,除了心腹和贵宾,一般人绝对禁止出入这个地方。夜总会的事总算平息了,虽然自己心有余悸,可好歹还在控制之中,金辉酒店损失不算大,酒店本身也没受太大的影响。那晚夜总会被停业整改以后,关老二就再没有和他联系,林老板虽然猜不透关老二有没有下文,但他知道这个事之后,关老二必会收敛,也让自己暂时远离了这个疯子。
想到此处,林老板心情舒悦起来,凭栏远眺十八层楼外的市景,他忽然觉得今天似乎应该给身体放个假了。于是,他通知秘书今天不处理任何和工作有关的事务,最后只要秘书泡好一壶上等的普洱茶送到了花园里。
林老板交待好秘书,自己就关上手机,躺在靠椅上,看着久违的阳光透过玻璃天顶,毫无遮挡的倾泄下来,暖暖地盖在身上,这个冬天好久没见这么好的天气了!林老板细细地品着茶,尽情的享受着难得悠闲时光。
没一会儿,暖暖阳光就如催眠曲,让林老板渐渐有了些倦意,再后来就能听到林老板呼呼的小憩声……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林老板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林老板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下意识了看了看手机,关了啊!再一细听,是内线电话,林老板有些不快,刚刚还交待过秘书的事情,怎么现在就忘了?电话怎么还是打了进来?林老板铁着个脸,没好声气的接了:“喂!谁啊?”
“林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秘书柔美的声音里面透着些紧张,
“你怎么搞的!刚交待过的事情!叫你们别打扰我,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林老板一阵责问,
“不是的!林总,是有二个客人说一定要见您!”
“什么客人也不见!”
“林总,可他们说是特意为了江北区关老板的事而来!”
“哦??”林老板一听对方是为了关老二的事前来,立刻强打精神,连忙吩咐秘书:“带他们去小会议室,我随后就来!”
林老板一边猜测着对方的来意,一边忐忑不安地向小会议室走去,刚到会议室门口,就看到两个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的等着他,秘书正忙着泡茶招待。俗话说,相由心生,对于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林老板越发相信这一点,他仅凭一眼直觉,就觉得两位陌生的客人气度不凡,不怒而威,亲和里透着一股正气。林老板由此在情绪上也客气了许多。
两位客人一见林老板进来,连忙起身问候:“林总,我们不请自来,多有打搅啊!”
“哪里哪里!请问二位是?”林老板一边客套,一边打探着对方的来历,两个中年人相对一笑,然后向林老总使了个眼色,林老板心领神会,等秘书沏好茶,就打发她掩门而去了。
见屋里已无外人,两位中年人很礼貌地递上工作证和名片表明身份,林老板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人果然来头不小,一个隶属省纪委,一个隶属省公安厅刑侦处。那个刑侦处的同志先打开话匣子:“林老板,首先感谢林总能在百忙当中抽出时间来接待我们,为了不耽误林总工作,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两位领导但说无妨!”
刑侦处的同志抿了口茶,直视着林老板,继续说:“我们此次拜访,既没有邀请地市级的同志陪同,更没有身着正装前来,我想林总也应该能七七八八猜出里面的原因,所以还望林总放下包袱,不要有什么顾虑!也请林总相信党和政府的执政能力,对于那些破坏改革开放,破坏投资环境的黑恶势力和其背后的保护伞,一旦发现,坚决从严从重打击!这也是我们今天前来拜访林总的态度!”
“恩!感谢政府的支持!可是……”林总顿了顿,又亲自拿起茶壶缓缓地给两位斟好茶,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两个中年人再次相对一看,都笑了起来,省纪委的同志好像看透了林老板的心思:“林总,我们很理解你现在的顾虑!其实您也不必太过紧张,首先,我们今天只所以选择在您这里见面,就是想说明我们之间的对话只是一种常规的调查了解,不是笔录询问;其次,这次谈话内容是绝对保密的,不会再有第四个知情者,这样做不光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更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工作成果,所以还请林总知而言之,言而尽之,全力配合我们的工作,为您自己,也为更多想您一样的投资企业家做出榜样。怎么样?林总,我们是衷心希望能得到您的大力支持!”
林老板听了这一席话,心情稳定了许多,他抬头看了看面前两位“贵宾”,从两人炯炯有神的目光中,林老板看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他有力的举起手中茶杯说:“两位领导!啥也不说了!我先以茶代酒请两位一杯,只要有你们刚才这番话,我林某人一定全力配合!”
“好!干!”
“当!”三只茶杯清脆地撞在了一起。
江北区醉潮香粤菜馆门口,刘彪和唐恩泽两人提前到达,没下车,待在本田车里联系中间人,刘彪打通中间人电话:“你们在哪儿呢?咋还不到啊!?”对方说,一会儿回他话,估计是联系朋友的朋友去了。
果然,没一会儿,中间人说,十多分钟就到,包间已定,醉仙房!
“彪哥,咱们先进去吧!待车里太冷了!”唐恩泽裹了裹大衣,
“恩!走!进屋!”刘彪和唐恩泽下了车,晃着膀子进了酒楼,到了房间,刘彪先点了壶热茶和几盘开餐小菜,两个人边吃边等。
刘彪没待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拿起手机联系魏志斌:“老魏,到哪儿了?”
“在路上了!他们人到了?”
“到个毛!奶奶的!请老子们吃饭,结果比我们还来得晚!没有待客之道!”
“呵呵!客随主变吧!等会儿多点些贵菜,吃回来!”
“恩!我还吃不死他!日!你们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耐心等等吧!快上龙江大桥了!”魏志斌刚一收线,车就猛得一刹,魏志斌差点撞到前面的车靠背上,吓他一大跳,魏志斌抬手给了唐恩龙后脑勺一下:“开车慢点儿!赶着投胎呢!”
唐恩泽拿起筷子想拈起一根酸黄瓜,拈了二次才成功,手臂微微地颤抖,刘彪瞅了他一眼:“恩泽,还没有完全恢复啊!”
“恩!没那么快!伤筋动骨都一百天!何况我这样!?”唐恩泽拉起大衣袖口,手臂上一条长长的深褐色刀痕,这种伤痕已经遍布了他全身,
“唉!他娘的!兄弟放心!只要青武区那帮小子还在本市,迟早挖他们出来!”刘彪狠狠地说,可唐恩泽却只能报以淡淡的苦笑,
两人正聊着,刘彪电话再次响起,是那个朋友的朋友的号码,刘彪一接通就显示出满腹不快:“老板!我说你们丫的啥时候才到?******有心请没心请!”
“哎呀!哎呀!真不好意思!彪子大哥!抱歉抱歉!有点小事耽误了!我们一会儿就到!待会儿我自罚三杯!向彪哥请罪!”
“得得得!你少废话!赶紧过来吧,都他妈饿死了!你再不到,我帮你点菜了!”
“哎!点点点!彪哥放心点,都算我的!”
“那行!我吃死你!”
“吃能吃几个钱啊!?能请彪哥吃饭,是给我的面子!”朋友的朋友嘴上抹了蜜,几句话就让刘彪没了脾气,
“彪哥,魏大哥到了吗?”朋友的朋友随口问了一句,
“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和你们差不多到!”
“那就好!那就好!彪哥先点菜吧,回见!”对方收线。
夜渐黑,街灯已阑珊,江北区醉潮香粤菜馆位于江北区的一片城市新区,从老城区到新区的不少道路还在规划施工,如果车辆想节省时间走捷径,有一段单行的双车道可以直插新区醉潮香粤菜馆,只是白天有交警巡逻,司机们不敢贸然惹祸,等交警下班之后,这条双车道就自由起来,由单行变成“双行”了。
6点40分,一辆黑色捷达按时逆向驶进了这条单行道,驶进了这条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距离这条单行道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无牌的破旧白色面包车,所有的车窗都贴上了深色的单向车膜,从车里往外看,一览无遗,从车外向里,漆黑一片。
此时,面包车里的几个黑影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黑色捷达拐进单行道,坐驾驶位的一个黑影低声问道:“是他的车吗?”
“好像是!”副驾驶位的黑影回答,
“妈勒比!到底是不是?”
“是是!应该没错!就是这个车牌!”
后座另外一个黑影又提醒:“他不会不在车里吧!?”
“一定在!刚刚确认过!”
“那快通知那头,叫他们准备动手!”
坐驾驶位的黑影掏出手机下令:“目标刚入袋!我们马上跟上,你们准备动手!车牌是……”话音刚落,白色面包车立刻关上了车灯,如鬼魅般贴了上去,紧紧地咬住了前面的黑色捷达。
高挂的街灯一个接一个从车窗上划过,车里的人脸被灯光划得一明一暗的,诡异而狰狞,隐约中浮现出一个曾经被魏志斌抛弃的面容——六儿。
黑色捷达一路前行,丝毫没察觉到即将到来的灾难。到车开到一个分叉路口时,突然一辆银灰色无牌商务车斜下里直窜出来,几乎挡住了整个路口,唐恩龙猛得一脚急刹,捷达车嘎然即止,车都熄火了,车后留下了七八米的黑色刹车印。
唐恩龙哪儿受过这等委屈,双目圆瞪,刚准备下车理论,突然见到商务车的跳下两个人,一只手隐约背在身后,快步走了过来。
“我靠!中埋伏了!……”多年闯荡的经验让唐恩龙立刻察觉情况不妙,他惊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之间,快!快!快!在肾下腺素的作用下,唐恩龙已经本能地重新启动车,左脚一踩离合挂倒档,右脚猛踩油门高速倒退,黑色捷达车带着轰鸣声还没退到十米,突然一辆白色面包车好像从地下开出来的一样,突然闪现在身后,挡住了退路。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两辆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唐恩龙毫无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撞晕过去,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的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就不由分说地开火……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雷鸣般的轰响之后,唐恩龙没了知觉。突然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唐恩龙觉得自己好像醒了,身体变得很轻、很凉,渐渐地往上飘……
冥冥中,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妈的!他不在车上!!”唐恩龙奋力地睁大双眼,终于他透过那道白光看到了一对恶毒的鹞子眼。随后,他身体从高空突然下坠到黑漆漆的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黑夜如初,单行道,银灰色商务车已不见踪影,破旧的白色面包车车头塌陷,好像一个没有鼻子的傻孩子被人遗弃了,另一辆黑色捷达被打得千疮百孔,一具变成蜂巢的血肉尸体定格在方向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