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从兴奋到疲惫,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完了,百姓们又开始为心中的幸福而奔波奋斗。百姓们议论的话题,还是今年做什么能赚钱,而道上的却在议论一个人,那就是关二哥。
那场午夜吹起的“反黑”风暴席卷了江北区的所有灰色地带,唯独关老二逃脱了这场浩劫。
后来,有兄弟问过关老二:“大哥!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被抓了,惟独你没事?”
“靠!我哪儿知道啊!?”关二哥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也许他们没证据吧!?”
“扯蛋,公安想找我麻烦,还怕找不到证据!?”
“也好!大哥的名气又大了一圈!”
“我呸!人怕出名猪怕壮!你个傻冒真以为这是好事啊!罗强失踪了,侯爷也跑了!就把我一个人晾在太阳底下丢人显眼!妈的!全世界都怀疑是我反水出卖了江北区!这是他妈谁干的,害死我了!我现在都想把自己关进去。妈的!” 关二哥嘴里骂着,
这次大抓捕为什么没抓他,也许是幸运,也许还有其他内情,也许真的只有也许……
局势没弄清楚之前,自己也不能待在W市了,你们都跑了,我也跑吧!避嫌!关二哥也打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既然侯爷选择了南下之路,那我就逆向而行吧,北上!
几天后的晌午,关二哥出现在黄沙漫天、兰砖灰瓦的西安城头上。
西安的天很少会蓝,总是灰蒙蒙的,城墙里是沙,城墙外也是沙,树是灰的,人也是灰的,眼里收来一片灰黄,心情也如黄土般苍老。
在外人眼里,西安最吸引的就是“城墙、秦俑、羊肉馍”,可在当地人眼里,那座厚重的古墙就像一块压在他们心头许久的巨石,压抑而无奈,对它有种与生俱来的幽怨。
许多人都说,就是这座长长的城墙,让西安总是那么固步自封,束缚了身体,也束缚了思想,更束缚了希望。
城墙角下一小吃摊,关老二和两个贴身的兄弟都是一身黑皮衣,正低头吃着糊辣汤,热气腾腾。
“吃这玩意热乎!禁饿,又便宜!”关老二一偏头,吐了口痰。
“就是!老板!再来五把羊肉串!”一个兄弟到西安吃羊肉吃疯了,在老家,羊肉串论根卖,这里论把卖。
“好咧!您稍等!”一戴白帽的回民小伙子熟练地抄起两把羊肉,手一分,肉串立刻成扇状铺在了火炭上,红红的火舌贪婪地向上蹿着,舔着冒着油滴的羊肉,一把盐一把孜然过后,西北香味荡漾着。
三个人边吃着羊肉串,边喝着烧酒,很是安逸。
“关哥!你说候爷和罗强跑哪儿了?”
“候爷在广东,临走时和我说了声,语气也怪怪的,好像真是我关老二耍花招似的,妈的!”关老二忿忿不平。
“人正不怕影子歪,脚正不怕鞋子歪!”一个兄弟撕咬着肉,
“屁话!鞋子歪了,脚穿着好受啊!!”关老二眼睛一斜,那兄弟不出声了,
“要不是罗强,大家伙也不至于吃这苦!跑的跑,抓的抓,死的死!”另一个兄弟说,
“那傻比,别提他,跟他妈疯狗似的!!得谁咬谁!”关老二把一块嚼碎的肉块吐了,“也就是老爷子把他当块宝儿!天天吊着个驴脸,靠!德性!”
“听说对方那杀手生猛得很,面对面和罗强开火,眼都不眨!”
“猛个毛!猛得话,就该一枪崩了他!”
“听说,那帮人是南方过来的?”
“不知道!”
“关哥!你说公安现在是不是在到处找我们?”
“不知道!”关老二吃着肉,依旧不抬眼,
“也真奇怪!所有地盘都扫了,就是咱们没事,关哥,咱们背后是不是有大靠山啊?呵呵!瞒着我们了吧!”一个兄弟说笑着,他没看到关二哥的脸已经变得猪肝色了。
“乓!”的一声巨响,关老二把小木桌拍得跳了起来,两个兄弟吓傻了。
“妈勒比,你俩唠叨起来没完了!吃饭也堵不住你俩的嘴!靠!你俩谁要再多说一句话,老子把你俩丫的嘴给缝起来!看什么看!吃饭!”
关老二左右开弓,一个人后脑上各挨了一巴掌,饭桌上出现了难得的安静,只有传了一阵阵猪吃食的声音,回民小伙在一旁偷笑着。
一阵手机铃声打扰了饭桌上的沉默。
“妈的!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关老二骂着一个兄弟,
“是你的!”兄弟一脸委屈,
“哦!换了铃声,我忘了!靠!”
关老二接了:“喂!对……!讲!大点声……!你妈的,没吃饭呢!?说吧……,什么?有人找你收保护费!!?****祖宗!还真是翻过天!等我回来!过几天就回来了,现在什么也不说!”
关老二重重地关了电话:“靠!天大的笑话!!”
“咋了??”
“我表侄胖三说,昨晚有十多个面生的小破孩到他饭馆里说要收保护费!我靠!”
“啊!……”
江湖就像一潭墨绿的死水,浑浊恶臭,深不见底,但这种地方养料足,鱼虾盛。钓起几条大鱼后,湖里的小鱼更加疯狂地生长,疯狂地争斗,延续着勇者生存的暴力法则。刚捞出几桶污水,周围的湖水迅速填补过来,原有的平静一夜间被打破,湖面顿时激起朵朵飞溅浪花,等一串涟漪散开之后,湖面恢复了往日的清静,可湖底,新的大鳄已茁壮成长起来,一身溜滑,眼更红,牙更利……
“这个春节过得还算舒坦!”江北区生意圈里的老板们说着,也笑着,可这舒坦的日子确实过于短暂。原本以为,新年会有新气象,今后再不会受到社会上那些“剩闲”人员的骚扰和欺压,开门做生意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但现实往往和人们的期望背道而驰,秩序不但没有日益好转,反而有些失控。
正月十六日中午,两帮年轻人在一家台球厅里为了争台位大打出手,球杆打断好几根,浑圆的桌球穿过了玻璃飞到了大街上,一个两帮人在街上追逐着,叫骂着……
二月六日晚,接连三家精品服装店被人撬开,卷闸门扭曲的不成样子,里面大量的服装货品和财物被盗,最可气的是,毛贼临走时,还用喷漆在墙上喷了四个字——“到此一游”。
二月份中起,每到夜晚,江北区商业步行街天桥下面就聚集了一大群贩卖黄色或盗版光盘的外地农村妇女。为逃避警方打击,不少人还是孕妇,挺着个大肚子,走过来晃过去,一碰到单独行走的男士,她们就一窝蜂的围了上去,也不管你要不要,就不停的在你耳边唠叨,“要碟吗?新出的!很刺激的!” 然后一直尾随,从步行街头一直“护送”你出步行街尾,亦然成为步行街上的一个独特的景观。
其实,以上这些不过是江北区110报警记录上的淡淡一笔,最让商家头痛的还在后面。越来越多的流氓团伙开始蚕食着江北区黑帮遗留下来的地盘,每个团伙都想趁乱,先拔头筹,多分一瓢羹,当然想的多,未必吃得下;吃得下的,未必吃得多;吃得多的,风险也就越大;风险越大了,流的血也就更多;所有的一切还是得凭实力和刀锋说话。
“轮回过后,依然是痛苦,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一位上门化缘的和尚曾经对一个江北区的老板说过这么一句话。
夜幕降临,江北区的空气更加浮躁不安,一座十字路口的人行天桥上迷茫着钢铁的味道,七八个黑影一字趴在天桥的护拦上,漆黑处烟头闪烁,马猴子像一只非洲豺狗,静候着什么,俯视着脚底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三辆红色富康出租车风驰般驶来,刚到桥底,车就嘎然即止,周亚昕领头从车里下来,发梢向上飞扬,摩丝定过,白衣黑裤黑皮靴,袖口紧扎,头上架着一副墨镜,映射出周围一片霓虹,刀疤脸和十多个兄弟跟随着,眼神兴奋而嚣张。
周亚昕带着众人快步冲上天桥,马猴子也连忙迎上前去,同时,手指一弹,一道火星划过,烟头飞落桥下。
“昕哥,你们来了!你今天打扮够酷啊!”马猴子打了声招呼,
“少废话!坏了老子好事!人呢!?”周亚昕眉头微皱,
“听小弟说,好像在前面的大排档吃饭!”
“恩!待会儿先让人过去认认,认准了,我们两头堵,一锅烩,别放跑一个。”
“走,先过去看看!”周亚昕下巴一扬,二十多个人风风火火下了天桥,脚步急促响亮,路上的行人让出宽宽一条过道。
马猴子有个兄弟,酷爱电玩,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网吧打“反恐”游戏,吃睡都由网吧老板提供。家里是做生意的,平时给的零花钱不少,但这小子几乎全“投资”给网吧。
马猴子笑过他,不要爹,不要妈,不能不要网吧,网吧是你第二故乡。
今天,那小子和几个同学在江北区一家网吧和别人联网对战,双方打着打着就骂上了,开始是在网络上骂,后来两边越骂越起劲,最后一报名号,发现对方也在附近不远,愣头小子火气足,最后双方叫板约在国际展览中心前的广场当面“解决”问题。
等见了面,那小子也傻眼了,江北区是人家的地盘,一下子呼来十多个,围着他几个一顿暴打,眼也青了,头也破了,皮带和鞋也被抢了,身上的钱更是洗劫一空,几个人拎着裤子光着脚,找人借了点硬币,才给马猴子打了求救电话。
马猴子正好在附近,闻讯后,立刻赶了过来,看着几个人的狼狈样,劈头盖脑臭骂了一顿,又去地摊上买了几根皮带和球鞋,给他们换上。对方人比较多,马猴子不敢怠慢,这才打电话向周亚昕搬救兵。
接到马猴子求救电话时,周亚昕正对着镜子精心打扮,本来打算今晚向吴倩道歉,没想到,马猴子搞了这么一出。
时间紧迫,周亚昕就先带齐人马向江北区扑来了,车驶过龙江大桥时,周亚昕放下车窗,眺望两岸如繁星般的灯火,风呼呼地扑过,周亚昕感到了久违的清新,他想起一句话:不是猛龙不过江。
二十多黑影悉索前行,靠近一排大排档时,大家停住了身形,前面一片灯火通明,喧嚣的划拳声和铁锅爆炒的声音清晰可辨。
“你过去看看!看有没有他们,认准啊!”马猴子推了一个蒜头鼻一把,他是被打者之一,
“我去啊!?”蒜头鼻迟疑了一下,
“不你去,还我去啊!谁打的你,你不认识啊!笨!”
“我一个人啊?”
“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去,你就去!”马猴子的脚尖就追着他屁股去了,
蒜头鼻换了件衣服,提心吊胆地走了过去,路过大排档的时候,他加快脚步,时不时地偏着头,朝吃饭的人群中搜索着,没一会儿,眼睛一亮,一桌闹得最欢的年青人映入他眼中,心里一阵狂跳,妈的,果然在!就是这帮孙子!
蒜头鼻不敢往回走,怕突然地转身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越走越远。
“他想去哪儿?”马猴子对蒜头鼻的举动有点不明白,
“不知道!”周亚昕也觉得奇怪,
眼看蒜头鼻消失在尽头,马猴子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干嘛呢?我靠!我们过去吧!”
“别急!再等等看!”周亚昕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
果然,没一会儿,路对面开过来一辆电动三轮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开到跟前时,蒜头鼻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他妈玩啥呢!?”马猴子骂了他一句,蒜头鼻连忙解释了,
“人在吗?”
“在!人都在!顺数第三间铺子,最里面那桌,有二个穿红毛衣的,很显眼!”
“认准了!”
“错不了!就是他们!”
蒜头鼻最后说,刚才开三轮车的告诉他,这条小路可以绕到大排档另一侧,到时候打起来,就可以两面夹击了,蒜头鼻指了指旁边的一条二米宽的石板巷子。
周亚昕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脸,好样的!聪明!!接着!周亚昕一根好烟扔了过去。蒜头鼻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你带路,马猴子!你们几个人绕过去!等我这边一干上,你们就从后面动手!”
“明白!走!”蒜头鼻领着马猴子一群人从小巷子里绕过去了。
周亚昕取下墨镜,像夜狼般的眼睛越发雪亮,示意刀疤脸准备动手,众人手腕一抖,人手一把钢条,用袖子隐藏好,都背着手,装成一群吃饭的客人,若无其事地缓缓向第三间铺子走来。
那帮混子根本没想到一场血光之灾正向他们袭来,依旧交杯换盏,高声喧闹着,两件红毛衣在人堆中跳跃着,他们丝毫没有防备。
周亚昕他们越走越近,当连对方胸前的油渍都能看清时,周亚昕大喊一声:“****的!上!”十多个人影高举着亮闪闪的钢条,杀声震天,像一群饿狼一样呼啸着扑向了那桌半醉半醒的混子,周围的食客四处躲闪。
一个照面,那桌混子就倒下好几个,剩下的也被周亚昕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连拿啤酒瓶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那两个穿红毛衣的伤得最重,脑袋上被钢条砍出好几条口子,血流了一后背,但因为血色和衣服颜色太相近,总像是没受伤,所以黑夜打斗的时候,周亚昕的人总是格外的“照顾”他俩。
混子们被打以后,连忙往西面狂奔,头都不敢回,可跑了还没到二三十米,他们猛然站住了,惊恐得望着前方,只见前方马路上,马猴子双手抱肩,冷冷地笑着,身后十多个兄弟横挡了整条街,灯光下显出一排杀气腾腾的剪影。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今天栽了!那帮混子吞着唾沫,瞻前顾后地看着,周亚昕手上的钢条还滴着血,人已经靠了过来。
“妈的!冲出去!拼了!”有几个混子抽出自己的皮带,有的也在地上拣了几块板砖,准备和周亚昕他们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马猴子脸上一寒,骂了声:“找死!”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上去,后面的兄弟也“哗啦”一下成扇状围了上来,那几个挨过打的小弟异常的猛烈,一心想着报仇!
周亚昕们也在同一时间从后面扑了上来。
三拨人马撞击出一片寒光,几分钟以后,中间的那拨人已如秋收的小麦一下,齐刷刷地倒下了,血色笼罩着一片哀号。
周亚昕踩着一个混子的脑袋,这个就是刚才带头叫喊“拼了!”的,此时的他,锁骨和掌骨已经断裂,一脸血污,痛苦地在地上哀求着。
周亚昕一边用钢条敲打着他的头,一边冷笑着说:“哼哼!小子,够猛!想报仇!到青武区找我,记住了!我叫周亚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