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拐主任弟兄姊妹五个，他是老三，他的下面还有个弟弟，最小的是个妹妹，。尽管他的父辈在解放之初就担当村干部，可是他们家没有前盖房子，全家人就只是住着涂改的时候分得的三间土房子。老父亲干过多年的村贫协主任，家里的经济状况确实与这个职务名副其实，子女众多却是一贫如洗；尤其是他本人连一副正常男人的身材尚不具备，上天实在薄待这位天才的政治家：从小生就患婴儿瘫，一只腿朝后弯屈——人们常戏虐地说他膝盖朝了后必主大贵，另一只腿出奇地细，上帝有时也糊里糊涂的使人的结构本末倒置，这条腿根无力站起；大概就因为下身这样单簿孱弱吧，主任的上身却异于常人的发达，大头粗项宽肩方胸，三角肌隆起，两条胳膊更出奇的粗壮——设若将这两条上肢给他移到下肢，或许主任就是另一种命运、另一种姿态，而不是拙文中的形象了。再加上他虎背熊腰的大骨架，主任的上身无疑是农村一等的彪形大汉；下身无力而两条粗壮的胳膊却是力大无比，难怪他坐在凳上与不服劲的小伙掰手腕在全村当数一绝，无人匹敌。一般棒小伙，与他嘻闹玩耍，一旦被他那大手抓住，谁也甭想挣脱，大铁钳般的手握住别人的手腕捎一用力，这人会不由自主失去反抗能力。
就因他这种上强下弱的悬殊之差和与正常人迥异的不合理结构，使他的下肢远远乘受不住上身的巨大压力，造物弄人啊，没办法。主任只好将强大的手劲儿通过手中的枣木棍子移至下部，成为力学认定的最稳定的三角架式。比起普通人的两条腿来，这种状态行进的姿势、节奏、大异于常人，大家走路是四分之二音符的结构，而主任行进是四分之三音符和节奏，带复点的节奏就是那条拐棍先在地上划弧从身后抡至身前的声音，如果用汉字表述，正常人走路是嚓、嚓、嚓、嚓……，主任是嚓嗒——嚓，嚓嗒——嚓，主任的棍子前移的过程不能离开地面，而是擦地划半圆弧，地上也必定有划痕与棍头的落点，因此，主任的行进不但有声而且有形有状的。即使在晚上黑暗中或在墙拐角那边，村人也同样能听出是主任来啦！主任常对与他开玩笑的人说：“谁能模仿我的姿势，我叫他一声爷爷！”那些顽皮的年轻人无人仿的象，即使你柱上那根枣木棍子往前划拉，可谁有能把自己的膝朝后弯曲呢？至于那形态就更不容易做出。主任特殊的形象，人们非但不具同情而将痛苦强加于他人头上，送给他别名叫老“拐”，“拐老四”，做了主任以后，人们不把他的姓氏当回事，“拐”字似乎成了他的姓，那就是妇孺皆知的三个字：“拐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