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二一夜未眠,爬起来又躺下,躺下又爬起来,床头放着一个装有十多万元的一个黑色手提箱,关老二是看了又看,就这么白送给罗强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他又何尝舍得?可他关老二费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打探出罗强的下落,让鹞子眼提前干掉罗强的希望已经成了泡影,看来只有见面才能一决雌雄了。
关老二心里忐忑不安,可整整一个白天,都没等到罗强的电话,关老二突然有了一种幻觉,是不是罗强出事了?是不是他被条子抓到?还是其他什么意外,让罗强不能如约取钱?关老二暗暗祈祷着,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老天有眼,保佑自己!想到这里,关老二心情好起来,嘴角挂起了笑。
可就在他准备放下心结,专心品味晚餐的时候,罗强的电话如期而至,第一句话就是问,关二哥,钱准备好了吗?这让关老二的表情从火山口跃到了南极洲,脸上的肌肉如同冰冻,木讷而僵硬,一块排骨噎在喉管,差点喘不过气。
罗强在电话里的语气坚决而不容置疑,当他确认关老二的钱已经准备妥当后,就立刻告之关老二,明早十点,他将前往关老二办公室拿钱,不见不散之后是三声多谢!
罗强挂线之后,关老二脸色铁青,他沉寂了半天之后,一把将餐桌掀翻,酒水菜肴、残羹剩炙撒了一地,汤汁横流,关老二咬牙切齿叫嚣着,明天不除掉罗强,誓不为人!
关老二当即给公司里正常的工作文员放了假,没给人任何理由,也没人敢问。当晚,他就将鹞子眼三人从藏身处秘密接到了自己的公司,加上身边的五六个枪手,十多个保镖,一共十几号人,就这样关在会议厅里商讨到午夜,几乎在明天的交易中出现的种种意外都被考虑在内,也都想出了各种应对的办法,最后大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就是只要明天罗强踏进公司大门一步,他就别想活着离开!只到这个时候,关老二才稍微缓了口气。
整个晚上,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休,唯独鹞子眼一副不屑一顾的嘴脸,独自斜靠在角落里,歪着脑袋听着一切,不参与任何意见,只是表态的时候嗯啊几声,敷衍了事,他心里暗暗骂道:这他妈多余……!不就是一罗强吗?至于如此吗?
第二天,晨旭初升,丝丝暖阳驱散了空气里的寒意,这是一个难得的暖冬之晨,关老二昨晚没敢回自己的住所,在公司办公室里待了一宿,保镖和枪手们合衣而坐,控制着公司大楼的制高点和进出的必经之道,而鹞子眼和他手足,还有六儿就一直守在关老二办公室门外。不知道是因为冬夜太冷,还是害怕,六儿一直哆嗦个不停,鹞子眼不时地拿眼角鄙视着他。
鹞子眼打心眼里瞧不起六儿这种人,六儿为什么会从江南投靠到江北,鹞子眼还是有所耳闻的,如果这是在自己投靠关老二之前,杀掉六儿这种人比赶走他要容易得多,可是现在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所以对关老二安排六儿和自己在一起,也就无所谓了,只当是身边多了一条狗。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墙上的石英钟公正地跳动着指针,滴答滴答一点一点地向着十点钟前进,指针每走一格,众人的肝尖儿就微微一颤,
等待有的时候就是一种煎熬,就在这种煎熬中,石英钟时针已然到了九点五十九分,罗强的人影始终没有出现在办公大楼前,外面的一切依旧如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办公大楼制高点的枪手们,更是屏住呼吸,睁大着双眼,无时不刻地注视了周围的一切,大衣口袋里那只汗津津的手紧紧地握着枪柄,食指紧挨着扳机。
“咚!咚!咚!……”十点正的钟声终于敲响了,打破了所有人心里的死寂,罗强依旧不见,就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关老二的手机突然响了,关老二快步走出办公室,环视了鹞子眼几个,然后他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压抑着内心的狂燥,深呼吸一口,才接通电话:“喂!谁啊!?”
“关二哥,怎么才接电话啊?是不是还没起床呢?”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让关老二一阵头晕,正是罗强,
关老二强打着精神:“哈哈!没有没有!我早起床了,正等着你老弟呢!刚才在尿尿,你到了吗?”问这句话时,所有人内心一阵骚动,
“没呢!哈哈!是这样的,本来我都出门了,后来走到半路上,突然遇到一个贵人,这贵人可是百年难遇的,所以在我再三邀请之下,这位贵人答应中午和你我共进午餐,所以咱们见面的地点还是改在你的潮富轩!”
关老二听罗强这么一说,双眼睁得好像一对铜铃,脑电波短路错位,一片混乱,什么贵人?还得换地点?还要老子共进午餐,什么我的潮富轩?乱七八糟的!
关老二下意识地拒绝了,说什么也得把罗强骗到公司来,关老二咳咳几声假笑:“哎呀!不好意思啊!罗老弟!我今天公司也有贵客,中午还要谈大买卖,我看你还是先到我公司把钱拿走,再去和你的什么贵人共进午餐吧!?”
“关二哥,我这位贵人其实你都已经很熟了!不是我说你小气啊!你偷偷开了这么大一间粤菜酒楼,不和大家伙说也就算了,结果连自家人都不告诉!你等会儿,我让她和你说话,你可要好好说啊!”罗强说到“好好说”三个字时,关老二好像感觉到是三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从耳筒里穿过来,
就在关老二一头雾水,心里打鼓之时,贵人的声音已经出现在电话的另一头,这个贵人的声音尖锐而高昂,最高腔时如同玻璃划过瓷碗,让人毛骨悚然,这种声音关老二就是聋子也听得出来是谁,毕竟这声音从关老二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如影相随,这贵人不是别人,正是关老二的老娘。
还没得关老二缓过神来,就听到他妈那边已经嚷上了:“好你个兔崽子!原来你瞒着老娘,开了这么大一间酒楼啊!要不是你这位兄弟路上碰到我,说起这事,老娘还不知道呢!每次问你要钱,你都说自己没钱,没钱你能开这么大间酒楼!……”
“妈!你也别说了!!你们现在在哪儿?”
“废话!还能在哪儿?!现在我和你兄弟就坐在你的大酒楼里面呢!中午再忙也得给老娘死过来点菜!!……”
“行行行!妈!妈!你把电话给我兄弟,我有话和他说!”关老二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个挨千刀万剐的罗强居然骗起了自己的母亲,无声无息之中,就控制住自己的老娘来谈条件……
“喂!呵呵!关二哥,啥时候过来啊!?”罗强阴阴的笑声再次响起,
“罗强!你,你******,太不是东西了!!竟然,竟然骗我妈,你还讲不讲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妻儿,你个****的不懂吗?”关老二终于失控了,撕去了最后的伪装,在电话里暴跳如雷,
“哈哈哈!关老二,你激动啥!你太多虑了,我只不过是想请你老母亲喝喝广式早茶,怕她老人家客气,所以只好出此下策罗!”罗强已经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罗强,你少******花言巧语,你到底想怎么样?”
话到这份儿上,罗强也就不客气了,顿时收起了笑容,冷若冰霜地说:“关老二,你******少装孙子,想骗老子去你公司拿钱?门儿都没有!你省省吧,我还老实告诉你,就你请来的那几条烂枪,我罗强拿屁眼都看不上!”
“你、你……”关老二气急败坏,也又无计可施,
“别你你你的,我现在告诉你,你记住了,我只说一遍,你听清!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司马庙双层高架桥上,桥上第十三根路灯柱上,缠着一条红绸带,咱们就在那里交易!我警告你,如果超时不到,后果自负!如果敢玩花招,后果自负,如果钱不够数,后果自负!我等你!”
话音未落,罗强已经挂线,只留下嘟嘟一阵忙音,
“******!谁知道潮富轩在哪儿!!”关老二睁着血红的眼睛环顾着手下,他突然这么一问,所有人都有些发懵,互相看了看没有反应,关老二跺着脚叫道:“酒楼!酒楼!谁听说过潮富轩酒楼!”
“我,我知道!”一尖脸保镖应了,
“在哪儿!?”
“在鸿山区长途车站附近!”
“好好!你快带十多个人赶去潮富轩!”关老二挥动着手,
“去,去干嘛?”尖脸保镖不明究理,
“****大爷!去救我妈!!”
关老二整个办公大楼顿时热闹起来,尖脸保镖召集了大部分手下风急火燎地赶往了鸿山区潮富轩,关老二则带着鹞子眼等七八个枪手分坐两部越野吉普车赶往了司马庙高架桥交易。
闯了几个红灯,两辆吉普车终于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了高架桥上,大家跳下车,四处寻找着所谓的带有红绸带的路灯,一阵忙碌之后,一个眼尖的手下找到了,关老二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路灯之下,众人也蜂拥而至,可四周除了川流的车河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关老二叫骂着,刚想给罗强电话,就见罗强的电话打了进来:“喂!关老二!速度不赖了!这么短的时间,你都赶过来了?!!哈哈!看来你还是个大孝子!”
“罗强!你少说他妈风凉话!你******在哪儿?有种就别装龟孙,缩着个脑袋,躲着不敢见人啊!”
“****!谁不敢见人?!老子在此等候多时了!”
“你在哪儿!?”关老二捂着手机,四处打探着,根本没有任何人影,关老二骂道:“放你妈屁!高架桥上连你根都没见!你人呢?”
“说你是猪,你还不信!你他妈看人就会左右看啊!?你往下看看!!”
关老二连忙跑到桥护栏边,向下探头一看,果然看到桥下一辆无牌的黑色摩托车候在那里,一个全身黑色皮衣皮裤,带着黑色全盔的人再向他们挥手致意,虽然看不到此人长相,可看到他那副嚣张的架势,定是罗强无疑。
“哈哈!看到我了吧!”
“你……”关老二完全能感觉到那头盔里的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正堆满着嘲笑,
“别犹豫了!把钱丢下来吧!我数三声,三声以后,后果自负!”
关老二已然从枪手手中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手提箱,可他还在犹豫不绝,哪怕钱箱在自己手中多停留一分钟也好,
“一!”“二!”罗强开始计数了,“三”字还没出口,只听关老二长叹一口气,手臂一抡,黑色手提箱,划空而落,“砰”得一声坠落桥下,几乎就在同时,那辆黑色摩托车飞驰赶到,车上之人弯腰捡起钱箱,迅速打开看了看,然后合上箱盖,一阵轰鸣,油门劲加,摩托车后轮与地面擦起滚滚青烟,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滚滚车流当中。
关老二发呆地看着摩托车离去的方向,不知所措。这时,鹞子眼如鬼魅般出现在关老二的身旁,他安慰地拍了拍关老二肩膀,嘴角露出了奸诈地笑容:“哼哼!这么样,听我的没错吧!好戏才刚刚开始,你的钱跑不了!”
“唉……!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