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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4月25日

学校附近有座山,海拔不算很高,周围没有其它的山峰,就只它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因此称为独峰山。天将雨时,云笼山峰,山隐其间,又称之云蒙山。快毕业了,我还没去游览过。昨天下午,我和李国、晓雨在文学社的编辑部里整理资料时,我说想去独峰山玩,没想到他俩积极响应,要和我一起去。今天早上,我们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发了。李国让晓雨不用骑车,坐他的车子,晓雨不肯,坚持说自己不是娇小姐。

天气不错,远远看见黛青色的独峰山轮廓分明。山顶云雾弥漫,如火车头喷出白色的蒸汽,如飞机拖着粗壮的尾巴。骑着骑着,猛抬头,那山就变得突兀高大了,山上的石头、树木也清晰可见,让你害怕一不留神会和它撞个满怀。

山脚下,有一个小村庄。晓雨来过这里,说往上全是陡坡,自行车就放到农家院里。我们推开一个栅栏门,一只黑狗狂吠着冲上来,吓得晓雨尖叫。一个农妇急急忙忙跑出窑洞喊住了狗,看我们是学生来游山的,很热情,一再邀请我们到窑洞里坐坐。因急着上山,我们没有逗留,放下自行车就兴冲冲地奔向大山。

在路上看见山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谁知开始爬时却全是黄土沟坡,一块石头也不见。四处全是梯田,麦苗青青正在拔节,油菜花黄澄澄的,满坡满沟形成一片鲜艳照眼的花海。远处有树林遮住了视线,让人怀疑前面是否真的有山存在。再往上走,已经无路可循。我们只好心有不忍的在田间小心地穿行,麦苗上尚有露水,三个人裤腿全湿漉漉的,沾满了泥巴。

终于见到了岩石,爬上一个光秃秃的石坡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繁茂的松林。杂草丛生,野花星星点点。清风吹来,松林间传来汹涌澎湃的波涛声响。虽然各种树林风过处都会有声响,也都会有涛声,但唯独松林拥有这种独特奇异的大海奏鸣交响曲,于是便有了“松涛”一词。踩着林间厚厚的枯黄松针,我们凭着感觉往山顶前进。不时有松鼠好奇地从松枝间探出头来,又很快拖着蓬松的大尾巴,眨眼间窜跳到松林深处。间或听到“咕咕”的松鸡叫声,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穿过浓荫蔽日的松林,眼前豁然开朗,高大的槐树、榆树、野杏树、苦楝树等各种阔叶树木或穿云破空,或枝桠横路,宛然另一番天地。几间石头和圆木垒砌的房子突现出来,“独峰山林场”的木牌挂在一棵饱经沧桑、老态龙钟的大柏树上。一大堆粗壮的圆木间,几个伐木工人正在用电锯锯着木板。我忽然好生羡慕这些工人,他们如古代的隐士般终年居住在这清幽秀美的山林间。“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少了俗世的烦恼,少了情感的困扰,多么简单纯朴而平静快乐的生活啊。

再往上走,我们来到一座砖塔前,据说这是汉时所建,古朴庄严,高大雄伟。我数了数,有十四层高,每层都悬挂有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塔座底部的砖洞里有一尊彩绘的泥像,也不知供奉的是谁。顾不了多少,李国先钻进去,踩着泥像的头部向塔顶攀去,晓雨和我也依次而入。只见塔肚里如井壁般竖直光滑,两边隐隐有凿出的可供攀爬浅浅坑洞。往上爬了一段,塔里面变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爬着爬着,两壁没了坑洞,手往上一摸,摸到的竟是厚实的砖块。难道到顶了?可他们哪里去了?正在心慌,我的手忽然摸到一个温软的东西,吓了一跳。定下神来,方知这是一只手。凭感觉这是晓雨可爱的纤纤玉手啊!我的心怦怦直跳,激动得浑身燥热。原来快到塔顶时有个门洞,拐进去顺台阶便可直达塔顶。李国在上面喊:“快上来啊,你们看下面的风景多美!”我和晓雨没应声,我仿佛听到除了我的心跳外,还有一颗心和它一样跳得厉害。

我们围坐在塔顶的四周,从上面俯视山林郁郁葱葱,绵延不断;山谷溪流淙淙,如鸣佩环;再远点阡陌纵横,村庄星罗棋布,但不知哪里是我们上山的地方。极目远眺,东南方是连绵的群山,西望则见天边银白色的一条玉带,龙蛇般蜿蜒曲折,那就是我们的母亲河——黄河。它从洪荒远古奔流而来,一直流到今天;它从高山峡谷涌出,穿遍大半个华夏。黄河两岸,多少炎黄后代繁衍生息,他们在黄河边耕耘、恋爱、结婚、生子,最后又埋于一黄土,生生死死,难离这片热土。从原始的蛮荒部落到现在,从青藏高原的源头到入海,演绎着多少的悲欢离合,发生过多少的爱恨情仇。在无始无终的大自然面前,人类是何等的渺小,人生是何等的短暂,所谓的恩怨荣辱、忧伤烦恼实在不值一提。

下山的时候,晓雨和李国有说有笑走在前面,俨然一对恋人。我默默跟在后面,有意拉开距离。这个捉摸不透的女子,多少男孩子梦想得到她,甚至也自以为就要得到她了,她却像水中一条已经触摸到的游鱼,一下子又游走了。多少人为她魂不守舍,多少人为她荒废学业,多少人为她背弃了原来的恋人。我憎恨她这种对所有追求者若即若离的态度。“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这或许并不是她的过错,因为对她来说那些都是无意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自古以来,有多少倾国倾城的美人让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古希腊的美女海伦甚至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特洛伊战争。一个女子若对男子造成的伤害不够深,那她必定不够美丽。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说:“能使人幸福的东西,同时又可以变成他痛苦的根源。”如此说来,如果我痛苦得还不够,那肯定是我爱她还不够深。

踏上归途,回望夕照中的独峰山,一柱独擎,巍然耸立。沐浴着万道霞光的山峦仪态万方,充满温情,仿佛一位超尘绝俗的玉人身披薄纱,含情不语。痴想间已是泪眼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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