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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东京:在没有英雄的年代,我只想做个凡人(2)

最先倒霉的是东京附近的农民。这些农民兄弟希冀着在天子脚下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眼见就要到了收获的季节,突然来了一帮“强盗”、自称是官军的“强盗”,这些人不由分说,拿了地契就走。百姓们只有哭的份儿了!当时东京城流传着这样的民谣:“打破筒(指童贯),泼了菜(蔡京),便是人间好世界”。

除了霸占土地,“六贼”还想方设法,巧立名目,增税加赋,搜刮民财。

徽宗时连茶笼、盐袋也要到国家指定地点购买,商人们除了要交纳通常的过境税和营业税等,还要交纳“头子钱”、“秤提钱”、“市例钱”等等。不仅如此,这些人还征收所谓“经制钱”,就是“取量添酒钱及增一分税钱,头子、卖契等钱,敛之于细,而积之甚众”。苛捐杂税,积累了大量财富,也积累了大量矛盾。

这些蛀虫们臭味相投,组成一个以蔡京为首的奸臣集团,蔡京、王黼先后任首相或太师、太傅,依靠宦官童贯、梁师成,以朱、李彦为爪牙,控制着整个朝政,哄着昏君宋徽宗,他们还在朝野上下分置党羽。他们打着绍述神宗改革的幌子,党同伐异。先后把文彦博、司马光等一百二十人,称为元奸党、元符奸党。这些人以赞成蔡京与否,被分为“正等”和“邪等”,蔡京的党羽都被列为“正等”,共四十一人,纷纷升官重用;剩下的人,全部列入“邪等”进行清洗,这些所谓的“邪等”都分别受到贬逐或降、免官职的处分。蔡京等“六贼”将司马光设为“首恶”,被牵连的一共三百零九人,这些人被作为重点“清洗”的对象。一时间,汴梁城中邪云密布,大小官员个个自危。几个厚颜无耻的小人,在宋徽宗的庇佑下,把宋朝搞得天怒人怨,臭气熏天,极大地动摇了立国根基。

其时距金朝灭宋的“靖康之难”不到五年时间。

北宋和金于1120年订立了“海上之盟”,双方约定宋金分兵两路,宋兵进攻燕京地区,金兵袭击辽的中都,待到辽灭亡后,燕云十六州全划入北宋版图,宋则将原来向辽交纳的银、绢“岁币”如数转给金。宋徽宗太想得到燕云十六州了,而金同意与宋结盟击辽更是给徽宗打了一针强心剂。燕云十六州,这个长期困扰北宋皇帝的梦魇就要在此时醒来了!在巨大利益面前,宋徽宗没有正确看待自己的实力。事实证明宋军的实力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徽宗还是派最为信任的童贯作为战役总指挥。此时的辽已经处于灭亡的前夕,辽军的战斗能力已大不如前。面对这样的辽国军队,宋军还是不堪一击,接连败于辽的残兵败将之手。宋兵一路之上,死伤不计其数。相反,金兵这一路倒是一路凯歌,辽兵遇到金兵就像宋兵遇到辽兵一样不堪一击。最后,童贯密遣使者到金营,要求金军攻打燕京。十二月,金太祖亲自领兵一举攻下燕京。但是,想从别人的手里拿到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金太祖这时提出了条件,燕京交给宋朝可以,但是宋朝必需将燕京租税一百万贯献给金朝。徽宗全部应允照办。这样按照当初的约定宋朝每年除了要向金贡献原来献辽的“岁币”五十万外,又增加一百万,称“燕京代租钱”。忙活了半天,这燕云十六州还是从别人手里租的。1123年四月,金兵准备撤走,临走时,金兵在燕京城内大肆抢掠财物,又把城内男女掳去作奴隶。消息传到东京,东京城里哗然。

燕京被劫掠一空,“城市丘墟,狐狸穴处”。徽宗得到的只是这样一座残破不堪的空城!攻燕之战把宋朝的腐朽虚弱,宋朝君臣的随性轻浮,暴露无遗。金太祖更是看在眼里,他已经把这个对手摸得透透的了。南下灭宋早在他的计划之中。徽宗等人是根本察觉不到这一点的。他们还陶醉在“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胜利”之中。不管这燕云十六州是不是租来的,但毕竟暂时属于我大宋朝,太祖以来的梦想终于“实现”了!难道这还不值得庆贺么!坐在汴梁城里的徽宗称这是“不世之功”,下令汴梁城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大肆庆贺。百姓们风闻到一些内幕,对徽宗的做法十分不理解,但是没有办法,皇命难违。不光百姓们颇有微词,就连很多官员对于这样的“胜利”都很莫名其妙,上朝还都要装出一副过年一样的欣喜面庞。童贯、王黼呈上“复燕奏”,把一系列败仗说成是胜仗,还吹嘘“凯旋还师”。童贯、王黼等人都加官进爵。

而朝廷百官也纷纷上表祝贺,又立“复燕云碑”记功。

不仅如此,汴梁城内的百官仍然在相互倾轧,甚至因此事愈演愈烈。王黼以“复燕功”自居,并且在朝中横行霸道,权势熏天。他与太子赵桓不和,阴谋策划立郓王赵楷作太子。右相李邦彦和蔡攸勾结,排斥王黼。御史中丞何栗弹劾王黼“奸邪专横”,王黼最后也败于党争,被罢免宰相。朱力劝徽宗再用蔡京。此时的蔡京年已八十,让这样一个眼神不好,连写字都困难的老人当太师、总领政事真是非常有创意。实际上,所有政务都由蔡京的儿子蔡把持。徽宗任命白时中、李邦彦为相(太宰、少宰),而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摆设,他们一切奉行蔡京父子的意思行事。1125年四月,童贯、蔡攸又联合白时中、李邦彦等排斥蔡。蔡京再度被免官,童贯封郡王,蔡攸加太保。官员的变更比戏台上还快!汴梁城里真是乱得一塌糊涂,根本没人考虑北方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北宋王朝在党争中,削弱了自己,坐以待毙。

女真灭辽剑南指,拱卫东京辨奸忠

金太祖在公元1123年病死,其弟吴乞买(完颜晟)即位,即金太宗。金太宗秉承其兄“先灭辽,再图宋”的方针,于公元1125年二月,在应州(今山西应县)俘获辽天祚帝。金太宗在灭辽之后,兵不卸甲,马不停蹄,就把进攻的目标锁定了大宋。此时的徽宗皇帝一点准备都没有,他以为,向金交了“保护费”以后就万事大吉了,两国可以和平共处,自己还能做大宋朝的皇帝。可是他想得太好了,艺术家的理想主义情怀让他失去了仅有的政治理性。公元1125年十月,金太宗开始大规模南侵,金军分为两路,一路由完颜宗翰(粘罕)率领,直取太原,另一路由完颜宗望率领,进取燕京。两路金兵约定在宋朝的帝都东京汴梁会合。

完颜宗翰向太原进军,留守太原的童贯大将军不敢应战,从太原落荒而逃回到东京汴梁,金兵直抵太原城下。完颜宗望军到达燕京时,更是没有受到什么抵抗,宋守将郭药师缴械投降,而且还做了金兵的向导。宗望部挥师南下,势如破竹,直向东京进军。汴梁危矣,大宋危矣。

敌军的逼近一日千里,坐在汴梁城里的徽宗皇帝似乎可以听见金兵的马蹄声。此时的徽宗慌了,他清楚现在的处境,他预感到自己要完蛋了。这时,臣下宇文虚中建议徽宗下“罪己诏”,承认以往过失,多少还能挽回来点人心,并号召各地方驻军入援京师,勤王护驾。罪己诏说:“多作无益,侈靡成风。

利源酤榷已尽,而牟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追惟己愆,悔之何及”,又说:“望四海勤王之师,宣三边御敌之略”。“岂无四方忠义之人,来徇国家一日之急。”诏书下后,又召防御西夏的熙河经略使姚古、秦凤经略使种师中领兵入援京师。

汴梁百姓更是乱作一团,他们利用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传达金兵现在的进程。有钱人家挖地窖的挖地窖,转移财产的转移财产,有的干脆就逃离汴梁城。穷人们没地方逃,也没什么可逃的,只有坐等汴梁城里“变天”。

徽宗的“罪己诏”发出没有多久,徽宗皇帝就受到金兵侵入定州的消息。

此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因为中山府距离帝都东京汴梁只有十余日的路程,杀到汴梁城下对于擅长骑兵作战的金兵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徽宗慌了,命令“皇太子为开封牧”,奉命监国,自己则想要弃汴梁南逃。皇帝都要跑了,百姓们更是觉得大宋朝真的要出大事了。给事中吴敏去见徽宗,竭力反对徽宗逃跑,主张任用太常少卿李纲固守汴梁。

李纲,字伯纪,邵武(今福建省)人,进士出身,做过监察御史兼权殿中侍御史、太常少卿。金兵来袭,李纲提出对敌的“御戎五策”,并刺破臂膀写血书给徽宗皇帝,要徽宗退位,理由就是:“皇太子监国,典礼之常也。今大敌入攻,安危存亡在呼吸间,犹守常礼可乎?名分不正而当大权,何以号召天下,期成功于万一哉?若假皇太子以位号,使为陛下守宗社,收将士心,以死扞敌,天下可保”。意思就是说皇太子监国是可以的,但此时乃是非常时刻,不能按照常理而论,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只有太子登基称帝才能号召天下兵马保全赵宋天下。徽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禅位太子,“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退处龙德宫。”徽宗就这样灰溜溜地把皇帝的位置给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他面对外敌入侵毫无办法,赵佶认为,现在只要自己能够保全性命就行,皇帝不皇帝的根本不重要,更何况自己也是一国的太上皇,活一天赚一天吧!赵佶的禅位之举的确显现出这个皇帝的自私自利,大难临头只知道把责任推给别人,这样的君主不亡国才怪!

宣和七年(1125年)十二月,二十五岁的皇太子赵桓即皇帝位,就是宋钦宗,改次年年号为靖康。靖康之意,就是希望国家安定大吉,徽宗退位。宋钦宗赵桓是徽宗的长子,钦宗此时即位也是硬着头皮强撑的,史载当时的情况是:“徽宗诏皇太子嗣位,自称曰道君皇帝,趣太子入禁中,被以御服。泣涕固辞,因得疾。又固辞,不许。辛酉,即皇帝位”。赵桓与其父一样,优柔寡断,反复无常,对政治问题缺乏判断力。这使得这次禅位闹剧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赵桓这副药根本治不了赵宋王朝的病。

在李纲等人的坚决要求下,宋钦宗下诏“亲征”。宋徽宗一行却脚底抹油,往江南方向逃窜。徽宗禅位意味着蔡京等“六贼”在政治上的失势。此时,太学生陈东等上书,指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为“六贼”,请皇上杀了他们,以谢天下。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揭露“六贼”、弹劾“六贼”的奏疏像雪片一样从各地灌入东京汴梁,东京百姓也群情激奋,要求钦宗处置“六贼”。钦宗迫于舆论的压力罢免王黼的职务。吴敏、李纲上书请求处斩王黼,开封府尹聂昌立即斩王黼首级献上;李彦、梁师成被赐死;蔡京、童贯在亳州被贬官流放,蔡京在流放途中死于潭州;朝中继续深入揭发童贯,钦宗只好派监察御史处斩童贯;朱和蔡攸、蔡三人都被流放,此后,舆论认为三人罪不可赦,钦宗也只好将三人在流放地处斩。除掉“六贼”后,朝野上下一片喝彩声,抵抗金兵的信心也随之倍增。钦宗不得不在靖康元年(1126年)正月初三日下诏亲征,濒于灭亡的北宋,处在绝境的汴梁城又出现了一线生机。

但是,我们不难看出,钦宗做出的这些决定并非出自其本意,而是迫于外界的压力,钦宗任命李纲为尚书右丞、东京留守,以同知枢密院李为副手,领兵守城。所谓“东京留守”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想开溜,留下几个大臣先抵挡一阵。可叹我们这位钦宗皇帝,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时时刻刻都在想着逃跑!

次日清晨,东京城还尚未在迷雾中完全清醒。宫中一干人等却进进出出,热闹非凡,他们脸上那严肃的表情让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纲一早就入朝参见皇帝。昨天还未发现任何异常的他惊讶地看到宫中皇帝乘舆都已陈列整齐,禁卫、六宫准备出逃。问及原委才得知,原来当钦宗闻讯自己的父皇已经开溜了之后,就坐不住了。

钦宗不住地对李纲说:“朕不能留矣”!李纲长跪不起,挡住车仗去路,以死相逼,并对钦宗讲明利害关系,“陛下已许臣留,复戒行何也?今六军父母妻子皆在都城,愿以死守,万一中道散归,陛下孰与为卫?敌兵已逼,知乘舆未远,以健马疾追,何以御之?”应该说,李纲的这句话讲得很有力,他直接抓住了钦宗逃跑的心理,那就是为了活命。但是那些随驾的亲兵卫队的家属都在汴梁城中,如果半途逃跑的话,谁来保护你这个皇帝,到时候金兵的骑兵再追过来,你这个“光杆儿司令”还能跑多远啊?!钦宗一听,吓得汗毛根儿发凉,撤退的那股劲头立刻被这瓢凉水给泼没了!

“上(钦宗)感悟,遂命辍行”,不走了。钦宗对李纲说,“朕今为卿留。

治兵御敌之事,专责之卿,勿令有疏虞”,意思就是说我留下来完全是给你李纲面子,既然你李纲要留守东京,那我就把东京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你李纲。李纲立即传旨:“敢复有言去者斩!”兵士们都高呼万岁。钦宗又登上汴梁宣德门,吴敏、李纲向门楼前的百官将士们宣布钦宗决定固守东京,“六军闻之,无不感泣流涕”。

钦宗罢免宰相白时中,用李邦彦、张邦昌为相,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急速在汴梁城周围设防。“京城四壁,用百步法分兵备御,每壁用正兵一万二千人,编马步军前后左右中四万人,每军八千人,分置将官统领,派前军守护东水门外的粮仓,后军守护东门外樊家冈。又装备各种防守的武器、工具。四日之内,战守设施粗备”。

汴梁城布防完毕,开始“守株待兔”!没多久,完颜宗望这只“兔子”已经率兵到达汴梁城下。金军趁着夜色的掩护,派出一支由数十艘战船组成小型舰队沿河道而下进攻汴梁的宣泽门。李纲率领二千人的敢死队,埋伏在城下,用长钩搭敌船,投石攻打。由于河道中已经被“花石纲”堵住,宋军又作战勇猛,“斩酋长十余人,杀其众数千人”。“金人知有备,又闻上已内禅,乃退”。此次作战的胜利打破了金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使得宋军士气大涨。

这时的金军处于劣势,他们孤军深入中原腹地,粮草给养不足,他们要的是速战,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拿下汴梁城。但是没想到金兵受到了宋军顽强的抵抗,汴梁城如铜打铁铸一样使得金兵只能望城兴叹。打持久战对金兵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各地进京“勤王护驾”的军队已经开始行动,向汴梁城方向集中。如果各路兵马到齐,给金军来个里应外合、聚而歼之,到时候金军主力就会受挫,元气就会大伤。这样赔本的买卖完颜宗望是不会干的,他想到了“缓兵之计”,他首先向钦宗皇帝伸出了橄榄枝,要求城下议和,希望借此引诱汴梁城中的投降派就范,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争取时间。

果然不出完颜宗望所料,这个消息对钦宗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他觉得他应该抓住这个议和的机会,因为他知道此时还有资本议和。“心动不如行动”,马上派人议和。金军方面要求议和官员必须是亲王和宰相级别,这时李纲请求前去,钦宗没有答应,理由是“卿性刚,不可以往”,另派李为议和使臣,郑望之为副。后来,钦宗还对李、郑望之说“可许增岁币三五百万两,犒军银三五百万两议和”,同时又命二人带去黄金一万两和酒果等送给完颜宗望。这哪里是议和,完全是求和啊!

完颜宗望见到宋使这副谦恭礼让的德行,马上明白东京城中求和心切,皇帝已经倒向了投降派。于是心里有了底,这下可以狮子大开口了,完颜宗望提出:“须金币以千万计,求割太原、中山、河间地,以亲王、宰相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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